82、遏云社的辛酸

() 自从最新配备了这鞭子之后，雷鸣早就想找个人试试手了，谁让王行健这家伙，这么不识相呢，正好拿他来练练手。

没有几下，王行健身上单薄的长衫就被打破了，条条血丝从里面渗出来，他倒在了黄土里，滚来滚去，可是鞭子好像毒蛇一样，缠住他的身子不放，他咬着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旁边的观众，一如既往地看着热闹，着，笑着，就像刚才听单口相声一样，现在，他们看着，这最近新流行的西洋镜。

钟神秀真想冲上去，喊一声：“放下你的鞭子！”

可惜，他也一样，只能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起了sāo动，有两个青年男子，背着乐器，扛着牌匾，挤进了人群，他们把东西放在地上，扑上前去，就拽住了雷鸣的手。钟神秀注意到，牌匾上三个大字“遏云社”。

这，就是遏云社？

“爷，爷，您不要啊，爷。”话的是云雷，“爷，这个人啊，脑子有毛病，您啊，别跟他置气，您看您这是图什么许的呢？这气大了伤肝，您不为别人着想，您不还得为自己个儿考虑考虑吗？”云雷一边，一边摩挲雷鸣的胸部。

雷鸣一脚就把他踹开，用力过猛，云雷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贺遏忙上前扶起他，道：“爷，咱们都是作艺的，可怜人，您犯不着跟我们上脸啊。您啊，就当我们是您身边的欢喜虫。我给您吹支曲子，您消消气。”

着，从怀里抻出一管笛子，这管笛子晶莹剔透，红润光泽，钟神秀一惊，这不就是玛瑙笛吗？

雷鸣才不管这些呢，“妈的，老子天天巡街，要不是你们这帮闲散之人，我哪里会忙到腿都跑断啊。”他毫不犹豫地又给了贺遏一脚。

雷鸣道：“哼，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你们是那个逆贼郭德彰的徒弟，本来，也应该把你们都抓起来，太君有好生之德，放你们一马，你们才能活到今天的。所以啊，你们每天早上，起来摸着自己的头颅还在脑袋上，真要感谢太君的恩典。”

他对手下人一挥手道：“把王行健给我带走。”

王行健已经被抽得几乎昏厥，早就没有反抗的能力，此时只能像死狗一样，任凭人拽来拽去。

贺遏一看不好，连忙拉住了雷鸣道：“爷，您就饶了他吧，我敢保证，他以后不敢了。”

雷鸣道：“你保证，你保证有个屁用啊。你自己还没人保证呢。”

他突然想起了上次和太君一起出来，正好遇见云雷和贺遏，两人一通吹牛，把太君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唱赚啊、遏云社的，太君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自己回答不上来，回去，挨了太君好一顿骂。

这些，可都是拜这两个臭子所赐啊，好好好，此仇不报非君子，此时雷鸣的气涌上来，顿时忘了自己本来就是人，不是什么君子。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遏云社的招牌，就是一脚，这一脚，又准、又猛、又狠。遏云社的招牌顿时断成了两半。

“不。”云雷一见，大叫一声，“你，你，这是干什么？”

雷鸣冷冷一笑道：“没错，老子干了，你怎么样？”

云雷和贺遏对视了一眼，惨然一笑。钟神秀以为他们要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两人走到雷鸣跟前，扑通两声，双双跪倒，齐声：“爷，求您了，放王行健一条生路吧，您要怎样都行。”

雷鸣也是一愣，这两个子，平常油嘴滑舌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为了王行健这个人，这个和曼倩社本没有什么瓜葛的外人，屈膝跪倒，都男儿膝下有黄金，好，这两个人，我雷鸣，服了。

话虽如此，可不能这么轻易饶了他们，不然，在兄弟面前怎么交代，雷鸣手一挥，手下人又把王行健带了回来。

雷鸣眼珠一转，看见了贺遏手里的笛子，心想：这笛子，恐怕价格不菲吧，想不到，这穷子，居然会有这样值钱的东西。便道：“子，你手里的笛子是什么做的？”

“的也不知道啊，是祖上传下的。”

嗯，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值钱。“这样吧，把你的笛子孝敬给太君，就放了他。”

这一句话，对于贺遏来，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他的心顿时凉了，“不亚如万把钢刀攒于肺腑，扬子江心缆断舟崩，万丈高楼失脚，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杜十娘也不过如此。

云雷忙道：“爷，这是师哥家里留下的，虽然不值钱，可这是个念想，太君那儿，也不缺这一样两样的东西。”罢，磕头如捣蒜。

王行健这时刚刚缓了过来，对贺遏道：“兄弟，你的情义，我心领了，不必为我费心思了。今天，有你们两位，为我这些话，做这些事，我王行健，就是死了，也值得。”

“怎么，舍不得啊？你舍不得笛子，我也舍不得放王行健了。”雷鸣道。

云雷也不话，只是磕头如鸡奔碎米一般。

贺遏此时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突然，他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道：“如果我把笛子献上，你当真能放了王行健吗？”

“当然，这儿这么多人看着，我能食言吗？”

“好。”贺遏又看了笛子一眼，一个大男人，此时眼中居然带着无限深情，他一咬牙，双手将笛子献上，道：“给！”

钟神秀知道，这一个“给”字，包含着多少无奈、多少不舍、多少屈辱！

但是，为了救王行健，他心甘情愿地，承受这种无奈、这种不舍、这种屈辱！

直到这时，钟神秀才知道，他错了，错得很离谱。自从知道了章鑫背叛王行健之后，他就以为，天下人都是坏人，天下人都对不起王行健，却万万想不到，居然还会有人，对王行健有恩。

从长相上，钟神秀认出，这贺遏多半就是贺文的祖先，而云雷，很可能就是云阳的祖先，可是，他却……

王行健，用自己的生命，着相声，可是他呢，他那所谓辛辣、诙谐的主持风格，白了，只是为了收视率报告上那几个微不足道的数。为了数而活着，是可悲的。

人都散了，大街上又恢复了凄凉和yīn森。三个人相互搀扶着，蹒跚地回去，回到一个低矮的草房里，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好像是一声叹息。

云雷拿着两块断裂的牌匾，问贺遏：“还拾掇不？”

“拾掇啥啊，我看啊，以后，我们真的是干不成了。”贺遏无奈地，是啊，他的笛子，他最心爱之物都没了，还哪门子相声啊。

王行健：“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何至于如此。”

“瞧您这话的，按辈分来，您还算是我们师叔呢，师叔有难，我们义不容辞啊。”

“可是要你们付出的，太多了。”王行健叹口气道：“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放弃，得了。”

“别介，您可不能放弃啊。咱东城这一块，可就指着您这一杆大旗了。”云雷道。

贺遏也强打起jīng神：“还继续搞你的时评吧！”

“时评？我现在像过街老鼠一样了，那些狗腿子只要一看见我时事就会来赶我了，几句话都不了。看来是评不了什么了。”

“这样啊，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别不乐意听。”云雷道。

“你。”

“不如改时评为古吧。”

“古？”

“嗯，表面上是讲古代的故事，但是把你的思想融入在其中，这样那些狗腿子就不能赶你了，因为你讲的是古代的故事啊。”

王行健思忖道：“嗯，我看苏轼在《东坡志林》中到一个评书艺人，手段十分高超，涂巷中儿薄劣，其家所厌苦，辄与钱，令聚坐听古话。至三国事，闻刘玄德败，蹙颦有出涕者；闻曹cāo败，则喜唱快。”

“对啊，那就看您的个人魅力了，要是您能做到像那个评书艺人一样，同样也可以达到您针砭时事的功效。”

云雷一边替王行健擦药，一边：“首先是要立足下来，让那些狗腿子拿不着把柄，可以；其次是要大家都爱听，得好；最后一步，才能谈到教育意义。在都不了和没人想听你的情况下，谈教育意义，本身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嗯，你得对。”王行健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啊，可是，当他听到对自己有帮助的建议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照做的。

这大概就是智者和狂夫的区别吧，智者知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而狂夫，是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那种狂妄之徒，而王行健，偏偏属于智者。

也许，云雷和贺遏以后将放弃继续搞自己的遏云社了，可是，王行健，会一直继续着自己的“古”，直到他的生命，划上句号。

钟神秀知道了，这就是一个艺术家和艺人之间的区别，王行健毫无疑问，算是一个天立地的艺术家，真男人，而他钟神秀呢，归根结蒂，只是一个跳梁丑而已，他感到汗颜。也许，从今以后，他要开始试着改变自己了。

再来看马淇，他自然也是第一次进入盗梦空间，但是他之前不只一次听见过郭宝解释，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高素质的七夜行动组人员，所以，此时倒不是十分惊慌。

而且，他很快就判断，是因为这具扬琴，他才有了和宝一样的“做梦”的机会。

可是，他宁愿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个梦。

幽深的巷子里，两个黑漆漆的人影。

“于柏哥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话的是一个女子。

“傻丫头，云云，我不喜欢你，谁喜欢你啊？”于柏道。

云云？难道，是方云云？郭宝的太婆婆？马淇愕然，从郭宝的梦境叙述中，一直到于柏死，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俩人还有一腿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看啊，你一都不喜欢我。”方云云媚声媚气地。

这样子，一也不像郭宝转述的那个大家闺秀方云云。

“哪里的话？你再这么疑神疑鬼地，我可生气了啊。”

“好啊，人家没生气，你倒有脸生气。人家黄花大闺女，你可是有老婆的。”



“我啊，回去就休了她，谁让她一个儿子都没给我生呢。”

“嘿嘿。”

“不过，你能看上我，我可是真的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德彰或者峰弟呢。”

“高峰是个书呆子，不去提他。郭大哥是个好人，可是，他这个人，太耿直，老是跟rì本人作对。”

“他就这个脾气。而且，我也并不觉得跟rì本人作对有什么错啊。”

方云云是多么八面玲珑啊，忙道：“话自然是不错。我知道你于大爷是豪杰、是异侠，不怕rì本人，可是，你要为奴家我想想啊，我可是长chūn会的人，和rì本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你跟他们作对，我怎么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