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扬州之行

  “王爷,王老爷求见。”

  “哦?快快有请。”

  “是,老爷。”

  司马睿清晨甫一坐定,就得到下人回禀,王导求见,心中甚奇,忙吩咐下人有情。

  “王爷,在下有礼了。”

  司马睿仔细观瞧王导,见他今日神情虽与往日相似,但似乎眉宇之间带有欢欣之意,赶忙回礼,“王公好早,快请奉茶。”

  “王公今日过府,有何高见?”

  王导不慌不忙,将手中茶盏饮了半盏,才将昨日与清风道长相谈之事告知司马睿,但瞒去了诸葛武侯八卦阵图一事。

  司马睿听后大喜,他虽无什么恢复中原故土,重振大晋的雄心,倒也觉得这琅琊郡实在是地偏人稀,若能据有江南半壁,那岂是区区琅琊郡能比的了的。

  既然此去有清风道长率领众徒弟保护,又有王导前往游说江南世族辅佐,自己安享其成,就算受点奔波之苦那又如何。

  司马睿喜极,起身在地上转了两圈,又觉不雅,坐下端起茶盏至嘴边却又放下,放下后又端起,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王导暗自好笑,看来这世间无人能抵得过名利二字,更何况是皇帝宝座。

  司马睿平复好心情,对王导说到“王公,既如此,依你看我们何时起身为好呢?”

  “王爷莫急,待我与道长商议后再定,我需先修书几封到江南故交处,否则我等到了岂非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么?”

  “不错不错,王公所言极是。那一切就拜托王公了。”

  “王爷请稍安勿躁,切不可走漏消息,而今大位虚悬,天下莫不争之,若筹划不严,恐不仅大事不成,反而有杀身之祸。”

  司马睿点头称是。

  “既如此,在下先行告退了。王爷保重。”

  “王公保重,一切委之。”

  司马睿看着王导远去身影,沉思片刻,叫来下人“去叫长史孙林来见我。”

  下人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孙林来到“王爷,不知唤小人前来有何吩咐?”

  司马睿面带笑意,“子介啊,上次你说到南渡之事,我未曾听从你,可有怨言啊?”

  孙林慌忙跪下“王爷,小人岂敢有怨言?王爷思虑深远,岂是小人所能揣测的?”

  “哎,子介休慌,起来回话,我并无怪罪之意。因当时时机未到,故而不曾深入,而今时机成熟,故而叫你前来想商。”

  孙林闻听此言,心中大喜,但面色一如平常。

  “王爷请讲。”

  “既然众人皆劝我南渡,那我也从善如流。我有意先派你南下,为我打探江南消息,然后飞鸽传书与我,你意下如何?”

  “王爷吩咐,小人自然肝脑涂地。不知王爷让小人何时动身?”

  “嗯,明日就动身。”

  “是,王爷”

  “切记,此乃机密之事,万万不可让第二人知晓。王府内我自会宣布你因犯事被我赶出王府,将来江南之事大功告成,我自然会为你平反,奖赏于你。”

  “是,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嗯,退下吧。”

  孙林退下后,因他尚未婚娶,故而平日里都住于王府,回到下处,收拾了行装,囫囵睡了一晚,次日清晨匆匆出了王府,离开琅琊郡南下不提。

  话说王导自从离开了王爷府,坐定之后就吩咐管家前去相请清风道长过府相商。清风道长见王导来请,知道他必是从琅琊王处回来,于是匆匆来到。

  “王公,贫道有礼了。”

  “道长请坐,请奉茶。”

  清风坐下后端起茶盏,用茶盖拨去浮茶,并不饮之,静待王导开口。

  王导暗自点头,老道毕竟闯荡江湖多年,沉得住气,于是开口说道“道长,可知今日在下请道长过府所为何事么?”

  “可是琅琊王处有什么消息么?”

  “不错,我今日一早拜见王爷,王爷已经答应南渡了。”

  于是将今早之事细细道来,道长边听边点头,最后将茶杯放在桌上,抚掌称善,“王爷既然答应南下,此乃天下人之幸。既如此,我们当速速谋划南下之事。”

  王导点头,“道长所言甚是,此事万不可拖延。当今之际,是尽快护送王爷南下,晋室宗室甚多,如若他人抢先称帝,则我等劳而无功也。”

  清风以手抚须,“好,我师徒几人虽是听从王爷吩咐。”

  “有道长于路上护送,我自是心安。既如此,待我先修书几封,请道长派一弟子快马送至扬州,王爷南渡之后也要有下榻之处。我有一弟在扬州为官,他见到书信后自会安排。”

  “好,王爷请修书,我在此地专等。”

  王导起身送行,然后来到书房,书信一封送于王敦。

  原来这王导兄弟三人,王建乃是他三弟,尚有一二弟王敦早年被晋武帝司马炎尚以襄城公主,封为驸马都尉,后经八王之乱,因功被晋惠帝封为扬州刺史。王导与王敦书信往来极多,王敦心思机密,全然不似王建浮躁,乃是王导谋划大业之得力助手。

  王导思肘片刻,而后刷刷点点,一书而就,将书信封好,放好火漆,然后从袖中取出印章,盖于火漆之上。

  王导写信完毕,来到大堂,清风正在此处喝茶。“道长,信已写好,请派一可靠之人按此地址送至扬州刺史王敦之处,可以此物为凭。”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此物乃我随身之物,我弟一见就知。”

  道长借过书信及玉佩,深知此事事关重大,面色凝重,“王公放心,快则十日,慢则半月,必有回复。贫道告辞了。”

  清风回至客栈,将徒弟唤至房内,将此事告知。“长儿,你是大师兄,速来稳重,你可带上让儿去送交此信,速去速回,路上不可耽搁。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启程。墉儿在此陪我等候消息。”萧子长和杨让答应一声,起身回房准备。

  次日一早,两位徒弟梳洗完毕,整理好行装,来向师父辞行。清风亲送至门外,又嘱咐到“长儿,此去一路必有阻碍,路上不可节外生枝,速去速回,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有误。”萧子长一脸庄重,回道“师父放心,弟子深知此间干系,自会小心谨慎。拿到回信即刻赶回。”

  二位徒弟向师父又深鞠一躬,长身上马,又向清风和蒋墉点头致意,然后调转马头,鞭打马身,取道赶往扬州。

  清风和蒋墉目送二人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回房。

  萧子长与杨让年纪虽不甚大,然则久经江湖,又兼一身功夫,一出了琅琊郡,二人见路上无甚人,于是快马加鞭,放松了缰绳,马儿长久未曾奔跑,自然也是十分兴奋,于是四蹄翻飞,疾力奔跑。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之际,正是赶路的好时光,二人一路起早贪黑赶路,只数日便赶到扬州城下。

  “师弟,这几日咱们赶路甚急,眼见已经到了扬州城下,我们不妨休息下,吃点东西。”

  “是,师兄。这几日光吃干粮了,我们下马吃碗热面。”

  “嗯,为兄也有此意。”

  二人下马,将缰绳牵于手中,只见城中熙熙攘攘,二人感叹,果然是江南名郡,又远离中原战火,城中百姓安居,人头攒动。

  “大师兄,人言江南乃繁华富庶之地,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此处比起洛阳陷落之前也不逊色。”

  萧子长点头,“扬州乃江南名城,自古以来便极为繁华。我们先找家僻静的客栈打尖。”

  二人走至一家客栈门口,萧子长见此处较为僻静,转头对杨让说道“师弟,就在此处下榻如何?”

  杨让点头“一切听大师兄安排。”

  此时店中小二早已迎出门外,“二位客官是远道而来的吧,小店尚有空房,客官打尖住宿都行啊。”

  萧子长点头,“嗯,小二哥,将我们的马牵至后院,好生喂养,我们先去打尖。”

  “好嘞,二位里面请。”

  二人走进客栈,见楼下摆了几张桌子,颇为干净,二人点头,择一清净位置坐下,吩咐小二上两碗热汤面。

  二人正在闲坐,忽听得门外一声喧哗,然后众人簇拥着一人进来,那人身高五尺有余,矮短肥胖,一张胖脸趁的两只眼睛格外的小,颌下一缕山羊胡,衣着甚是华丽。

  杨让一见此人,心中不知为何格外厌恶,小声对萧子长说道“师兄,我看此人甚为讨厌。”

  “嗯,此人眼睛小眼白又多,看起来是个好色之徒。”

  “钱老爷,您来了。”之前站于柜台之后的掌柜满脸堆笑,迎上前去。来人开口说话,却又是个公鸭嗓“掌柜的,最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掌柜连忙说道:“钱老爷,新来的一个厨子手艺还行,做的一手好鱼,您试试?”

  “你小子,是不是又来蒙骗大爷。”

  “钱老爷说的哪里话,小人哪有这么大胆子敢欺瞒老爷?”

  “行吧,姑且再信你一回,试试吧。”

  说着朝着大厅正中间一张圆桌走去,边走边打量四周,看到萧子长和杨让时略微一愣,然后坐下。与他一起进来的众人纷纷在他两侧落座,显是他带来的狗朋狗友。

  小二将两碗热汤面端上来,杨让问道“小二哥,我有一事相问。”

  “客官想问什么?”

  “哦,新来的这位钱老爷是什么人?”

  “客官是原来的客人吧,连钱老爷都不认识?”

  小二放低声音,“钱老爷是扬州最大的财主,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听说家里的银子连家里的房子都堆不下呢,光小老婆就有十几个,就这还整天寻花问柳的。”

  “哦,原来如此,这位钱老爷名讳?”

  “嗯,钱老爷叫钱有德,你们听听,人家这名字都注定有钱。”

  小二说罢,赶去伺候其他客人了。

  萧子长心下暗想,“看来是个为富不仁的财主罢了。”

  二人吃完汤面,又找小二哥问清了扬州刺史府所在,回房休息了。

  次日清晨,二人起床梳洗完毕后,萧子长又检查了下王导的书信后,带领杨让出得客栈,赶奔刺史府邸。不一会,到了刺史府,只见围墙高立,大门紧闭,门口石狮旁立着一杆大旗,上书:扬州刺史王。

  萧子长点头,不愧是江南大郡,果然气派,上前拍门。

  稍等了片刻后,大门开了一条门缝,里面探出一个人来,“何人拍门?”

  萧子长拱手施礼,“在下萧子长,奉师命送一封王导王大人的书信来此。”

  那人一听,上下打量了萧子长,“王导王大人乃是我家老爷的兄长,常有书信来此,怎么我是第一次见你?”

  “哦,因为此信关系重大,故而派我前来送信。”

  来人将信将疑,说道“那你等着。”说着将门一关,禀告去了。

  少倾,那人将门打开,招呼两人进去,引至书房外。

  “大人,琅琊来的人到了。”

  “哦,叫他们进来吧。”

  萧子长和杨让迈步进来,躬身施礼,“刺史大人,在下白云派萧子长杨让奉师命送王导大人书信来此。”

  “哦,兄长有书信来了。”

  说着对管家说道,“将书信呈来,为两位客人奉茶。”

  萧杨二人谢过,就坐饮茶。萧子长观瞧王敦,只见此人身高过人,面如冠玉,两道浓眉,三绺胡须,气宇不凡。萧子长点头,不愧曾是驸马都尉,果然不凡。

  管家将书信和玉佩呈上,王敦先仔细查看了玉佩,确实是兄长随身之物,点头放到一旁,然后打开书信观瞧,但见他面色如常,看罢将书信折好放于袖中,以手抚须,沉思不语。

  萧子长端起茶杯,看王敦沉默不语,也自平静,杨让却按捺不住,正待发言相问,萧子长用目光止之。

  少倾之后,王敦开口说道,“”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安坐,我写封信回给兄长。”说罢,走入后堂。管家跟着王导进来。

  王敦吩咐管家磨墨,然后提笔思索片刻,刷刷点点,将书信写毕,封口完毕,然后走出后堂,将书信交于萧子长,“萧壮士,必是回信,请务必交于我的兄长。管家,取一百两纹来。”管家得令而出,不一会取来银两。

  “”萧壮士,此是盘缠,勿要推辞,聊表心意。”萧子长待要推辞,转念一想,我若推辞,恐他不放心将书信交于我,罢了,暂且收下,回去交于师父处理就是了。

  “多谢王大人,既如此,我师兄弟二人也不便停留,今日就启程赶回琅琊郡。”说罢起身,两人拱手,然后出得刺史府。回到客栈,二人叫来小二,算清房钱。萧子长与杨让挂念师父,不想在此地多加停留,于是纵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回琅琊郡。

  只消数日,二人就赶回琅琊,回复师傅,清风闻知大喜,问道“此去如何?”

  “禀师父,王刺史有回信在此。”说罢将回信交于清风,清风接过来放入袖中,对二位弟子说道“长儿,让儿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为师这就去王府先王导叙话。”两位弟子回房休息不提。

  清风来到王导府中,管家引至书房,王导得知赶忙迎出,“道长可曾拿到回信?”

  清风从袖中取出书信交于王导,王导打开后一览而尽,清风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不禁心下狐疑。王导看罢后,思考片刻,将书信递于清风,“道长请看。”

  清风略一犹豫,还是将信接过仔细读之。

  原来在此信中,王敦认为琅琊王是宗室远支,更兼在江南世族并无影响,恐难得到世族支持。如王导坚持要扶持司马睿等位,恐需先说服江南世家的支持。

  清风看完后将信递还王导,“看来要取的江南世族支持乃是首要,我准备去趟阳平,拿到出师表,自然可以说服谢家。”

  “道长所言甚是,如能得到谢家支持,其余江南世族自然群起而效仿之,只是此去阳平,实在太过凶险。那刘聪网络了不少江湖人士,其中不乏高人,出师表又在刘聪宫中,护卫众多,请道长三思。”

  ”王公不必再劝,贫道心意已决,此行不仅事关琅琊王大位之事,更是事关天下安宁,恢复故土的大业,贫道决意为之。”

  “道长既然决意要去,在下深知道长乃以天下为己任,我不再劝你。此间一切交于在下,我自会告知王爷,看视你的徒弟。”

  “嗯,我准备携我的大弟子前往阳平,留下二弟子和三弟子在此候命,王公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去做就是。”

  “好吧,道长准备何时启程?在下为道长践行。待道长出发后,我想请你的两位弟子搬到府内,可以相互照应。你看如何,”

  “不错,王公考虑甚是周到,既如此,贫道回到客栈即可准备行装,明日一早出发。”

  “道长保重,此间一切交由我。”

  “王公保重,贫道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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