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盗表

  清风道长回到客栈,将三位弟子唤至面前,说道“而今琅琊王欲袭晋室大宝,需得到江南世家支持,我欲前往匈奴刘聪阳平王宫中盗取出师表,以此劝说江南谢家支持王爷,你们谁愿与我同去?”

  萧子长一笑“二弟三弟,你们在此等候,我陪师傅前去。”

  因他知道两位师弟必会争着前往,故而先劝阻两位师弟。

  二师弟蒋墉说道“大师兄,你刚从扬州回来,一路奔波,还未来得及休息,这又要前往阳平,师弟实在于心不忍,我虽然武功不及你,但是我在此地休息很久,还是我陪师父前去吧。”

  “两位师兄在上,还是小弟去吧,我愿陪师傅前往。”

  清风见三位弟子抢着要去,心中甚慰。开口道“还是长儿陪我前去吧,你拜我门下最早,武功也最为精进,闯荡江湖日久,你去最为合适。”

  萧子长笑回“是,师父。”

  蒋墉和杨让见师父已然决定,平生又极为倾佩大师兄的功夫,自知他去最为合适,是师父的有力帮手,自然也不在争去。

  “长儿,那匈奴刘渊在他的伪皇宫中网络了不少武林败类为他效力,此去十分危险,你可害怕?”

  “呵呵,能陪师父办此大事,乃我平生之愿足矣,有何可怕?”

  “好徒儿,收拾行装,明日一早陪师父一道前往。只是辛苦你了。”

  “墉儿,让儿,你们在此等候,若是王公有事吩咐,你们可尽力而为。”

  “是,师父。弟子记下了。”

  三位徒弟回房,萧子长自去收拾行装不提,清风道长坐在房内,半晌无言。此去确实凶险,不知那宫中埋伏了多少高手,自己早已将生死不挂于心,可是大徒弟萧子长如若遇到不测,那可如何是好?将来白云派依赖何人?二弟子蒋墉为人忠厚老实,可是功夫欠缺火候,而且为人太过热诚,喜怒形于色,恐非能接掌门之位,三徒弟杨让虽天资聪颖,然则江湖经验尚浅,尚待假以时日,于是下定决心,此行不论成功与否,必然护的大徒弟安全回来。

  次日一早,清风与萧子长纵身上马,与蒋墉和杨让作别,二位徒弟直送到琅琊城外三十里,清风道长不允再送,二人方才怏怏而回。

  清风和萧子长心急如焚,二人不住鞭马前行,每日起早贪黑赶路,十分辛苦。此时已是初冬天气,二人进入山西境内,天气已然寒冷,天冷路滑,饶是两位身负高深武功,也自十分疲惫,却也顾不得,只顾赶路。

  行了半月有余,今日终于来到了平阳城下,只见此处与扬州全然不同,此处行人多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胡须浓密,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只耳环,多身穿宽松长袍,腰上系有腰带,由于寒冷,袖子在手腕处收紧。个个头戴皮帽。匈奴官兵于城门口设岗检查往来行人,尤其是汉人检查甚为严格,不少汉人的行李都被打散在地,只要稍有不从,匈奴士兵便是一顿鞭打。萧子长看的心头火起,可又深知自己此行身负更重要的使命,故而只能撒手不管,心中却不停咒骂这些匈奴人。

  二人只说自己是出家之人,前往北地访客问道,匈奴士兵见是出家人,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不断呵斥他们快往前走。

  二人穿过城门,不去投店,只寻得城门下一僻静的小客栈内,安顿下来。只见此客栈内往来的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汉人,小二忙前忙后,招呼客人。清风道长唤小二“小二哥,有什么吃的啊?”

  小二哥说道“道长,本店是小本经营,没有好酒好菜,只有汤面大饼饱腹而已。”

  清风笑道“如此甚好,先来两碗汤面,两斤大饼。”

  小二答应一声,前去吩咐厨房。

  清风对此间环境甚为满意,此间白天人流密集,环境嘈杂,估计到了夜间又十分僻静,又靠近城墙,夜间出行十分方便。

  不一会,小二将面和饼端将上来,二人连日赶路,饥寒交迫,眼见有碗热汤面,自是十分满足。二人风卷残云,吃了一回。

  “小二哥,我且问你,此间民生如何?”

  “客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小二哥压低声音,“你看门外那些匈奴士兵十分凶恶,汉人稍有不从就是一顿毒打,我等也只是勉强苟活罢了。”

  “哦,贫道看到了,难道就没人管么?”

  “哪有人管,那些匈奴大官抢男霸女,怎么会管手下呢。”

  “嗯,那此间皇宫怎么走?”

  “二位,我看你们也不是普通人,不过听我一劝,千万不可招惹匈奴人,他们可是十分凶恶,杀人不眨眼的。”

  “小二哥,无妨,我等就是问下,烦请告知。”

  “好吧,既然你们要问,从此间出门往前,然后右转见一大街,走到底有一酒楼,名唤摘星楼,然后再左转大致三四里地就是皇宫。”

  “谢谢小二哥,既如此,准备楼上单独雅间,我等二人休息。”

  “哟,二位客官,本店就那么一间单间,其余都是通铺,只能委屈两位住一个房间了。”

  “好吧,那也只能如此了,带我们过去吧。”

  二人入得房内,清风说道“徒儿,我等今日先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待明日白天先去观察皇宫地形,夜间再动手不迟。”

  “是,师父。”

  二人一路奔波,确实辛苦,早早就洗漱休息了。

  次日清晨,二人吃罢早饭,按照小二哥所指之路,来到了刘聪的皇宫,二人远远站定,观看此宫。

  原来这皇宫乃是刘渊当年所建,因为当初刘渊新反,国力尚不足,故而所建颇为潦草,待刘聪继位后,大肆扩建,如今已经颇为壮观,只见宫墙甚为高大,二人绕宫墙一周,花费时间不短。

  清风说道“徒儿,看来此皇宫甚大,如果贸然入之,尚不清楚那出师表在何处?”

  “师父所言甚是,因宫墙高大,我等看不到皇宫内部。”说罢陷入沉思。

  “对了,师父,那客栈小二说离此不远有一酒店,唤作摘星楼。我想即是取摘星之意,想必此楼甚为高大。我们何不妨到那里一观。”

  清风点头称许,“徒儿所言极是。”

  二人于是沿着来路,寻到了摘星楼,到得楼前,那楼果然十分高大,楼高三层,楼前高挂一匾,上书摘星楼三个大字,笔迹遒劲有力,想是出自名家之手。二人走进酒店,小二哥迎上“两位是来吃饭的么?里面请。”

  “小二哥,我来问你,我们初来此地,只想吃饭之余观看此间风景,可有好位置啊?”

  “两位,要是想看好风景,那就要去楼上了,不过楼上是雅间,花费不小。”

  清风一笑,“只要风景好,花费不在话下。头前带路。”

  小二答应一声“好嘞,二位跟我来。”说罢带领二人来到楼上,果然此处僻静,清风挑了靠窗的桌子坐下,往窗外观瞧,果然能看到皇宫墙内,心下十分满意。

  萧子长也坐下,吩咐小二上了几样小菜,果然是花费不小,萧子长苦笑,心想“还好来时带上了王敦给的银两,否则这顿饭还吃不起了。”

  清风乃世外之人,自是不理会这些钱财之事。待小二上菜完毕后退下,见左右无人,对萧子长说道“徒儿,你看皇宫内房屋鳞次栉比,不知那出师表在哪一间?”

  萧子长观瞧皇宫,又低头沉思了许久,对清风说到“师父,以徒儿看来,那出师表必在那刘聪的书房。刘聪乃是暴君,沉迷酒色,断不会去那书房,那出师表乃刘渊心爱之物,也不会置之不理,据徒儿估计,应该藏于书房。”

  “皇宫甚大,我等贸然进入,难免乱撞,不如擒一宫中之人问之。”

  “师父所言极是,不如趁今晚找一僻静处抓一太监拷问于他。”

  二人商议已定,又将皇宫内建筑仔细观瞧,默记于心中。下得楼来,回客栈休息。

  当夜二人看窗外月亮高悬,外面已是夜深人静,街上除了更夫和巡夜的兵士,再无旁人,于是换上一身黑衣,以帕遮面,站在窗口观察许久,见并无动静,二人施展轻功从窗口跳出,落于街面,又纵身跃上房顶,声音甚小,屋内之人尚自呼呼大睡,浑然不觉。

  清风道长和萧子长施展轻功,凭着白天所记路径,一路攀上窜下,飞檐走壁,不一会来到了宫墙之下,二人找到一角门,在旁边埋伏。想是必有小太监起身预备明日宫内所用之物。

  果不其然,大致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听得角门吱啦一声,从里面打开,出来了一个小太监,睡眼迷瞪,提着一个净桶出来。清风目视萧子长,萧子长会意,悄无声息的落于小太监身后,施展小擒拿手,一手擒住太监咽喉,一手抵住腰眼,说道“不许动,动下要你的命。”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中净桶也打翻在地,说不出话来。一股臭味袭来。萧子长暗道倒霉,偏偏是个倒净桶的太监。清风一摆手,萧子长擒住太监,施展轻功,离开了角门。萧子长自有跟随清风道长习武,白云派又以轻功独步于天下,因白云派祖传辟谷纳息之法,自是练得身轻如燕,萧子长虽擒一人,然则小太监身形甚小,也就十三四五年纪,萧子长竟是毫不费力,二人将太监带至一僻静处,见左右无人,将小太监放于地上。太监已是吓得尿了裤子,浑身颤抖,别说起身逃跑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清风道长一见,暗道一声惭愧,今日为了盗取出师表,还无辜连累了这位小太监。清风恐萧子长吓着太监,于是亲自发问,“这位小公公,你不要害怕,我等并无恶意,只是有事打听于你,稍后自会送你回去。”

  小太监听道长语言和善,虽看不见他的面容,不过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似坏人,于是便不像刚才那般紧张。

  “好汉爷,你们想问什么?小人只是个伺候打扫的小太监,并不知道什么机密。”

  “公公莫怕,我等只是打听下那皇帝刘聪的作息而已。”

  小太监听得这位好汉爷竟然直呼皇帝名讳,吓得一愣“这,皇上的名字你们怎么敢叫?”

  “无妨,我等是大晋臣属,不是他的子民,自然叫的。我且问下,眼下那刘聪住于何处?”

  “皇上近日甚宠华妃容妃姐妹两,日日歇于左偏殿。”

  “”那皇上每日上朝么?”

  “两位好汉是从南边来的吧,皇上自从纳了这靳氏姐妹后,已经一年多未曾上朝了。”

  “那大殿中可有人守夜?”

  “早先是有,不过这一年多皇上都不上朝了,也就渐渐散漫下来了,已经很久没人了。”

  “那大殿中可有什么书画悬挂?”

  “这个小人不知,不过皇上平生最恨读书人,每次见了读书人就不喜,说他们心思歹毒,全不似匈奴人爽快。”

  清风听罢,暗想既然刘聪平生最不喜读书,那断不会将出师表挂于大殿,那出师表是他父皇心爱之物,所以也不会弃之于角落。想到此便问道“那皇宫之内可有藏宝之处?或是书房?”

  “藏宝之处小人不知道,书房确是有的,皇上虽不喜读书,却又让太子安心读书,还请了个先生教他,就在南书房。”

  “书房你可去过?”

  “小人没有去过,不过听去过的人说过,里面也没什么稀奇的,无非就是挂了些字画什么。”

  清风听罢,点头心想不错,应该就在此处。

  “那南书房怎么走?”

  “南书房在右偏殿后面,自从皇上废除了静妃,右偏殿就没人住了,晚上一团漆黑。”

  清风和萧子长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估计不差了,于是决定最后再吓一吓小太监,萧子长说道,“好你个小太监,竟敢骗你好汉爷爷,爷这就要了你的命。”

  “好汉爷爷,小人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爷爷,请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太监吓得不停磕头。

  清风心中不忍,说道“小公公不必害怕,只要你说的实话,我们不会害你。”

  “小人句句实话。”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说罢,萧子长依旧挟起小太监,施展轻功将其送至角门,对他说“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好汉爷自会回来找你。”说罢,也不拘多少,扔给小太监一块银子,跃上房顶离去。

  小太监浑似做了一场噩梦,以为一切都是梦中发生,又捏了捏手中的银饼,这才醒过神了,又惊又喜,自去收拾净桶回去不提。

  清风和萧子长回到客栈,天色一片漆黑,不过清风知道,这是天即将黎明之前最后的黑暗,于是速速换下衣服,二人休息,以免为人所见。

  次日二人在房内寸步不出,一切饭食由小二送来,静待夜晚到来。

  眼见已到三更时分,窗外已然安静,清风瞧了瞧窗外,见今晚月不甚亮,心下大喜,真乃天助我也。

  二人换上黑衣,自然跃出窗外,奔皇宫而来。到了宫墙下,清风捡起一石头扔入墙内,听得蹬的一声落于地面,片刻后并无动静,知道此处并非水面,于是施展白云派的轻功绝学白云遮山,左右两脚互相一登,直跃起三丈多高,翻过墙头,落于地面,悄然无声。萧子长见师父跃入墙内,也自随师父一般施展轻功,落于地面,不过落地时仍然有嘭的一声,虽是声音极轻,但清风仍然略一皱眉。萧子长知是师父嫌自己轻功仍未臻化境,心下惭愧。

  二人蹑足潜行,躲过了巡夜的护卫,直奔南书房而去。不一会,来到了南书房,夜色深沉,两人见书房内漆黑一团,房门紧闭,观察了一会,见并无异样,于是萧子长上前,推了推窗户,并未推动,显是从里面锁住。萧子长早已料到,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小心地将窗户撬开,听了听四周并无动静,于是从窗户探身进入。清风道长见他进房,四周也并无动静,也从窗口进入,反手将窗户关上。

  二人进入书房,恐为人发现,不敢点上火折,只得借助微弱的月光瞧向四周。但见此书房不是甚大,四周皆为书架,中间摆一桌案,想必是太子读书的书桌,四边墙上依稀可以看到挂了一些书画,但光线太暗,实在无法辩识。

  萧子长轻声说道“师父,这样无法找到,看来得点火折不可。”

  清风沉吟片刻,“若点火折,恐为人发现。”

  “我用衣物遮挡,否则似这般恐怕到天亮也找不到。”

  “好吧,一切小心。”

  萧子长见师父应允,从袖中取出火折,将身上衣物脱下,轻晃火折,火折应风而着,萧子长将火折递于师父,双手将衣物举起,向着窗户方向挡着光亮,清风手持火折,朝墙上照去。只见墙上挂了四副字画,清风抬眼望去,却是一些劝学的典故,张良拾履,孔子问道等,却并不见出师表,萧子长不免心下急躁,“师父,莫非不在此处?”

  清风说道“去书架处找找有无机关。”

  萧子长点头,二人来到书架处见书册等摆放整齐,并无异常。清风沉思片刻,走到靠墙一排书架,仔细观瞧,见在一角有卷左思的三都赋,用手抚之,似有不平之意,清风将书本向外一抽,只听得书架发出吱吱的声音,向后转出一条通道,清风点头,应该就在此处。

  萧子长大喜,急欲向前探身,清风摆摆手拦住徒儿,又听了听并无动静,用火折照之,见通道甚短,五步之外就是一密室。清风迈步向前,让萧子长跟在身后,走进密室。只见密室十分狭小,并无桌案,墙上挂着两副字画,清风心跳加快,趋步向前,仔细观瞧,一看之下大为惊喜,原来一副是晋帝为刘聪抓住后写的退位诏书,将天下禅让于刘聪,一副正是出师表!清风细细看之,见此表格式规整,书法严谨,下款写着“臣武乡侯领益州牧亮谨拜”。

  清风喜极,伸手将两幅字摘下来,想了想,将退位诏书藏在自己怀里,让萧子长收好出师表。

  二人大功告成,自然是喜不自胜,抽身而出,将机关复回原位,清风将手中火折熄灭,二人沿来路返回,依旧从窗户出来。

  此时已近四更天,清风和萧子长见离天明不远,急欲出宫。二人正待出宫,却不想听的一声凄厉的箭声破空而至,接着一声厉喝:“好贼子,还想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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