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约定

  杨让与二师兄蒋墉一路奔往琅琊郡,蒋墉将以往经历简单向师弟做了介绍,因为小师弟年轻气盛,也没对他细言过往,恐怕他失望,只说琅琊王有意南渡,还在等待时机。杨让闻听心中大喜,心想既如此天下苍生有救。

  话说二人都是深怀武功之人,又思念师父心切,故而一路上马不停蹄,只顾赶路,这一日便来到了沂山脚下,此处便离琅琊郡不远了。杨让见二师兄这段时间奔波劳累,脸色显的越发憔悴,自己在司马烟庄上修养月余,精力充足,反而是师父适应他们挂念自己,二师兄蒋墉四处奔波找寻自己,心中感动又自责,恨自己学艺不精连累师父师兄担心。

  “二师兄,此处想是离琅琊郡不远了,不如我们在此休息一下,饱餐一顿,养足精神去见师父如何?”

  蒋墉说道“师弟所言甚是,为兄这些日子也略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就在此地休息一下也好。”

  二人看看市集临近,于是将马勒停,而后跨身下马,信步走来,观看集市两侧商家吆喝。

  此处离中原已经偏远,胡人并未侵入此地,故而此处百姓生活如常,安居乐业。

  二人一边走来一边感叹,想那胡人乱我中华,视汉人为刍狗,死者阡陌相连,不可胜数,狼烟四起,宛如人间地狱。没想到此处竟能如此安定繁华,真似宛如重生一般。

  忽然听得前面传来少女的呼救声和男人的咒骂声,还有老妇的告饶,二人颇感诧异,不知是何缘故,赶步向前一看究竟。

  原来是几个恶仆模样的人拉住一名少女,那少女吓得脸色苍白,向着地上坐着的一老妇呼救,那老妇哭的涕泪直流,紧紧抱住一名恶仆的大腿,口中不停呼喊求饶。旁边站着一名十八九岁的男子,形容猥琐,苍白的脸色趁的两个眼圈愈加乌青,然而衣着却甚为华丽,口中不停呼喝,眼见是那几个恶仆的主人,身旁却又站立一人,身材高大,身着道袍,头挽道稽,却又不似清心之人,两道胡须横立两侧,眼中精光四射,面色阴沉,不发一语。

  杨让见到,也不跟二师兄商量,挺身向前,大喝一声“住手!朗朗乾坤,尔等在此做甚?难道要强抢民女不成么?!”

  那少年正在呼喝仆人,忽听得有人大喊住手,顿时一愣,没有想到在此地竟然有人敢管他的闲事。几名恶仆不待主人吩咐,将杨让团团围住,口中怒喝不止“哪来的野小子,敢管我们少爷的事?”

  杨让冷笑一声,口中也不言语,伸手将宝剑抽出,望向几名恶仆。几人被杨让的气势所摄,依然是不敢动手,口中的怒骂之声也渐渐弱了下去。那少年见到后,望向旁边的道士,“大师兄,你还不教训教训这小子。”道士面无表情,迈步向前,对着杨让冷冷的说到“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赶紧滚蛋。”

  杨让心中怒极,正欲拔剑,身后二师兄蒋墉站出来,“这道士,难道在此地竟无王法么?你身为出家之人,为何做此禽兽之事?”道士冷冷一笑,“本道士的剑就是王法。”说罢,也不待蒋墉搭话,举剑便向他刺来。

  蒋墉心下一惊,倒不是怕此人剑法,他在江湖日久,看见此道士的装束和适才的剑法,此处又离泰山不远,大致便能猜出此道士是泰山派门人,因师父清风道长是白云派掌门,日常经常跟师徒几人说道,当今天下,共有五大门派为江湖泰斗,其中泰山派也为老庄弟子,故而格外亲近,以后见了不要结怨。因此不愿跟道士结怨,更何况师徒几人还有大事要办,不愿节外生枝。

  想到此处,蒋墉向后撤步,侧身躲过一剑,跳出数米之外,对着道士说到,“尔等还是及时收手罢!否则日后见了天松师叔恐不好看罢!”

  道士听得此言,心下一愣,踌躇在地。那少年见道士犹豫不肯出手,急道“师兄怕他做甚,识得师父又能怎地?”道士却又浑然似乎未曾听到。

  蒋墉见状,知道自己一试有效,又说“道长若就此撒手,善莫大焉,日后我等自然绝口不提。”

  道士冷冷的看了蒋墉和杨让一眼,也不跟那少年搭话,转身就走。少年眼见道士离开,自己显然不是两人对手,只得悻悻离开。那几个恶仆没奈何,将少女放开,追赶主人去了。少女紧紧抱住老妇,身体犹自抖动,显是受惊不小。老妇过来对杨让二人千恩万谢,杨让好言安慰,让二人尽快回家去罢。

  师兄弟二人找了一家饭店坐定,杨让问道“师兄刚才说起一人,为何那恶道便不动手了?”

  “师弟,天松师叔乃是泰山派掌门,我当时料想恶道是泰山派门下,天松师叔为人耿直,性如烈火,如知道门徒欺男霸女必不轻饶,故而一试。”

  “师兄江湖经验丰富,小弟还要跟师兄多多学习”。

  “师弟,你悟性极高,师父常说师兄弟三人中日后必以你武功最为精进,只是目前江湖经验尚浅,多多历练自然会多有长进。”

  二人饱餐一顿,顿觉连日来奔波之苦顿解,于是收拾收拾上马赶奔琅琊郡。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师父和大师兄,心中甚是欣喜,一路上快马加鞭,便是片刻也不肯停留了。

  话说清风道长自从夜见王府长史孙林后,此后并无消息传来,不知琅琊王到底是何打算,有意前往王府探听,又恐追问太急适得其反,故而甚为踌躇。没奈何,道长只得一边等待二徒弟蒋墉寻找小徒弟的消息,一边将琅琊境内的古迹一一走访,以消磨时日。

  一日早起闲坐,小二进来倒茶,道长问到“小二哥,我有一事相问。”

  “道长想问什么只管问来,小人世居此地,对这琅琊郡的事没有不知道的。”

  “哦,如此那便甚好。我来问你,此间有几家世家大族?”

  “道长你这可问对人了,这琅琊郡总共有三家世家大族,王家,林家和李家,其中王家世居高官,势力最盛。”

  “是么?那王家以何人为首?为人如何?”

  “说起王家,那就不得不提到族长王导了,他父祖都是大晋高官,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做官,听说朝廷几次让他去做官,都被他拒绝了,小人也不知王老爷是怎么想的,有官做竟然不做呢。”

  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啧啧称奇,道长呵呵一笑,心想这小二哥倒是心直口快,性子到与我投契。

  “那王导王老爷为人如何?”

  “嗯,没听说有什么恶迹,平时不爱出门,平时也难见到,不过听说有人经常看到他到琅琊王府去。”

  “哦,是了”道长暗道自己糊涂,王家既为此间世家,琅琊王如何会不结纳,此二人必是相识。听小二哥这么说来,王导经常出入王府,看来二人过从甚密。

  小二问道“道长,还有什么要问的了,没有的话小人要去前院招呼客人去了。”

  “没了,小二哥,你忙你的吧。”

  清风道长思索片刻,将大徒弟萧子长叫来商议,既然这王导与王爷如此相熟,我们如要劝动王爷南下,须的借此人之力。二人商议完毕,便决议前往相见王导。

  二人出门,寻得一路人问清王导府邸路径后,迈步前往。不一刻走至王府,只见王府院墙高大,黑漆大门紧闭,门口两座石狮分布两侧,道长点头,不愧是世家大族。

  萧子长上'前拍门,稍等片刻,里面出来了一个仆人,打量二人,“你们找谁?”

  清风道长拱手“烦请代为通禀,就说洛阳白云山清风道长来访。”

  “没听说过!”说罢仆人就要关门。

  萧子长正待向前理论,清风道长拦住他,“小哥,烦请通禀声,我来送王导王大人天大的富贵来了。”

  “就你?还天大的富贵?”仆人将信将疑。

  “呵呵,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哥去禀告吧。”

  那仆人又上下打量了下清风道长,实在从这个老道身上看不到哪里跟富贵沾边,可是老道看上去又是庄重严肃,不像是江湖骗子,只得说到“等着吧!”,说罢把门一关,禀告去了。

  那仆人一边摇头一边嘟囔“还天大的富贵,再大的富贵还能大过皇上?”,边走边说却没有意识到已经踏进书房,王导正在房内坐定喝茶,见仆人闯了进来也不行礼,面色一沉,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大胆!”

  仆人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赶忙跪下,“老爷恕罪,外面来了个疯道士求见老爷,故而小人一时失态,忘了礼数。”

  “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既然是疯道士把他赶走就是,怎么还来回我?”

  “老爷,我本来也要赶走他,可是他说他有天大的富贵要送给老爷。”

  王导气极反笑,“好奴才,连这等疯话也学来了。”

  “老爷,那道士看上去倒像是有点道行,就是说话疯癫。故而前来回禀老爷。”

  “偶?那他说自己是何许人了么?”

  “好像是什么洛阳白云山什么道长,小人记不得了。”

  王导听罢,沉吟片刻,心想洛阳离此千里迢迢,这道士为何寻到我府上来?洛阳离京师如此之近,莫非真是有什么朝廷秘示?想到此处,吩咐仆人,“去,将那道士请进府来。”

  仆人答应一声,马上跑出书房,前去开门迎客。

  清风道长和萧子长跟随仆人来到王府书房,王导看到二位来至门票,起身相迎,“道长远来辛苦了,请到蔽处喝杯清茶。”

  清风道长打稽首施礼“无量天尊,王公,贫道打扰了。”萧子长也拱手施礼。

  王导还礼完毕,将二位引进房内,分宾主落座。

  “敢问道长在哪座名山修行?上下如何称呼?”

  “王老爷,贫道在洛阳白云山修行,贱号清风居士,这是我的小徒萧子长。”

  “偶?白云山?昔日我在洛阳也曾盘桓过数年,听闻山中有高人修行,想必是道长了,真是失敬失敬。”

  “王老爷谬赞了。”

  “适才仆人说道长有富贵送我?想必是奴才不晓事,听差了。”

  “非也,贫道确有套天大的富贵要送于王老爷。”

  “道长说笑了,我世居此地,颇有家资,还有何天大的富贵?”

  “呵呵,王老爷这份富贵在贫道看起来称不上是何尊贵。”

  “偶?道长请讲。”

  “王老爷可知昔日吕不韦之事?他的富贵才是天大的富贵。”

  “道长的意思是…莫非让我学吕不韦?”

  “不错,眼前就有天大的富贵在等着老爷,王老爷何不效仿文信侯?”

  “道长莫要取笑,而今天下哪有秦异人?”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导一愣,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清风道长的意思,不禁又惊又怕又喜。惊之未曾想过如此天大之事,怕则万一泄露出去乃是谋逆大罪,喜之万一功成确是天大的富贵。

  赶忙起身走至门口,看看窗外无人,将门关好。回过头到清风说到“道长慎言,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清风道长捻须一笑,“王老爷可有意乎?”

  王导思索片刻,“此处不是讲话之所道长请随我来。”说罢领着二人走到书房内室,将书架中机关打开,只见书架缓缓移开,现出一道暗门,王导将暗门打开,“两位随我来”,说罢走在前面引路,清风和萧子长不由得一惊,想不到这王导看似一富家翁,家中还有此等机关。

  三人穿过暗道,进入一密室,王导取出火信将蜡烛点着,只见密室并不十分宽敞,陈设极为简单,但是并不见灰尘,想是时常清扫。

  王导请二人坐下后,“道长,这件密室乃是我平时读书之处,道长有话但讲无妨。”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并不揭穿他,说道:“王老爷,贫道适才所讲句句乃肺腑之言,绝无试探之意。贫道并无所求,但求天下太平,苍生无恙。”

  “道长所言甚是,不知这富贵如何取得?”

  “王老爷明知故问了,岂不闻先秦时吕不韦扶持秦异人登上王位之事?而今公为吕不韦,眼前不就有个王爷?”

  王导会意一笑,双方都知所指何人,并无必要说破了。

  王导说到“而今天下大乱,诸雄争霸,琅琊王乃一偏支,如何能坐的皇位?”

  “天下太平之时,此处乃一偏远之地,而今中原烽火四起,各近支皇亲陷入战乱,此地反倒成了太平之地。正所谓天时运转,非人力能及也。不过此处地小民稀,并无天险可守,不可以此为创业基地”

  “那依道长之见,该往何处去?”

  “东吴故里,江南半壁江山虚位以待,固有长江天险,可为天赐之地。”

  “道长所言甚是。”

  说罢,王导陷入了沉思,清风知道他想问之事,并不言语,静待他问。:

  “道长,那将来功成之日……”

  “贫道自会归隐山林,从此再不问世事。”

  王导一惊,“果真如此?”

  “贫道绝不诳言。”

  “道长千里来此,只为效仿张良之事?”

  “不错,留侯为天下苍生不受暴秦之苦,贫道也只为这大好江山不沦为异族之手。”

  王导听完,面露惭愧之色,起身向清风道长深鞠一躬,“道长大德,导自愧弗如。”

  清风道长还礼道“王公过誉了,既如此,我等二人齐力保护琅琊王南渡建康,重建晋室,兴义兵,恢复中原。”

  “不错!恢复中原,驱逐诸胡!”王导为清风所染,也自唤醒了家国情怀。

  二人由此约定,共促琅琊王南渡,登基大宝,重兴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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