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道 · 贰
苍茫山林之间夜雾弥漫，月华如霜显得十分静谧幽深，山风呼啸带着木叶摩挲之声。花雪衣置身于一处小山包上，四下里充斥着一股腐臭的腥气，阴森可怖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盯着自己，令他不禁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乱葬岗…”
花雪衣被眼前遍地坟包的场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颤巍巍地指着站在坟堆之中的老夫子，惊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嘭…”
却见老夫子二话不说，脚下突然生起一团绿焰，身体瞬间被这股绿焰包裹住，他隐没在绿焰之中念念有词。
“九幽十地，邪灵鬼魅，听吾号令！”
地面上猛然发出了“咔咔”的裂响声，伴随着犹如野兽嘶吼般的嚎叫，周遭的坟包出现了皲裂的痕迹，那些埋葬在下面的尸体纷纷活了过来，紧接着一具具形貌可怖的尸体破土而出。
“啊…”
花雪衣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心胆俱裂，想要逃却已是有心无力，他整个人都定在了当场，那些腐烂发臭的尸体脚步趔趄踉跄地围了过来。
“哼哼……如何？”
老夫子眼冒绿光，面容犹如在场的腐尸一般恐怖，他冷笑着看向早已吓破了胆的花雪衣，似乎有意要戏弄这位娇生惯养的公子一番。
“你快让这些鬼东西回到下面去。”
“哼！荒谬，鬼道弟子竟然畏惧起了这些鬼物，那岂不是成了修真界的一大笑话。”
“此等邪魔外道本公子不学也罢，要学就要学那些仙道的玄门正宗。”
“放肆！”
“胆敢出言污蔑鬼道圣法，可知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乃是触犯本门禁律的，若敢再出言不逊休怪老夫辣手无情。”老夫子突然暴怒而起，他一把揪住花雪衣高举过头，紧接着狠狠地摔飞出老远。
“噗！”
摔倒在坟堆上的花雪衣顿觉胸腹沉闷，一股气血急剧上涌至咽喉，随即喷涌而出染红了附近的土地。
血腥气弥散之下，仿佛成为了那些腐尸眼中的美餐，数十具腐尸汹涌而至，在花雪衣惊慌失措之下奋勇扑食。
“邪魔外道，我呸！”
花雪衣因恐惧而胆颤，却又因愤怒而狂暴，狂暴之下必定是丧失理智的，此刻的他就是这样的，不顾老夫子的警告再次挑衅他的底线。
老夫子这次并没有在意他的愤怒，而是很平静地找了一个坟包坐了上去，盘膝端坐气息端详，竟是毫无征兆的入定了。
花雪衣怒目圆瞪，他看着匍匐在地上啃食沾血泥土的腐尸，眼中竟然释放出了淡淡的绿芒，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脑海中的元阴之火越发旺盛，仿佛随时都能将他的脑海焚烧殆尽。
“啊！”
愤怒的咆哮突然间爆发了出来，雄浑的声浪竟有如凌厉的锋芒，电光火石之间绞碎了周遭任何一切的事物。
“这…”
花雪衣睁大了眼睛，地面以及周遭的山石林木全都消失了，此时此地仅剩下他和老夫子，那些腐尸早已化作了齑粉飞灰随风飘散了，青葱苍翠的林木已然化作了木屑。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双眼，却发现在他闭目的一刻，他看到了自己脑海中那团元阴之火，但此刻的元阴之火变成了一道火苗，幽蓝中泛着丝丝绿芒，老夫子说这道火苗就是依靠燃烧体内的阴气而成长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有的人天生就注定不是凡人，而你恰恰就是不凡之人，你天生血脉独特，拥有与众不凡的天赋异禀。”盘坐在坟包之上的老夫子忽然开口了，刚才那一幕显然是他有意而为，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花雪衣显然还末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似惊恐又意外地扫视着周遭，看着满目苍痍的小山包，至此至终他都不能接受当下所发生的事实。
“我本命不久矣，生死听天由命，为何我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为何我从末感受过这股力量的存在？”
“那是因为你从末唤醒这股力量，若非老夫为你种下元阴之火，你体内的这股力量非但无益，反而会侵蚀你的寿元直至死去。”
花雪衣闻言立即打了个哆嗦，恍如梦醒一般回过了神来，他走到老夫子身前，猛然扎身扑倒在地，竟是二话不说便拜了起来。
“天地明证，敬请上师收我为徒。”
“哼…”
老夫子见此情形却是丝毫不领情，反而从鼻子里哼出了声，表现出一副不屑的姿态，这番举动反倒是让花雪衣感到十分的不解，之前老夫子不是坚持要让自己跟他修习生死之道的吗？但如今又是为何翻脸不认了呢？
“上师？”
“此等俗世礼节免了吧，老夫若不想收你为徒，今日又岂会在这与你纠缠虚度。”
“是，师傅教训的是，是雪衣着相了。”
老夫子突然给了花雪衣一个耳光，力度虽不大但也让他被打飞出老远，今日已经是花雪衣挨的第二个耳光了，当他重重地摔倒在地时，他愤然爬起身怒骂道：“老匹夫，你这又是为何？”
“哈哈哈…不为什么，只是想给一记耳光过过手瘾罢了，仅此而已！”老夫子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起身走到了花雪衣身前，面带玩味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蛮横！”
花雪衣揉了揉红肿的腮帮子，口中不说什么心里早已骂出了声，各种市井中的粗言烂语如连珠炮般发泄出来，甚至不忘问候这位老匹夫的亲属女眷。
“砰！”
老夫子一脚伸出狠狠地踹在了花雪衣的小腹上，可怜的花公子再一次口吐鲜血飞出老远，落地之际又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牵引着倒飞回到原地，尚未有所反应，他俊俏的脸蛋上已然被一只沾满了泥污的鞋底踩了上来。
“你……”
“哼，腹诽长辈乃本门第二禁律，初犯者必遭阴火焚体十年，以儆效尤，为师心疼你，因此给你个小教训，再犯休怪禁律无情。”
“是，徒儿谨遵教诲！”花雪衣捂着剧痛的小腹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他咬了咬牙眼中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老夫子转眼看向远处灯火依稀明亮的舞阳城，眼中掠过了一丝异色，背着花雪衣冷声问道：“你可有心愿未了？”
花雪衣愣了愣神，不明所以的望着老夫子，满带疑惑地似想点头却又想摇头，复杂矛盾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知道老夫子问自己这个问题代表什么，但他是一个聪明人，在他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毅然摇头。
老夫子颇感赞许地笑着点头，又道：“好小子，为师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徒儿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夫子微微颔首，肃容问道：“若为师要让你无条件去杀人，你该当如何去做？应承或是拒绝？”
“这”
“哈哈…”
老夫子毫无来由地仰天长笑，随后负手朝山下迈步走去，再也不理会花雪衣此时此刻的表现。
“哼！”
花雪衣抬眼望着老夫子远去的背影，嘴角咧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双眼在月色下显得锐利无双，此刻的他已然与之前判若两人，到底老夫子刚才的问题对他产生了何种影响？
“舞阳城”
雄浑大气的三个字篆刻于城门之上，底下厚重的城门紧紧的关闭着，庄严的城门之上，火把照得亮如白昼，披甲的士兵来回穿梭于城头之上，在这个平静的夜里，显然不会发生任何战事，但这些士兵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黑暗之中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影，全身披散着头发显得是那么的狼狈不堪，沾满了泥污与鲜血的衣袍在火光下颇有几分杀气。
巡逻的士兵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并且弯弓搭箭指向了他，却见城下的那人倨傲的抬起了头，面带冷冽的笑容沉声道：“立刻打开城门，本公子要进城。”
众士兵闻言不禁愣住了，他们根本就是吃这一套，反倒是面面相觑觉得十分好笑，什么人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了？
城下之人听闻士兵们正在嘲笑自己，他反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缓缓走近城门，在火光映照之下抬起了头，蓬乱的头发微微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张充满泥污与血迹的脸孔，一股死气笼罩在他的身上，此情此景落入士兵们的眼中倒是引起了一阵恐慌。
“这是什么妖怪？”
“啊？快去禀报将军。”
城头上很快来了一位军官模样的人，此人满脸横肉充斥着一股煞气，恰恰是从千军杀伐中养出来的气质，也是从死人堆里边爬出来的人，他一见到城下之人诡异的模样，丝毫没有表现出惊慌之色，反而冷冷地断喝一声制止了骚动的手下。
“你是何人？”
满面血污之人仰面凝视城头，他的身体忽然佝偻了下去，他的面容忽然扭曲了起来，并且恕不可遏地喝到：“岂有此理，再不开门，明年开春休想让我花家出半个子军费养你们这群废物。”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原以为城头下方之人要使出何种妖术来对付自己，却不料下方并无其他动作，但这一次他们听到一个比妖怪还可怕的事，舞阳花家这个名号足以让他们感到畏惧。
忽闻城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股肃杀的气息从城内蔓延，伴随一个雄浑的吼声，瞬间让整座舞阳城沸腾了起来。
“尔等还不开门迎接公子，你们找死吗？“
城头上愣住的众士兵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在他们眼中看似妖怪的人，竟然是声名远扬的花家之主，那位被士兵叫过来的军官更是怒气勃发，他揪住刚才报信的士兵就是一阵暴打，怒骂这厮造谣生事还得罪了花家之人。
也难怪众士兵会如此吃惊，此时此刻的花雪衣看上去就像他们想象中的妖怪，自从老夫子在他体内种下了元阴之火之后，他的身上便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诡异而扭曲的面孔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当城门开启的瞬间，里边的人看到花雪衣的样子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眼下这位公子还是自己所认识的公子吗？方才一夜不见他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