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道 · 叁

  昏暗的烛火映照之下,花雪衣惬意地泡在木桶中,任凭热气蒸腾的开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当下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略显疲惫的眸子微微闭合,鼻孔里呼吸着潮湿燥热的水汽。

  “鬼姨现如今在哪?”

  “回公子话,已经派人搜遍了全城,并末有鬼总管的消息传回来。”

  屏风后面之人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压抑着心中恐惧的情绪禀告主人的问话,自打公子从城外回来之后,他便发觉公子变了一个人,心里说不出的诡异令他十分的畏惧。

  “发散多点人马去找,如若人手不够,便向城内的官府借兵,务必保证鬼姨安然无恙归来。

  “是,属下这便去办。”

  花雪衣看着屏风后面之人离开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了阴郁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郁闷地看向正替自己搓洗身体的侍女,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眉似柳梢,眸如秋水,两抹桃腮之间露出浅浅的酒窝,就是这样一个不施粉黛的女子却有绝丽的容颜。

  “你叫什么名字?”

  “小岚。”

  “何时入得府中做事的?怎从末见过你?”

  侍女浅浅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贝齿,如春风般和蔼温柔的笑容稍稍展现,花雪衣顿觉心头的抑郁消散了许多,他颇感好奇地问道:“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不知小岚是何方人士?”

  侍女精巧如玉的手轻轻滑过他的肩膀,看她搓洗的动作十分生疏,倒是弄得这位公子有些不自在。

  “回公子话,小婢乃是番山镇人士。”

  “番山镇?”

  花雪衣奇怪地看着这名侍女,略显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含笑点头表示知晓。

  屋内的烛火忽高忽低,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迷香,侍女精心地为主人搓洗,主人却是很不自在地享受着。

  忽然侍女的腰带悄然松开掉在了地上,单薄的素裙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屋内瞬时春光乍泄不禁令人血脉喷张。

  “小岚,你这是为何呀?”

  “侍候公子沐浴呀?”

  “侍候我沐浴?”

  “当然!”

  泡在木桶中的花雪衣猝不及防之下竟似呆住了,自己虽贵为花家之主,但似乎从末享受过这等香艳的沐浴吧。

  还末等他有所反应,小岚已然光着身子坐了进来,花雪衣尴尬地侧过了脸,虽然他表面是拒绝的,可心里面是无法拒绝的,如此艳色何以拒绝得了呀,他羞赧地咬了咬嘴唇,随后转过脸看向小岚。

  “公子,你想让小岚做些什么呢?”

  “这…这…”

  小岚的一双眸子仿佛带有魔力一般,水汪汪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甚是勾魂,尤其是她眸子里不时略过一丝媚色,更是让花雪衣感到一阵销魂蚀骨。

  “嘭”

  脑海中那道元阴之火突然暴涨,幽蓝泛绿的火焰散发出冰冷的气息,瞬时间让他清醒了过来,当他再次看向小岚的时候,心里悄然生出了几分畏惧,他暗骂自己疏忽大意了,眼前这女子哪里是什么侍女,反倒是此女一身晶莹剔透的肌肤,以及她那双光滑柔软的小手,和她姣好绝丽的容颜,敢问这样的女子有可能是当侍女的人吗?

  “公子,你说呀,想让小岚为你做些什么?”

  “额…还没想到呢,先泡一会儿再说不迟!”

  “唔…讨厌,公子原来也是那么坏的人儿。”

  花雪衣已然失去了欣赏美色的心情,眼下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在城外迎亲之时,当时背后生出的寒意就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此时此刻他同样从这个小岚身上感受到同样的寒意,这是一种潜藏在暗处的杀机。

  “来人!”

  他朝外边招呼了一声,过了片刻却没有得到回应,更没有人进来为自己更衣,到了这个时候任他再笨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公子,别喊了,府中之人早已歇息了。”

  耳畔忽然响起了小岚的声音,温柔动人的话语悄悄钻入耳朵,撩拨得人全身发麻瘙痒,而他整个身体立刻僵直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感到一股恐惧在升起。

  悄然间有股血腥气从外面飘了进来,虽不知外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此刻花雪衣已然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气营造的死气,而是屋外屋内缭绕不散的死亡气息。

  “呵呵…”

  小岚毫无征兆地发出了欢快的笑声,仿佛外面飘进来的血腥气令她感到十分的兴奋,她伸出手臂缠绕在花雪衣的腰间,俏丽的脸颊轻轻地贴在其背上,轻缓的呼吸喷洒在他光滑的背上,立刻让他感到一股惊悚的寒意涌上脊梁。

  “公子,小岚是否侍奉的公子不够周到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

  小岚的脸颊轻轻地在花雪衣背上摩挲着,柔声道:“我呀?我不就是公子您的侍女吗?”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天阙宫的妖女,竟敢跑到舞阳城来撒野了,这回便让你有来无回。”

  “砰“的一声,外面紧闭的门突兀地被踹了开来,黯淡的月光下来人竟也是一位女子,人未到声已至。

  “哟…还真够赶巧的,这不是凌霄仙都的圣女吗?”

  小岚缓缓将花雪衣紧搂在怀,眼中妩媚的神色悄然消失,转而化作了两道凌厉的目光电射而出,看来这两女也不是第一次碰面了,隐约间能嗅出一股浓浓的杀气相互碰撞着,大战一触即发。

  花雪衣在小岚怀里丝毫不敢动弹,因为此刻他能感觉到这女子饱含杀机,若自己敢妄动第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妖女,有我在你休想害人,还不快放了他。”站在门口的那女子冷冷地啐了一口。

  “哟哟哟…你说放,我便放,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嘛?”

  “哼!”

  “哟…生气了呀?我还看不出来呢,你们凌霄仙都的人都这般做作,我就是看不顺眼,我呸!”

  “你…你找死!”

  骤然间屋内刮起了一阵寒风,竟是一阵夹带冰雪的寒风,转瞬间屋内便化作了冰天雪地的场景。

  “啊…好冷!”

  本就光着身子的花雪衣瞬间感到一阵冰冷刺骨,他身下的木桶中的热水已然结成了厚厚的坚冰,并且将他下本身全都冻结在了其中,因此刺骨的寒气令他觉得连体内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住了。

  “公子莫怕,冷的话,小岚这便为公子生把火暖和暖和!”

  “生火?”

  “没错…”

  “青阳火!”

  小岚眯起媚眼口中轻轻朝外吹了一口气,猛然间屋内毫无征兆地燃起了熊熊烈火,屋内霎时间由严寒转而变成酷热,火辣辣的热浪熏得人犹如置身火炉当中,灼烧之感令花雪衣感到无比的痛苦。

  “啊…好热!”

  花雪衣几乎能闻到身上传来烧焦的味道,他惊恐万状地望着门口那人,此时此刻他无比渴望对面的女子能给自己几分清凉。

  “唉…我说公子,冷你怕,热你也怕,好生难侍候哟。”小岚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耳垂,接着咬着他的耳根发出了幽怨的不满。

  “岂有此理,你们俩要打不便打,何必把我也牵扯进去。”很显然花雪衣此刻心里说得最直白的就是这句话了,他当然不敢公然说出来,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奈何此刻是有苦说不出来呀。

  屋内此刻是一半火焰一般冰霜,寒热交替形成了冰火两重天,两女就这么对峙着,也不见她们动手,但可以看到她们不断地施展着冰火法术,一时火焰铺天盖地冲击向对方,忽而冰风呼啸带着滚滚风雪碾压而回,相互就此展开了拉锯斗起了法。

  当下值得花雪衣关注的不是两女的输赢,而是他置身所在的这处府宅,这座庄严豪奢的府宅经两女一折腾,诺大的花府一边成了火海,一边成了冰天雪地,令他倍感痛惜的是屋内那个金丝楠木制成的柜子,此时已然在烈焰当中化作了飞灰了。

  正当花雪衣感到无比痛惜的瞬间,屋内突然升起了一层光华,原本安放柜子的那个角落,一副画卷悄然飘了起来,竟然就在熊熊烈焰当中舒展了开来。

  “这不是母亲留给我的画卷吗?”他惊诧地发现那卷画卷竟然没有被烧毁,此刻反而还在火焰当中浮现在了眼前。

  伴随着画卷从火光中升起,另一侧那把紫金折扇也从冰霜中飘了起来,同时也展开了扇叶,这一幕令花雪衣看得目瞪口呆,自己家本是平常的世俗大家,怎么会藏着两件如此奇异的宝物呢?

  不单是花雪衣感到震惊,就连正在斗法当中的两女也吃了一惊,料想不到这小小的世俗大家会有两件奇珍异宝,不禁想问这舞阳花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花雪衣愣愣地望着舒展开来的画卷,在此期间他不断地咽着口水,这是他第一次看这幅画卷当中的内容,画卷当中画着一位生得清丽脱俗的仕女,简洁的笔锋勾勒出这般绝世的容貌,这是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女子。

  “画中之人画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呀?”

  这是花雪衣脑海中唯一浮现的疑问,相信在场的两女同样有此相法,奈何当画卷展开后没多久,竟在三人的视线当中做作了一道流光飞上了夜空,以疾如风雷般的速度追赶着月光消失在了天际。

  “飞走了?”

  花雪衣愕然一愣,望着画卷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这可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信物,曾告诉过他这幅画卷乃是关系到父亲的秘密,自打他记事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模样,记忆中几乎没有印象,而母亲离家之时曾把这幅画和紫金折扇留给了他保管,说这紫金折扇乃是父亲的随身物品,只是这幅画他从末在母亲的口中得到只言片语的介绍,每每追问至此总是被母亲厉声斥责,之后便不了了之似乎母亲不愿提及这幅画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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