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升天

  柯吕手中只拿着个刀柄,一步一步往后倒退,那男子双手负后,也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踏去。

  这人为何如此熟悉?柯吕流下的虚汗浸透了内衫,眼前这个比自己要矮上一截的男子,明显与自己有过照面。

  报应?柯吕想起这个词,浑身一抖,举起手中的没有刀身的刀柄,颤颤巍巍地指着身前这人。

  “你是陈松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松寒撤下脸上的面罩,冷笑一声,抬手指着上天,怒道:“天日昭昭!”

  不再与他废话,陈松寒双足在原地发力,一下就朝着柯吕扑去。

  柯吕神色慌乱无比,一时间连刀柄都扔在了地上。

  陈松寒的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贴,忽然瞧着前方有一道黑影越来越深,一手撑在地上,一个鹞子翻身带着衣摆在原地翻转一圈,停了下来。

  一人手持大刀,从半空中劈落而下,刀锋砸在了陈松寒与柯吕之间的石板上。

  那石板向着另一边裂开数丈来长,弯弯扭扭,破开的石板沿着那条裂缝纷纷跷起,石屑横飞。

  这一刀为何有如此威力?陈松寒的目光一下放在了那位横空出世的男子身上。

  柯宫,柯吕的独子。

  他站在柯吕的左侧,将他那被吓得跌倒在地的老爹扶起,又对着杜猴儿那边笑道:“杜家河,你带着我爹先走,走永盛门,有人在外面接应。”

  杜猴儿连忙应了一身,将柯吕的左臂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他走出了来时的别门。

  只剩下陈松寒与柯宫两人在院里对峙,柯宫首先打破了僵局,他右手握着刀柄,将手中大刀的刀身放在左手手掌上,来回抚摸,都不瞧着陈松寒那边。

  “陈公子,你现在定然会觉得自己仙气十足,要高人一等吧。”

  陈松寒不理会他,柯宫又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副神态,就是这种高出世人一等的神态。”

  “我爹他错过了炼精的时候,从小只爱舞刀弄枪这些花架子,精魄未受过洗炼,就是一常人武夫架子,你能吓着他,可吓不着我。”

  “我从小在跟着我师父‘一刀西山’在刀耕门习武,刀耕门有一棵青山古藤,活了快上千年,我用这青山古藤的木行之属洗炼精魄十来年,只是及冠之龄,就成了元虚境的武夫。”

  柯宫说到这里,用右手握着的大刀刀尖轻轻地敲了敲地上的石板,袖子里有一道晶莹缥缈的绿光生出,从刀柄一直爬上了刀背。

  那点点绿光慢慢的变成了一条条树枝,盘桓在刀身上,枝梢头还长出了些许绿叶。

  “真美。”柯宫看着手中的大刀,一时说道:“‘月上柳梢头,刀砍人颈后’说的正是区区在下,我这柳叶刀也算不得神奇,不过我作为我师父‘一刀西山’的关门弟子,自然是要稍微出众那么一些。”

  陈松寒见着他从刀身上的树枝上拔下一片绿叶,右手将那绿叶向上一扬,又变成了点点绿光,洒在了他自己身上。

  “你在这叨逼叨,叨逼叨,叨逼叨,叨叨叨叨叨完了没有,到底打不打?”

  柯宫一下怒极,大骂道:“砍你娘的。”

  一刀在原地斜挥出,那点点绿光带着数百片绿叶化作刀风,挟势而飞。

  陈松寒将黄庭中天罡气送入手三阴经,右手中少泽、关冲、商阳三穴雷嗔电怒,再捏出龙形三爪,猛然朝着那阵刀风抓去。

  柯宫看到这番情形后嗤笑一声,“自不量力。”

  陈松寒以右爪顶住了那一阵挟着绿叶的绿光刀风,一声大喊后带着那阵刀风就往地上按去,轰然炸破,风中绿叶散落在满院半空,变成了点点绿光,徐徐飘落到院子的石板。

  “就这?”陈松寒斜着头向他问到。

  柯宫那一刀适才出了十一成力,本是想将陈松寒如此杀了算了,没想着竟丝毫不起作用。

  这时他已经没有了粗气说话的本钱,心里只想着如何从此处逃开,嘴里吞吞吐吐地说道:“可不就这嘛…”

  陈松寒向他走近,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有个外号,叫做‘月上柳梢头,打人下黑手’。”

  两人离着不过一尺远,陈松寒右手化掌,直向着柯宫的颈项劈去。

  柯宫连忙抬起右手中的柳叶刀横挡在身前,陈松寒那一掌去势沉重,落在了柳叶刀的刀身上,并未将刀身劈断。

  陈松寒近在咫尺,柯宫心想如此距离,陈松寒手中又无兵器,如何能躲开自己这一刀?

  右手带刀,立马翻转手心,一刀就朝着斜上方劈去。

  陈松寒都没动身躲避这一刀,只因为柯宫这一刀根本没挥出去,方才他一掌劈在刀身上,才记起这精铁制刀乃是引电之物,于是右手握住刀背,从手三阴经中放出雷电。

  柯宫看见陈松寒握住刀背后也心知不对,正想撒手撤刀时只觉得浑身酥麻,如何也松不开手,一阵哆嗦后,柯宫就这样倒在地上,口中的白沫都流到鼻孔里去了。

  陈松寒蹲下身,确定他晕过去后伸出右手搭在他右臂上,在他身上再电了一阵,已经失去意识的柯宫翻着白眼,在原地又是一阵哆嗦。

  “让你多躺一会,谁叫你话多呢。”陈松寒起了身出了道观,朝着永盛门追去。

  来到永盛门外,陈松寒老远就见着一大群将士围在城内,这些人为何不去守门?围在一推又是作甚?

  莫非是遇见柯吕了?陈松寒如此想到,一个飞身便跑了过去。

  那些将士围了一个圈,陈松寒也见不着里面的情形,只听得有女子的哭声从里面传出。

  “贾绅!你莫要出事!大夫马上就来了,你莫要闭眼!你看着我啊!”

  陈松寒两手撇开挡在身前的几人,急忙跑进圈内,圈中的贾绅仰天而倒,一个妇人屈膝坐在地上,将贾绅的头捧在怀里。

  贾绅穿着一套盔甲,胸甲前有一道血印从胸口处一直划到左腰间,血流不止。

  那妇人两手按在贾绅的伤口之上,却仍是有血迹从她双手上溢出,已经是泣不成声。

  陈松寒蹲下身喊道:“贾副尉!贾副尉!小子陈松寒,你怎么了!”

  躺在那妇人怀里的贾绅缓缓睁开了眼,妇人喜形于色,抬起左手抹了下眼泪,弄得自己一脸血红。

  陈松寒起身再到他身边蹲下,贾绅咳了两下,脸色惨白,勉强出气道:“陈公子,刚才…有个男的带把刀想…出城,我拦住…要查他,他便出刀…砍了我,妈的,老子没…没反应过来,要是老子…老子手上有东西,老子…”

  贾绅又连着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陈松寒连忙喊道:“你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回头望去,陈松寒伸手拉住了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个将士,依稀记得这个人好像就是之前被贾绅叫做‘耗子’的将士。

  “耗大哥!麻烦你去安王府找一个叫卫玠的人,若是找不到便直接去找安王爷!让他们赶紧带大夫过来!”

  那名叫耗子的将士莫名往后退了一步,惶恐道:“公…公子,我如何进得去…去安王府。”

  “你便说我陈松寒名字便是!若是门卫不放你进去!你便说此事与反贼有关!”

  “不…不可!”本是没有什么气力的贾绅一下喊道,“就这点小伤,我贾绅如何抵挡不…住,那里用的…上去劳烦安王爷和卫公子,当年…老子打仗的时候,是你他妈的冲最前面扛旗的!”

  贾绅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耗子抬手抹了抹眼泪,对着陈松寒点了点头,即使擅闯王府是会被砍头的,那自己今天也就去陪贾校尉了!

  “夫人!你按住贾大哥伤口,我出城追人去!”

  “陈…陈公…”

  陈松寒远离人群,走到城门前哭了一阵,两手把眼泪抹花,抬头瞧着身前的永盛门,只是一跃,便跳到数十丈高的城墙上。

  白鹤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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