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凶杀

  和日山庄的仪门外有两尊昂首远望的石狮子,石狮子两旁站着柯家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最前面两侧分别站着柯圭与柯吕,柯圭仍是那副儒生装,柯吕之前那件衣服划了口,换了件新袍子。

  陈松寒与柯郯挨着站在柯圭的右侧,两人对面站着几个年轻人和小孩子,柯郯告诉陈松寒,那都是柯吕与柯圭的孩子。

  再后面的就是柯家的一些表亲,宗亲,出来迎接的也都是男子。

  山庄前有两条大道,一条直延向日和湖,另一条出了门便往左边拐,这条小路往山下去,一直连同至远南道,等会要来的一行人,都是从这条道上来。

  为了迎接京城里的官老爷,柯吕一个月前就开始组织人手扩道,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完了工,如今这条小路已有了当初的两倍宽。

  众人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是从那条小路往左的转角处看到一行人出现。

  为首之人身披甲胄,头盔上有一道长长的盔缨,左腰间别着一把雁翅大刀,胯下是一匹浑身血红的高头大马,马脸上还覆着一张铁制的面具。

  他身后还有一匹白马和一匹黄马,皆非凡种。两匹马并辔而行,上面分别坐着一位穿着青衫的老者和一位白色长袍打扮的男子,两人不时间谈笑风生。

  再后面就是一辆辆马车,马车周围是一些骑着马匹的将士,为一行人保驾。

  在距离山庄门口还有十几步路的样子时,那位为首的将士先下了马,随后拔刀出鞘,整支队伍便停了下来。那位将士先去扶着白马上的老者下了马,再想去帮那位白袍男子时,男子已站在地上,向他笑望着。

  为首的老者走到在门口迎接的众人身前,环顾着周围的景色,叹道:“倒真是一处山环水绕,茂林丛生的好去处,要是再有片竹林,就更好不过了。”

  一旁的柯圭笑道:“叔父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前些日子我在湖边搭了一间茅草屋,又种了一小片菜圃,准备在茅屋边上再移栽两片竹林过来呢。”

  老者随着柯圭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那日和湖的岸边,是有着那么一间茅草屋,湖岸上有一条小船,老者抚须笑道:“不错,不错,等我解组归田后,再来当一个垂钓翁。”

  站在陈松寒对面的两个垂髫小儿走到路中间,一男一女,手里各捧着一束莲花,走到老者身前,那小女孩说道:“爷爷,我叫柯闺,我爹爹常说爷爷是一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好官,听说爷爷这次回来,我与柯眭乘船特意去湖心处摘了两朵好看的莲花,送给爷爷。”

  老者很小心的从两个小孩的手中接过莲花,对柯圭笑言道:“柯圭,这是你的孩子吧。”

  柯圭称是,老者又说道:“不错,小娃儿很懂事,爷爷再教你们一句话,出淤泥而不染总是好的,不过也要知道‘净从秽出,明从暗出’的道理,淮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老者身后那位白袍男子笑道:“粪虫至秽,变为蝉而饮露于秋风;腐草无光,化为萤而跃彩于夏月。因知洁而常自污出,明每从晦生也。”

  陈松寒本无心看别人家族相会,在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后突然望去,却只见得那男子的侧身,不经意喊道:“先生?”

  在场之人统统望向陈松寒,陈松寒也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是自己搞错了。

  白袍男子对陈松寒笑道:“这位朋友认得小生?”

  陈松寒尬笑道:“是小子认错了人了。”

  那位老者朝着柯圭说道:“这位小友是谁?不像是我柯家的人。”

  站在陈松身旁的柯郯连忙接话道:“叔公,这位是我的恩人陈公子,之前我在山里寻药,因为陈公子出手才幸免于难。”

  老者颔首说道:“老朽叫做柯志松,多谢陈公子仗义出手,救了我这孙儿一命,若有何要求,都不妨说来。”

  陈松寒回道:“老先生多虑了,小子只是顺手而为,柯郯他孝义无双,理应不当遭此一劫。”

  老者柯志松听陈松寒说的如此言重,急向柯郯问道:“柯郯,这公子说的是怎么回事,你爹爹怎么没出来?”

  柯郯说道:“叔公,之前我双亲得了眼疾,白天里伸手不见五指,各处求医不得,辛亏有一高僧给了我一纸药方,我进山寻药时遇见了大虫,是陈公子将大虫给杀了。我双亲吃了药后病情好转,现在已经复明了,但见不得许多光日,还在屋里歇着。”

  柯志松斥说他道:“胡闹!什么药这么稀奇还买不得,就算要进山寻药,这么大的庄子没一个下人干活?!”

  柯志松说完怒视着柯圭,柯吕二人,柯吕还预备解释一番,柯郯抢话道:“叔公,是我没有知会家里人,我见双亲病情越发严重,只是心切,没来及通知各位叔父,就进山寻药去了。”

  柯志松仍是气愤难平,不开口出声,那白袍男子对着柯郯问道:“那药方所需药引是否需求得野鹿奶?”

  柯郯在原地愣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白袍男子笑道:“之前在一古书上见过。”

  柯郯仍是心怀疑惑,之前询问过那么多的医师,怎么不见得有一人知晓?但当下只是对那男子点了点头,没有深究。

  白袍男子又对柯志松说道:“要找得野鹿奶谈何容易,贵公子应该是求而不得,才亲自进山寻药,连自身性命也放置身外,这份孝义就是较尧舜也难得。”

  柯志松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对柯郯说道:“我向来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等会再同我去看看你爹娘。”

  柯郯急说道:“使不得叔公,我先去看看我爹娘情况如何,等会同他们再来见你。”

  柯志松点点头,柯郯便慢慢向庄子里走去。陈松寒一个我字只说了一半,柯郯又回过身来,对他说道:“陈公子,你留着这里代我陪陪叔公,他老人家远道而来,劳烦了。”说完后柯郯就反身继续朝庄子里走去。

  柯志松笑道:“陈公子一表人才,没想到还有这等本事,罗将军,你在陈公子这年龄时,能否独自对上一只大虫。”

  那位将士此时已取下头盔,夹在右臂中,笑道:“可以自然是可以,不过这位陈公子,倒不是常人。”

  柯志松说:“此话怎讲?”

  罗将军笑道:“老侍郎,还记不记得我路上给你说过,当着人面,不可妄谈仙家高人。”

  柯志松如若大悟,只是点了点头。

  罗将军对陈松寒笑道:“末将罗义君,乃大盛龙御骑首冲将军,领皇命送柯老侍郎返乡,在此见过陈公子。”

  陈松寒连忙拱手行礼,回道:“小子陈松寒,见过罗将军。”

  两人相视一眼,只是笑了笑,柯志松又招呼着众人,往大厅里走去。

  穿过仪门,前面又是一道垂花门,垂花门后面不过十丈路远就是大厅了。

  走进大厅里的只有柯志松、罗义君、陈松寒、柯圭柯吕和那位白袍男子,罗义君一入门就叹道:“脚下这地砖,莫非是一整片玉石所做?没看见一丝石缝,还如此通明纯粹。”

  柯圭走到罗义君身旁,说道:“罗将军可否听说过人心石?”

  罗义君摇摇头,柯圭又说道:“俗话说‘人心冷暖,世态炎凉’,人心石的名字就取自这里,这石头若是冬日间用手去触碰,自会变暖,夏日里再摸,又会变得清凉,如同人心一般,自知冷暖,所以也叫做人心石。这大厅地面都是用砌好的人心石一块一块铺上,没有一点缝隙,无论什么时候,就算打着赤脚,也是可以走在上面的。”

  罗义君啧啧称奇,柯志松已走到主位上,看见主位旁的条案前放着一把笤帚,便问道:“这东西放在这里有何用?”

  柯吕几步走向前去,将那把笤帚带出了大厅,柯志松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罗义君本想劝白袍男子去主位另一边坐着,可那男子只是笑着不愿,大家争执无果,便都只在两侧找了位置。

  几人坐下不久,便有下人带着茶水点心进来,一位婢女在给柯志松端茶时,庄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惊天的叫声,吓得那女子直把茶水打翻在了条案上。

  陈松寒瞬间站起身来,他听着那声音是柯郯所喊,直接跃出大厅,朝着柯郯与他父母平时所住的宅子跑去。

  宅门大开,院子里空无一人,陈松寒听着柯郯的哭声从他父母的屋子里传来,赶忙跑了过去。

  他站在门口,只见着柯郯的父母面朝着屋顶,躺在地上,柯郯则趴在两人身上,哭个不停。

  很快院子里又一人匆匆赶来,陈松寒回头一看,来人是罗义君,他向陈松寒问道:“发生了什么?”

  陈松寒将心情尽量抚平,回他道:“柯郯他爹娘,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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