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开诚布公在什么时候都合适
李淳熙托着阿四的胳膊往上带，沉沉的，明显人家就不愿意起来，额头贴着地面，就差整个儿趴在那了，顺着低声啜泣，身子一抽一抽的。
拗不过他，那就由得他呗。
李淳熙把手从其腋下抽出来，往石栏上一坐，单手支着脑袋，不知道想些什么。
此时正当日上，光合热气不要钱得洒下来，阿四慢慢耸动了几下，觉得粘稠难受，抬头瞄了眼，见李淳熙正想事儿，也不好打搅，加上姿态也得做足了，不好起身擦汗，由得它们顺着纹路滑进了眼角，扩散到整个眼睛，刺辣的疼。
良久，李淳熙轻轻翻身越下，背对着阿四眺望环绕整个净幽谷的那条奇怪溪流，把一些想不清楚的事儿暂时放在脑袋的角落里，好奇道：
“你家公子让你来当说客，就没开出相应的筹码吗？光凭一句‘不会亏待了朋友’，你不觉得缺乏了说服力？或者说，你觉得能够替主子省下一笔可观的资源，更甚者自个儿贪墨下来。要不要我现在就回去，当着面，和他说个清楚明白？”
阿四一骨碌起身，拉着袖子在脸上擦了两把，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酸痛，呵呵笑了两声，又有些感慨，说道：“早就跟他说过，不要把什么人都当作傻子，这不，今个就给人耍了。那咱们直接开门见山了，省得麻烦。净幽谷你是注定待不下去了的了，方才我所说的，不全是假话，至少千家为了今日投下的本可比一般人想的要多，别的不说，程志涵怎么进了净幽谷，我千家就占了大半因果。”
李淳熙点了点头，难怪之前程志涵甘愿得罪了净幽谷的执事，也要给自己树一个坏榜样，好保证事情顺着千机伏的设计走。
那日教授礼仪的嬷嬷教的敷衍、走得急，一路偷偷跟着，结果那句“家中出了急事”居然指的是老母鸡生了个蛋！见得嬷嬷伸手驱赶母鸡，给啄了手背的滑稽模样，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趴在屋檐梁上忍得很是辛苦。当时猜测着是谁牵线，现在牵线的人就在面前，大大方方拐着弯说给自己听了。
一个农忙回家的短衫麻裤的中年男人，扛着锄头走过，远远就低下了头，到了李淳熙跟前把腰也给弯下了，恭敬问候，自一侧绕过。
阿四换回了那副谦卑脸面，安静待在李淳熙身后。
陆陆续续，可以在远处瞧见归家的人愈发多了，李淳熙指了指不远处的竹架水车，提议道：“那儿没人，说话大声点儿也无妨，去那儿继续聊聊？”
阿四答应下来，往回小跑，取了茶托，追着李淳熙赶了过去。
竹架水车顺着溪水流动，带起了一个个竹筒，顺着走势，到了高处一个个流洒出来，在一排排的竹篾架子上往下溜达，略显嘈杂，说话声音即使大了些，站得不近也听不清析。
加上四周开阔，的确是个不错地方，阿四又高看了些前的少年。
李淳熙上下打量了阿四几眼，开口询问道：“千家的卜从都有你这水平？不至于吧，就不肯把真实的身份亮一亮吗？不然怎的算是开诚布公，诚意多些，谈得自然愉快不是？”
阿四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就像你明知道一个谷主夫婿抵不上千家的投入一样，没必要说出来，明知道我不会告诉你，这就是平白浪费时间了。你只需要知道，我答应的事，可以说是在替千家摆明态度。”
李淳熙摸了摸鼻子，忽然舔着脸凑了过来，搂住阿四的肩头，“那你告诉我，这般大的牺牲，总不至于一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吧，现在我也算是炼肉武夫一枚，要价太低了不是丢了你们千家的脸面么，家大业大，名声重要啊。不过我也不贪，给个十几株百年药龄的老药就成，顶得上我步入锻骨的资源了。”
阿四扭了肩膀，甩开搭在上边的手。天山族献礼，执事的所得也不过一株百年药龄的野山参，一个炼肉武夫进入锻骨境所需要的滋补药浴，能用得上一年，甚至都不需要相应的药方子配合。若是能有相应的药方子，能用上两年甚至更久，就算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武夫，爬到锻骨境，用得了十年？
“你这是狮子开口，根本就没有答应的可能，千家的资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妨告诉你底线，千家愿意用三株百年的山参和相应的药方子作为交换，多的你就别想了。要真是坚持，我们不介意换一种方式让你离开净幽谷。”
李淳熙使劲把脸憋红，埋怨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再多加两株，我保证乖乖配合，只要能保证我平安离开净幽谷。”
阿四说道：“一株！”
“好，成交！”李淳熙握着阿四的手，笑嘻嘻补充道，“不过我得先拿了货，不然事后反悔，我可不敢上你们千家的大门那儿闹。”
……
东厢房，害酒的千机伏灌了几口茶，胃里仍旧有些翻腾，喝得着实有些多了，这会儿正难受。
房门吱呀一声，阿四闪身进来，直接坐在了对面，放下手里的茶托，拿了个杯子倒了杯茶，狠狠灌了一口。
千机伏忍着不适，问道：“谈妥了？”
阿四放下杯子，往前推了推，嘴角斜勾，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别把人家当傻子，早点开诚布公，也剩下好大一番手脚，曲曲拐拐的，累得是我们。”
千机伏皱起眉头，“这么说那小子就是装着糊涂？难怪今个分外奇怪，应该是知道要摊牌了，懒得装模作样。不过也没什么，当是一场历练就是了。只要目的达到就好，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安妥了，那么他开出什么条件来？”
“四株百年老山参和一张配套的药方子，还得先看了货才干活。”阿四捏着茶杯，呡了一口，“想想怎么调过来吧，家里那些老家伙可不好打交道。泉酒山和天流武馆预先支付的东西里，这批野山参就是大头，一共八株，现在都用了两株了。”
千机伏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埋怨了几句某间酒馆的酒水，这才提起精神回应：“都不是什么事，不过是拿来用用，最后不还得回到族里的宝库？至于那张药方子就别作假了，省得麻烦，让何三延从净幽谷收藏里挑一张就是。通知一下孙福，这事儿得由可靠的人来做，免得出了岔子。”
阿四不太赞同，说道：“孙福可是我们好不容易买通的净幽谷弟子，修为也不差，留在最后爆发用处更妥当、更有用处，为了这么些事把他用了，要是提前暴露，你能顶得住族里的压力？”
“就这么办！别再烦我，既然族里让我主持一应事物，你配合就好，啰嗦些什么。要真是出了岔子，还不得随了你愿？”千机伏晃了晃脑袋，爬到了床上，拉上了被子，“出去记得关好门。”
阿四摊了摊手，出门带上门把，靠在门上长长舒了口气，顶着大太阳往外走了。
跑腿就跑腿呗，谁叫咱生了这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