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医治
侍卫没有退下，犹豫着开口道：“可是冥王已经危在旦夕了……！”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愤怒的声音让侍卫哆嗦了一下，不敢多言，连忙应声退下。
四周鸦雀无声，诸神都默默地注视着宙斯，虽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力。
忽然一阵嘈杂声从神殿外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宙斯的心也跟着跳得越来越快。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视线却无法从由远及近的人影上移开。
终于，一身黑衣的珀尔塞福涅不顾侍卫的阻拦强行搂着奄奄一息的哈迪斯闯上了大殿。
一看到矗立在神殿正上方的宙斯，她的怒火瞬间高涨。
“宙斯，你把我逐出了神族不假，可哈迪斯依旧还是神族的冥王！你为什么不救他？”
宙斯看着她，没有说话，慢慢地坐回了王座上。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珀尔塞福涅又向前迈进了几步，在离王座咫尺远的距离怒视着他。
“回答我，你为什么不救他？”
因为愤怒，她的身上燃起了近似于哈迪斯的黑焰，也正因如此，侍卫们不敢近身，举着长矛在离她丈许远的地方对峙着。
她孤零零地站在侍卫的包围圈中，神情却没有丝毫的退缩。终于在她冷冰冰的注视下宙斯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满是嘲讽的眼眸。
“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是你的兄弟！”
宙斯脸上的嘲讽更甚。“兄弟？为你他和我刀剑相向时，就已经不是我兄弟了！”
“你是在公报私仇吗？想你堂堂神王，如果连容人的肚量都没有，怎么让诸神信服？”
一双美丽的杏目，半眯成线，散发出令人陌生的冷漠与威仪。
看着此时的珀尔塞福涅，宙斯不由地生出一种今时不同往日的感慨。这种认知让他很失落，莫名地心底里迸发出无法遏制的悲凉。逐又把这种悲凉加诸到哈迪斯身上，对他的恨意便更深了三分。
“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的话，让珀尔塞福涅稍稍迟疑了一秒。然后抬起头，漠然地直视着他。
“没有！”
“那就是在肯求我？”
抿紧嘴唇，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哈迪斯，最终珀尔塞福涅咬着牙点了点头。
“我求您救救哈迪斯！”
宙斯没有说话，站起身，缓缓步下王座，停在她面前，静静地注视她半晌，才扭过身不可一世道：“这就算求我了？尊贵的冥后，您就是这样求人的吗？”
珀尔塞福涅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恨。她不是不会低头，只是不愿被人强迫，尤其是面对宙斯，倔强如她，怎么也不愿在他面前失掉自己的骨气？
可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哈迪斯，她觉得此时此刻，什么尊严、荣誉，全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让他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咬紧牙关，顾不上自己的骄傲，珀尔塞福涅“扑嗵”一声跪到了地上。
“求您救救哈迪斯！”
没想到她真的为哈迪斯下跪了。宙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他扭过头，直直地瞪着珀尔塞福涅。
为了那个男人，她居然抛弃了自己最为看重的尊严，为了那个男人，从来没跟别人示弱过的她，竟然屈服了。
心中燃起嫉妒的怒火。愤恨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哈迪斯，恨不得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饶是心中恨得疯狂，他的脸上却始终只表露出三分。
就见他轻轻扯动下嘴角，露出一抹狷狂的冷笑。
“这又算求我了？我感觉你并没有多少让哈迪斯活下去的诚意呀！”
知道他在故意为难自己，珀尔塞福涅压下怒火，沉下心，孤注一掷道：“你想让我怎么样？”
宙斯看向她，眸中闪着冷若冰霜的寒光。
“离开他！”
闻言，珀尔塞福涅惊愕地抬起头。察觉到他眼中的恨意，她心中一滞，只转瞬间便收起了心中的慌乱，表情倨傲地凝视着他，“除非我死！”
宙斯的脸上露出了戏谑而残酷的笑容。
“那就让他等死吧！”
珀尔塞福涅站起身，愤怒地瞪视着他。
“这就是你的本意，对吗？不管我离不离开他，你都不会救他！”
肯定的语气，似是断定了宙斯的想法。而宙斯没有解释，只将脸扭向一边默然而立。
看着他无情的侧颜，珀尔塞福涅的心渐渐沉到了湖底，算准这个小气又记仇的男人是不会善了了，于是收起身上的悲戚之色换上一抹凛然的冷傲。
“好，那我就陪着他一起死！”
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沾着毒液的匕首。在诸神的惊呼声中，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向她扑去。
就在匕首即将没入身体的一刻。手腕忽地一紧，她整个人落入那具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
“你傻吗？”
风，随着他身体的速度刮乱了她的发丝，亦刮乱了她脸上强装的镇定。
她仰起头，一脸愧疚地望着他。
哈迪斯为了救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见她安然无恙，才放心地将大半个身体倚到她身上。冲着她露出虚弱而欣慰的笑容。
“有你的话就足够了，你又何必非要证明呢？珀尔塞福涅即使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要成为冥界的女王，为我报仇！”
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在他如雕塑般的脸颊上留下一串触目的猩红。
珀尔塞福涅连忙伸手去擦拭，却被他紧紧握住了。
他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无法言喻的光芒，片刻间，珀尔塞福涅便心领神会，愉愉对他狡黠一笑，便厉声附和道：“好，我答应你！若是你死了，我不会死，我会让世界尸横遍野、生灵涂炭，我会让冥界的众灵摧毁一切生命来为你陪葬！”
果然，话才说完，就听诸神中传来一片抽气之声。
再也看不下去的德墨忒尔第一个站出来声援女儿。
“宙斯，不管怎么样哈迪斯也是冥王，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
“是啊！”
……
众神随声附和道。
宙斯冷着脸环视了诸神一眼，却没有说话。
“宙斯救救他吧？否则哈迪斯真的会死的！”赫拉也在一旁轻声劝道。
“是啊，陛下，救救哈迪斯吧！背叛您的是珀尔塞福涅，跟哈迪斯一点关系都没有！”阿芙洛狄忒一脸焦急地望了眼哈迪斯，抬手轻轻握住宙斯的大手温柔地肯求道。
宙斯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对着诸神怒吼道：“到底谁才是神王？”
随着这声暴喝，众神全都乖乖闭嘴，谁都不敢再多言一句。
直到矗立在包围圈中的珀尔塞福涅冷冷开口。
“宙斯，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真要因为你的私怨而看着世界生灵涂炭吗？”珀尔塞福涅紧紧搂着双眼紧闭的哈迪斯，一张脸冷若霜的注视着宙斯。
“你在威胁我？”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她脸上坚毅的表情，忽然让宙斯的心中升出一股玩味，坚硬的脸上慢慢浮上了一层耐人寻味的浅笑。
“我不接受任何威胁，但是现在我倒是很期待他能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深知宙斯的为人，珀尔塞福涅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改变主意了，会救哈迪斯，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不会离开他的！”知道他没那么好心，珀尔塞福涅说出自己的底线。
宙斯却出人意料地连连摆手，“不，不，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他了。我要你回到神界的那半年必须留在奥林匹斯山。”
闻言，珀尔塞福涅半眯起眼睛，“你有什么企图？”
宙斯没有回答她，转身负手而立。
“只有这一次机会！”
看着奄奄一息的哈迪斯，珀尔塞福涅知道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紧紧搂住哈迪斯的腰身，她对着宙斯的背影狠狠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宙斯没再说话，示意德墨忒尔帮他医治。
一看到宙斯的眼神，德墨忒尔赶忙跑了过去。从珀尔塞福涅怀里接过哈迪斯，她便将自己的圣光注入到哈迪斯的身体中。
随着光芒的渗入，萤绿色的毒液自箭身处缓缓流出，滴到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冒起氤氲的毒气。
最终，光茧绿色的毒液变成鲜红的血水后，德墨忒尔收回圣光，皱眉把哈迪斯肩上的箭支拔下来。
痛疼，让哈迪斯从昏迷中惊醒，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哈迪斯，你还好吗？”
珀尔塞福涅紧张地趴到他身前，紧紧握住了他颤抖的大手。
他看着珀尔塞福涅，虚弱地笑笑。“有你在，还能有多不好？”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珀尔塞福涅疼惜地搂住他的脑袋。轻吻着他的额头。
“都怪我不好！”
“怎么了？”哈迪斯不明所以地愣了下神。
“把毒制得那么厉害，差点要了你的命！”
噗！
哈迪斯被她逗笑出声，却牵扯到伤口，疼得轻裂了下嘴角。
“我愿意！能够被我妻子的毒所伤，我感到十分荣幸！”
珀尔塞福涅疼惜地擦去他脸上的冷汗，眼里的爱慕一丝不落地映到一旁矗立的宙斯眼中。
手慢慢收紧，最终留下一个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