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受伤
冥界尽头的隧道里。一身黑衣的哈迪斯正与手执火把的赫拉克勒斯对峙着。
赫拉克勒斯披着狮皮做成的衣服，一手执着雅典娜赠与的青铜盾，一手执着火把，表情倨傲地看着哈迪斯，丝毫没有畏惧这位表情冷酷的冥王。
“没有人能活着从冥界走出去！”
哈迪斯轻描淡写地说道，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是吗？那是因为没有遇上我！”
边说赫拉克勒斯边转动着灵巧的手腕使火把在身前绕出了漂亮的圆弧，然后挑衅地对着哈迪斯挑了挑眉毛。
“冥王陛下，让我见识见识您的力量吧？”
对于赫拉克勒斯，哈迪斯早有耳闻。他其实没有多大兴趣和这位人间排名第一的英雄为敌，只因收到了赫拉不让他离开冥界的密旨。虽然自己不听命于赫拉，但是他确实没有必要因为这个不相干的人类而得罪天后，所以不管赫拉克勒斯有多么伟大，他今天都必须把他留下来。
想到此，他不再客气，一抖长袍，一道戾气形成的飞剑，向着赫拉克勒斯射去。
见哈迪斯出招，赫拉克勒斯不慌不忙地向旁边闪身，右手上的青铜盾微微一挡，飞剑便被弹了回去，直直地向着哈迪斯飞去。
哈迪斯迅速闪身，躲过飞箭，与此同时，周身散发出无数道戾气，如同席卷而来的影子，一齐向着赫拉克勒斯扑去。
赫拉克勒斯连忙丢下火把，摘下后背的长弓搭箭上弦。
“嗖嗖嗖……”
一连射出五支箭，生生在影子的包围中冲出一道缺口。
赫拉克勒斯就地翻滚，从缺口处冲出，再次搭箭上弦对准了哈迪斯！
见状，哈迪斯十分轻蔑地扯了下嘴角。
“愚蠢的人类，你以为你的箭能伤到我？”
赫拉克勒斯的脸上亦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伤到伤不到，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松开弓弦。
泛着绿光的箭支，像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在昏暗的隧道里飞射而去。
就在箭支即将近身的一刻，哈迪斯挥动手臂，在身前布下了一道结界。
可是，让他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箭支根本无视了结界的存在，直接射进了他的肩膀。
“噗”地一声，伴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箭支没入身体。
强烈地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可更让他难以置信地是凡人的弓箭居然能穿透自己的结界！他不由地产生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
他忽然意识到刺入身体的箭支并不简单，它像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慢慢蚕食着他的神格，巨大的灼热感，自伤口向四肢涌去，让他感觉体内像是要燃烧起火来，不由自主地想躺到地上打滚。
“你这是什么箭？”
额上的冷汗将鬓角打湿，顺着发丝如雨点般滴落。他是一个坚毅的男人，从来不畏惧痛苦，可是此刻的疼痛，却不同于以往，让人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赫拉克勒斯慢慢收起弓箭，捡起地上的火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伟大的冥王陛下，您是否也偿到了痛苦的滋味？现在我就要在你面前带走您的三头犬。也该写一下冥界没有活人走出去的历史！”
“你休想！”
疼痛已经让哈迪斯直不起腰来，他表情痛苦地倚着隧道里的墙壁，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赫拉克勒斯无奈地看着他，“您还是别再勉强了！珀尔塞福涅制的毒是可以杀死主神的，您最好趁现在还清醒，赶快去奥林匹斯山找人医治，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却意外地看到了哈迪斯脸上的震惊。
确切地说，哈迪斯此刻竟然是有些自豪的。身上的疼痛越强烈，他的自豪感越强烈。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小妻子居然还有制毒这个本事。看来的确是要好好了解了解她了。
如是想着，便听到一声熟悉的惊呼。
“哈迪斯你怎么了？”
他诧异地扭头，看到不顾许普诺斯阻拦，执意前来的珀尔塞福涅，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冷峻。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许普诺斯保护你吗？”
不理会他难看的脸色，珀尔塞福涅连忙跑过去，紧紧将他抱住。
“怎么伤得这么重？”
纵是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哈迪斯还是强咬着牙关，将她狠狠推开。
“赶紧走！”
谁知才把她推出去，自己就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你就别逞强了！”
珀尔塞福涅半跪在地上，牢牢支住他的身体。然后转头一脸娇憨地瞪着不明所以的赫拉克勒斯。
“海格力斯，你在用我送你的箭攻击我的丈夫吗？”
“丈夫？”赫拉克勒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珀尔塞福涅，我只听说你被他抢了来，没听说你嫁给了他呀！我本来还打算把你一起救走呢！”
“我……”
珀尔塞福涅还没回话，哈迪斯就强咬着牙站起来，一把将她护到身后。
“想带她走？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强行使用神力。黑焰在他周身跳跃而起，因着他的气息紊乱，带着明显得不稳定，像是将熄未熄的烛火，断断续续地闪烁不停。
“你在干嘛？不想活了？”
察觉到他的企图，珀尔塞福涅迅速闪到他身前，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胸膛，阻止了他。
开玩笑，瞧不起她吗？她的毒是可以杀死主神的，而他居然敢在中毒的情况下强行使用神力？他不知道那样只会让毒素更快的流走于他的身体中吗？
可哈迪斯眼神中却闪不容质疑的坚决。
“谁都不能把你带走！”
珀尔塞福涅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冷汗，她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将他支撑起来。
“海格力斯是我的朋友，在癸干忒斯之战中救过我，他不会伤害我，而你也不能与他为敌！”
“可是赫拉……”
“是我重要还是赫拉重要？”她侧目看他，神情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满。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哈迪斯轻轻一叹，抬头对着赫拉克勒斯道：“我可以让你带走塞伯拉斯，但是你不能伤害它，等事情了结了，必须将它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闻言，赫拉克勒斯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最终，与他们道完谢，便赶忙去捉塞伯拉斯了。
直到他消失在隧道尽头，哈迪斯才再也坚持不住地摊到珀尔塞福涅怀里。
“能死在你的箭下，是不是也算一种荣幸？”
他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柔情。
“胡说，你不会死的，我母亲会治好你的！”
看着她美丽的侧颜，哈迪斯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宙斯不会让她救我的！”
珀尔塞福涅心中一滞，片刻后一脸坚决地架起他的胳膊。
“若是不救你，我就和你一起死！”
握着她的大手倏地一紧，绝美的脸上荡起一抹宠溺的笑。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听着都很开心！”
珀尔塞福涅微微一笑，没再说话，搂着他向奥林匹斯山而去。
————
此刻奥林匹斯山上众神正在商议处置赫拉克勒斯的问题。
以雅典娜为首的主赦派跟以赫拉为主的主惩派争得不可开交。
相较于诸神激烈的争吵，宙斯则显得有些无精打彩。
自从珀尔塞福涅离开以后，他的性情忽然大变，以前玩世不恭的样子荡然无存，也不再去寻花问柳，每天都只呆呆地坐在奥林匹斯山上，静静地俯视山上皑皑白雪；有时也会去珀尔塞福涅留下的花环上漫步，一走就是几个小时。最开始，他常常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后来连发脾气的时候都少了，更多的，只是面无表情的沉默。
诸神不敢问，也不敢提任何有关珀尔塞福涅的事情，都希望时间能够冲走他心中的伤痛。可是，有些事情时间可以淡忘，而有些事情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清晰——例如思念。恨，早已随着时间而消散了，而思念却沉淀下来，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爬上心头，让人止不住地悔恨。
“陛下！您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见争执没有任何意义，最后赫拉只好搬出一直沉默的宙斯。
“说什么？”宙斯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兴趣缺缺地看了赫拉一眼。
赫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夺下他手中的杯了，一脸痛心地望着他。
“你就不能振作一点？别再想珀尔塞福涅了，现在我们要面临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赫拉克勒斯完不成任务，我们要怎么惩罚他！”
宙斯露出了嘲讽的笑，“难道你对他的惩罚还不够吗？”
“宙斯……！”她愤怒地喊了一声。
宙斯却全当没有听到，站起身，冲着诸神摆了摆手，“要怎么做，就等赫拉克勒斯完成十二项任务再说吧！”
“那如果他完成不了呢？”赫拉不甘心地追问道。
“那就等到完成为止。”
“永远完不成呢？”
“那就永远等下去！”
“你这是明显的在偏袒他！”
面对赫拉的指责，宙斯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
“我就是偏袒他怎样？赫拉，你一次又一次的加害他，你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许任何人再伤害赫拉克勒斯了。今天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宙斯焦躁地抬头，就见身着盔甲的侍卫极快速地从殿外跑来。
“启禀陛下，冥后带着受伤的冥王求见！”
心，倏地停跳了半拍。
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殿门外来回跨踱步的人影，狭长的眼眸轻轻闪烁了片刻，便已猜到了几分缘由。
莫名地，一口恶气压在胸口，眼中寒光乍现，决绝地说了声，“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