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拒绝
“你是说把冷宫周边的一块地方开辟出来，给尚药局种草药？”乍听此言，皇后的神色疑惑中带着些惊讶，“为何突然这么说？”
清簌抬头看她，对能否成功心里也没底，所以说话颇为严肃小心：“尚药局的黄公公向臣请示的时候，臣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冷宫是不吉利的地方，虽然那里的水土种什么都长势喜人，也闲杂人等进进出出的也影响冷宫的废妃们在那里思过。而且冷宫那个地方，建筑物本来就没有空闲的地方多，宫女废妃百十位住在那里本来就很拥挤，尚药局的小太监们在那里种草药，也没有地方好住。”
“你回绝他了？”夏柔嫣听出了她言外之意，故意如此问。果不其然，清簌摇了摇头：“还没有，臣过来就是请皇后娘娘示下的。臣之前去过一次冷宫，亲眼见到那里很多地都是荒芜着的，只有一小片土地开发出来，据说每年收成很好。冷宫附近水土好看来是真的，如果不用实在有些浪费。何况娘娘之前也应允了宫内多培养宫女充任医官，如果在宫内种植草药供太医院使用，成本就低廉得多。”
“你倒是会算账得很。只是这样做的不好影响你自己方才也说了，依你看，冷宫中那些废妃你打算如何处置？”夏柔嫣不冷不热地道。
“这个……”她也不知该如何，只好胡乱地说一气，“臣想着，那里的仁很多都是先帝和武帝时候遗留下来的，如果皇家能给她们恩典……”
夏柔嫣没听完便肃然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是年轻没有经验，这种事情岂是你能插手的？先下去吧，这件事还须从长计议。”
清簌听出了她的不悦，连忙告罪而出。忽听夏柔嫣徐徐道了声：“你莫不是为这个而来的吧？”
她连忙否认：“臣不敢。”
皇后轻轻一笑：“你不承认便罢了，这件事与你又有何干系呢。”
清簌心念一动，抬起眼睛，清澈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目光带着欲言又止的真诚。夏柔嫣皱了皱眉：“你要说什么便说，本宫不会怪罪。”
清簌摇了摇头：“臣没什么要说的。只是那日去了冷宫，臣就在想，如果没有冷宫这个地方该多好。毕竟曾经是枕边人，有的人甚至是为人陷害的，却不得不在那里孤苦终老，求死不能。终日无所事事也就罢了，还要受下人们的糟践。如果陛下的生母孝惠皇后能活到现在，丽妃郑氏早受到处置，陛下也不至于只有承影殿下一个兄弟。”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皇后正襟危坐，“今日这话，我既然许诺在先，就不会怪你。但是我劝你也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所有宫人归你调遣，但妃嫔的问题不是你的份内。冷宫的问题，历朝都有，而且是祖制，不能随意废除。仅此就到此为止，开辟荒地种植药材的奏请，本宫会给你一个答复的。你可以走了。”
清簌走后，皇后唤人召来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嬷嬷，问道：“前朝是不是有个规矩，先君驾崩后，所有未曾生养的妃子都要到皇家寺院带发修行？本朝似乎没有这个规矩，可是这样？”
知道自己之前的失言，清簌后面多日都没有再提过冷宫的事情。尚药局又上了一道奏请，皇后竟应允了。傅棠心暗自雀跃：“黄公公真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根本不需要多提点，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清簌也露出满面笑容：“是啊。黄公公毕竟是老人了，他这么做，自己得了好处，还给我们一个人情。只是依夏姑姑的愿望，怕是没那么容易能实现了。”
“姐姐别叹气，总归是有办法的。大不了你直接去请示陛下？”棠心突发奇想。
清簌连连摇头：“万万不可，皇后娘娘已经警告过不能插手，如果我们执意如此，又不小心惹恼了陛下，到时候连个帮着说话的人都没了。”
“说的也是。”棠心摆弄着手里的茶具，忽而抬起头，眼里闪着调皮的色彩，“姐姐，你跟陛下是怎么熟悉的呀，他怎么对你那么好？”
许是不太适应她突然变换了话题，清簌显得有些茫然：“你为何这样说，他待我哪里好了？他就是个……”她本来想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转念想到辱骂君上是要诛九族的，忍一忍便罢了。
“要是有个位高权重的人也对我这么好，我也没什么可求的了。”棠心坐在桌边，甚优雅地托着腮，甚忧虑地叹着气。清簌忍不住笑她：“正好承影殿下还未婚配……”
棠心听了这话，用了拍了拍桌子，桌上的茶具和清簌一起震了一震。只听她很是不屑地冷哼道：“他是谋逆罪犯，你却让我加入他的九族？”
清簌瞥了她一眼，面上只是含笑，却不劝她。劝她也是无用的，她不知道承影殿下在皇帝心中的价值，已经存了七分轻慢之心。若他是个闲散王爷，哪里轮到她们这些小宫女给他当王妃。就算是现在，皇帝也不会轻易答应的，何况棠心又没有这个心思。
“姑姑，听说宁妃安氏在冷宫里闹着要寻死，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了。”窗外有小宫女徐徐地说着话。清簌打开窗子，看了眼小宫女：“皇后娘娘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说，安氏若是自尽，必惹得龙颜大怒。娘娘就派了两个内侍到冷宫住着，看管她一切作为。”小宫女一板一眼地说着，毕竟这种事情与她无干，例行报告罢了。清簌道了声知道，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着慌，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天晚上就出事了。清簌站在尚宫局门口，只看着提着水桶的太监们心急火燎地顺着宫墙一趟一趟地跑，宫廷内那个最偏僻的方向火光冲天，明亮的火焰映得墨色夜空里的白云若隐若现，隔得这么远都能闻到浓郁的焦香。过了许久，宫内省的值守官员们终于从御林军军营中调来了大型水车，直到后半夜火光才稍稍停歇。
作为尚宫，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骚乱，除了救火的内侍，看不见理应当胡乱逃窜的人群，这让她分外疑惑。御林军早已把守各个宫室的出口，手里都或多或少提着水具。清簌匆匆向冷宫走着，周围的御林军看见她的服色对她抱拳行礼，时间紧迫，她也只不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