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 代理尚宫
“代理尚宫？”有人惊呼一声，周围之人皆面面相觑，又是羡慕又是惊讶地望向皇后提名之人。夏柔嫣淡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女史清簌给本宫提的谏言，在朝堂之上得到了诸位大臣的一致赞赏，再者尚宫之位不宜久悬，因此本宫让她暂代尚宫一职，考究其言行，如实在无才德再撤换之。”
清簌沉浸在莫大的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被身边人推了一把后才打了个激灵，俯身行了个礼：“谢娘娘美意。可是奴婢无……”应当在此时说的表达忠心的话卡在喉头，竟一句也想不起来说出口。
夏柔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打断了她推却的话头：“从今以后你就是内宫的管家了。你可要好好做事，莫辜负了本宫和陛下对你的一番栽培。”
众人这才明白这是帝后二人的意思，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唯有傅棠心不屑与她们八卦，轻哼了声：“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可跟你们不一样。你们爬得再高，也不过是个奴才。”
尚宫不是虚职，一向由有才能且德高望重的年长宫女担任，如她这样年轻就被授予此位的宫女仅此一人。大梁皇宫从未有过如此年轻的尚宫，众人之震惊不言而喻。也不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是如何得到帝后二人的青眼，竟然由一个小女史直接被授予这么大的职位，是自己之前太过孤陋寡闻的缘故？除了心存嫉妒者，存心看笑话的也大有人在，尚宫不是一个轻易能做好的职位，如果这个女子不能让帝后二人满意，还不知是怎样一桩笑柄呢。
皇后一贯冷静淡泊，一看就不是草率行事的人，她这样做究竟有何目的？众人无法探究其缘由，只面面相觑。皇后毕竟是一宫之主，她说的话无人能反驳，众人虽然疑惑满腹，却一个也不敢说出口来。
清簌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之下显得有些局促，强忍着内心的疑惑小心地行了个礼：“奴婢明白。”
将头深深埋着，不去看众人的眼光，她的心里七上八下，更不知如何去面对身旁之人。一下子由九品的女史成为正五品的代理尚宫，升迁幅度之大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想起昨日去拜见皇后时，她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这样大的事情，她为何之前一点都没有对自己透露？
皇后说，自己提交的谏言得到了诸位朝臣的赞赏，这么说来，她把自己述说的都写进了中宫笺表了？这是在表示她对自己的看重么？就算如此，她把自己从一个女史扶到尚宫之位，究竟是为了什么？
心里十分忐忑，这么多人在这里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她也不敢去问。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眼却看见一只手臂朝自己伸过来，她这才发现皇后今日穿的竟然是正式的翟衣，可见对今日之事极为看重。那只手将她扶起站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威严而不失关切：“以后应该称臣，不宜再称婢。现在就改了罢。”
“……是。臣明白。”众人仰慕之下，她只觉得两颊烧红，紧张得鼻尖都沁出汗来。夏柔嫣微微一笑，赞许似的点了点头，吩咐尚宫局的管事：“将何尚宫从前的房子收拾一下，腾出来给新尚宫住，再拨两个宫女协助。三日后正式就职，谢恩述职一事会有尚仪局管事告知你如何去做。清簌刚任职，你们都要帮衬着点，若要驳了她的面子，便是驳了本宫的面子，可明白了？”皇后说到最后，面色越发威严，众人连忙俯首称是。
清簌回到尚寝局，一溜儿宫女内侍都围了上来，口里说着庆贺的言语。连程姑姑也凑了热闹，握着她的手说：“姑娘好福气，年纪轻轻就得了陛下和皇后的青眼，以后飞黄腾达，可别把我们忘了！我们尚寝局从来没有谁升迁到这么高的位置，你可是第一个！”
“姑姑言重了，这些日子若是没有姑姑的照拂，奴婢也活不到今日。”她颇为感慨，旁边有人扑哧一笑：“皇后娘娘可听不得你这话。”
清簌面皮薄，听到这话又脸红了。身边的小宫女撇着嘴：“姑姑升迁了，也不说表示表示。前些日子封宫，我们天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眼睛里都冒绿光啦。”
她本来只想悄无声息地回来拿一趟东西，这下见众人都闹开了，不答应她唯恐众怒难犯，只好将手一摊：“好吧，我做东请你们吃顿好的。前些日子我惹了祸，连累的诸位，实在是对不住。你把我床头的箱子拿来，给御膳房的万公公送点东西，麻烦他打点一桌，我们尚寝局的姐妹悄悄聚一聚，规模不大，不违反宫规。不过这事儿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
“姑姑放心，我又不是没见过。”小宫女挤了挤眼睛，乐颠颠地跑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送来尚宫夫人正式朝拜时的衣衫发饰，送到她的房间中试穿。傅棠心一脸感兴趣的样子，自告奋勇地要帮她穿衣，清簌自然答应了。层层叠叠地套好一件又一件的礼服，清簌热得直冒汗。尚衣局的女官看着点点头：“姑姑的身形样貌都是一等一的不错，这套礼服穿着正好，不用大改了。”
“穿上礼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一下子就变成姑姑了。”傅棠心开着玩笑，突然捂住了嘴，挤眉弄眼地道，“奴婢失言，还请姑姑恕罪。”
清簌哭笑不得地望着她，她自己解释道：“奴婢说的姑姑是尊称，可不是父亲姐妹那样的姑姑，那不仅辈分大，年纪也大了。说实话，我也想去尚宫局看看呢。”
“你想去就去呗，谁还拦得住你。”清簌瞥了她一眼，却见她面色严肃地道：“我是说……尚宫夫人身边还缺侍候的人手不？缺的话奴婢道可以顶一个。”
清簌想起皇后娘娘说的拨给她两个小宫女协助的事情，尚宫局掌管内宫的人事调动，相当于权力最大的吏部，调动一个女史没有任何困难。只是……
“你真的要来么？棠心姐，你现在已经是从八品侍书了，别人都要唤你一声姑姑，到我身边的都是没品级的宫女，这样多委屈你啊。”她知道棠心是个不肯屈居人下的性子，不觉耐着性子开导。
“说实话，进宫的时候我最想进的就是尚宫局，只要能进去，做什么都无所谓。”清簌见她放下一贯高傲的性子来求自己，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没有多想什么，心一软就答应了。
“衣裳倒还好，就是头饰重了些，姑姑习惯就好。”尚衣局的宫女逐一介绍着朝拜的礼服，听得二人都有些感慨，清簌则暗自担心着，这么大的礼服，万一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该多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