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溪阳县城

  清晨时分乡间的小道是忙碌的。短褐穿结的农户们正在往自家的田地里走去。虽看似悠闲速度确实不慢,他们都是祖辈的老农民了,自然省得,只有上午除的草才会被中午的太阳晒死,别的时候都是不作数的。

  卢禹他们自然不需要走的那么匆忙,因为他们今日里要进城。坐在马车上显得格外悠闲,全然不顾坐在前面赶车的卢致二人。

  “克儿,看好两位弟弟,当心不要被车轮挤到了。”卢致坐在车子右边儿耷拉着两条腿,听见后面的吵闹转头道。

  卢克本就是老实的孩子,正一动不动的坐在粮食口袋上,听见卢致说话,应声道:“知道了,族主。”说罢伸手将两个活猴子拽到了另一个粮食口袋上。

  十六叔坐在马车前,轻轻的抽了一下老白马,转头看向两个被摁在口袋上的两个活猴子,笑道:“二哥,趁着现在路面还好,让禹儿他们皮一会也没啥事。等到了前面庄子,这俩活猴子想蹦哒也不成了,可不是每个庄子都会像我们一样修路的。”

  “平日里忙于农事,唯有克儿还有三分礼仪,禹儿和二驴子的家教是越来越少了。”卢致看向十六叔又低头看了看平平整整的路面,叹气道:“世人都知雪夜寒冷,又有几人愿做抱薪之人呢?”

  十六叔不愿和卢致多讨论路面的事儿,他同样不满卢致对几个侄儿的严苛。

  心想,我几个好大侄儿可比你个老家伙好多了。当年我才七岁,你都二十一了,还趁我睡觉,往我的被窝里倒茶水。要不是打不过你,天天揍你。

  几个活猴子见卢致和十六叔不再说话,声音又开始逐渐大了起来,只是不再胡乱蹦哒了,只能紧紧的抓住粮食口袋随车晃荡。毕竟十六叔说得对,平坦的路还是少的。

  就这么一路晃荡,终于晃荡到了溪阳城。

  日头已经很高了,所以卢禹他们看到的是和冬日里不一样的溪阳城。刺眼的阳光下,本该站在大门前面的守卒却是不见了踪影,大半是已经缩进了大门里面,享受着门楼子带来的阴凉以及微微穿堂风。

  卢禹他们勾着头朝着城门里面看去,却不见了往年春节时的各种摊位,不由得大失所望。

  十六叔渐渐的放缓了老白马的步伐,矫健的跳下车,慢慢的牵着老白马停在了大门外,快步走向前道:“二位军爷,小人是城西溪卢亭人,想进城磨一些面粉,顺便采买些东西。车子就停在外面,烦请军爷勘验。”

  一个守卒光着膀子躺在自己的军服上,长枪就随便的丢在地上;另一个倒还好一些,胸口的军服被撕了个大口子,漏着浓密的护心毛,左手搂着长枪,右手摇着范阳笠。

  听见了十六叔的声音,护心毛起身斜拉着眼起身,一边摇着帽子一边道:“嗯?你们这车子上拉的什么啊?是不是山中的贼寇?”

  十六叔连忙点头哈腰道:“哪能啊,就拉了两袋麦子,还有小人族兄和几个娃娃。”

  “麦子?那我可得好好检查检查。”护心毛转身踢了光膀子一脚:“死猪,来活了。”

  死猪爬起来嘟囔道:“啥活啊,这大热天的能有啥活?”

  护心毛又给了一脚:“麦子,快点。一天天的,他妈的就知道睡。”

  死猪一听麦子一次,顿时就爬起来了也不顾及枕在脑袋下的破鞋子,对着十六叔喝到:“那山贼,把车子拉进来。外面检查,是要晒死你家军爷吗?”

  十六叔听见急忙将车子拉进了大门。护心毛和死猪见状围了上去:“怎么还有一个山贼?快快滚下来,一众小山贼上一边儿呆着去。”

  十六叔见卢致不愿意搭话,上去抽了卢致一巴掌,连忙道:“回军爷,这是小人大哥,是个聋子。”卢致白了十六叔一眼转身跳下了车。几个孩子见状也不敢乱动只好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

  护心毛对死猪说道:“快把你的帽子拿过来,给大爷放好喽。”死猪熟练地将帽子放在了口袋下面。护心毛见死猪放好了帽子。后退一步,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拿起长枪,一枪向口袋扎了过去,左右晃了晃。

  二驴子见状刚要说话,就被卢克拦了下来。

  不一时,一顶范阳笠就被装满了。护心毛道:“滚进去吧,要不是今个天气热,老子说什么也得把另一袋也检查了。”

  十六叔连忙上去把破袋子扎好,低头道:“军爷说的是,小人谢军爷,小人这就进去。”

  进了城,二驴子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族主,十六叔,他们就这么欺负人,我们就这么忍了?”

  十六叔牵着老白马也不回头道:“此中玄妙,是很难解释的啊,这就是你们需要读书的原因喽。”

  二驴子见十六叔不愿多说,冲着卢致道:“族主,你说说,他们怎么就这么欺负人呢?”

  卢致转身按住躁动的二驴子,又看了愤愤不平的卢克、卢禹两兄弟。叹了口气道:“古人云:不与君子斗名,不与小人斗利,不与天地斗巧。你们兄弟三人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二驴子和卢禹一脸茫然,卢克略有所思道:“君子好名,小人好利,天地精巧。族主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和他人争夺他人最在意的东西。是吗?”

  卢致看了兄弟几人一眼,道:“对了,但没有完全对。”卢致看向前方正经道:“此言做那些毫无意义的,或者说一眼就可以看到结果的事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卢克三人依旧一脸茫然。

  十六叔见状笑道:“好好想着吧,等你们书念多了,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

  “好了,孩子们不要再想这些了。任何事情都是有其深意的,你们还小,只需要看、听、思考,知其然就可以了,还不需要知其所以然。”卢致见状也笑道。“十六弟,你且拉着马车将粮食送去磨坊,我带孩子们去平康坊买些小玩意,回头我们到布衣坊门前回合。”

  “省得了”十六叔挨个把孩子们抱下马车,转身牵着马车走了。

  卢禹和二驴子听见平康坊已经是乐的不行了,毕竟整个溪阳城的小吃食可都在平康坊。虽说他们平日里没有机会来,但是平康坊早在他们心中念叨了一百回了。

  只有卢克略有思索的想了想开口道:“族主,布衣坊是什么地方?”

  卢致低下身子,挨个的给孩子们整理因为路途颠簸而起了褶子的衣服,轻声道:“我朝太祖高皇帝为鼓励学生们苦读曾做下两件事,一件事就是曾当众说了一句话:布衣亦可傲王侯,所以规定每座城市,只要是买卖读书人用具的坊市,都叫布衣坊。其二就是规定每日子时巡城将士必须抬着一桶桐油,为每个熬夜苦读的学子添上一勺灯油,这也就是加油的由来。”

  说完起身看了看几个孩子,轻叹口气道:“走吧,小猢狲们,我们先去平康坊,你们不是想吃高粱饴吗?”

  二驴子惊喜的看了卢禹一样,连忙跟了上去。卢克也一把抓住发呆的卢禹跟了上去。

  等四人进了平康坊才发现,往日里热闹非凡的平康坊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个人,就连商户也没几家开门的。

  卢致诧异的拉过一位行人,问道:“敢问小先生,这热闹的平康坊怎么没人?”

  行人也不说话,惊恐的甩开卢致,一路小跑的走了。

  卢致很是诧异,对几个孩子说:“看来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我们去你们周伯家的糕点店看看吧。”几个孩子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也不敢多说话,只好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卢致拉着几个孩子到了一家名为溪阳人饼屋的小店前,却依旧是大门紧锁。卢致近前敲了敲门,道:“敢问周世兄在家吗?小弟溪卢亭卢致卢达贤前来拜访。”见没人回应,卢致只得退下。

  刚转身要走,忽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卢致一转身,却见一个儿童不过八九岁光景,身上却着这重孝。

  卢致见状连忙道:“侄儿何至于此啊?家中出了何事?”

  那着孝儿童抽泣道:“小侄周飞,见过卢叔。父亲请卢叔进房细聊。”

  卢致见状连忙带着几个孩子进了房子,正要说话却见那周飞费力的将房门再次合上,卢致连忙上去帮忙。周飞也不答话,待房门关好,转身便进了里屋。

  卢致连忙跟上,却见往日里身材雄壮的世兄周伯鱼,坐在一口大棺材里,手上还缠着渗血的白布。卢致顾不上几个孩子,忙道:“伯鱼兄何至于此啊?”

  那周伯鱼爽朗一笑从棺材中爬出,道:“哈哈哈,我正愁着除了内子丑儿,无人为我送行,达贤贤弟就到此,真是大幸。”周伯鱼对夫人说道:“九娘,还不快去把贡品取下来,今日我与达贤贤弟不醉不归。”

  卢致听着周伯鱼放荡之言心中不由困惑,开口道:“嫂夫人且慢,伯鱼兄,今日是府中何人出殡。小弟久居乡下,竟不知此事?”

  周伯鱼听了之后更是开心:“哈哈哈,达贤老弟,今日正是愚兄出殡之日啊。来来来,先喝酒为愚兄贺。夫人不必管这个书呆子,先把贡品扯上来再说。”

  周伯鱼说完上前一把拉住呆若木鸡的卢致道:“飞儿,且带兄弟们出去玩耍,柜子上的小食尽管拿给兄弟们吃。我与你叔父要一醉方休。”

  卢致看了一眼疯疯癫癫的周伯鱼不由得怒道:“伯鱼兄休要戏耍小弟。今日不解释个清楚,小弟这就出门。”

  周伯鱼见状嘿嘿一笑:“贤弟啊,你还是这个急性子,来来来,坐下听我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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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免费章节哈,写手是个没名堂的,没人带,没人教。只是想写出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无论有没有人看,我都尽量写完自己的第一。毕竟这可是我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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