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卢禹的心思

  夜晚,一众小儿和十六叔躺在正房白日里吃饭的饭桌上。确独独不见卢禹身在何处。

  西厢房内,卢致和妻子思娘正准备安寝。忽然见到一直在门口畏畏缩缩的卢禹。

  “禹儿,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来娘亲这里干什么?”思娘见卢致脸色逐渐阴沉,急忙开口道。

  卢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床边的父亲,结结巴巴的说道:“父亲,孩儿,孩儿”

  卢致见儿子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不由怒道:“卢禹,你还知礼吗?如今已经夜深了,你私自来到父母房间。母亲问话却不能利落的回答。有什么事情,还不快说。”

  思娘见卢致发怒,轻声安慰道:“禹儿,有事情直接说就好了,只要合理也就是了。”

  卢禹见状,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父亲说道:“父亲,今日孩儿像二驴儿炫耀高粱饴,说是下次爹爹去县城,孩儿要买一些高粱饴给二驴儿。”卢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细不可闻,头也越垂越深。

  卢致见状心中略显欢喜,声音也不由得温柔起来,道:“禹儿,你自己许出去的诺言,自然是要实现的。只是你打算怎么买呢?”

  卢禹听见父亲语气逐渐柔和,又抬起头说道:“父亲,孩儿本想着往年我们家都是年关才会进城,那时候孩儿也有了些许压岁钱。应是可以的。”

  卢致见儿子这么回答,心中不由大喜,语气更加温柔了,揶揄道:“既然你计划如此周密,为何又来找我呢?”

  卢禹回道:“孩儿思虑不周,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进城。”

  卢致见状也不说,回道:“你且回去休息吧,明日里你和十六叔,我们一起进城。”

  卢禹不由大喜,想到父亲平日的威严却是不敢表露出来。退了几步转身回了正房。

  卢致虽然表面依旧严肃,却又怎能瞒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思娘看了一本正经的卢致悄声道:“开心了吧,看见自己的孩子逐渐成长是不是很自豪?”

  卢致再也装不下去了,温柔道:“哈哈哈,思娘,你可见了禹儿今日表现,虽说思虑仍有不周,却守信有智。我卢家后继有人了啊。”

  思娘笑骂道:“你个死人,禹儿今年刚满八岁,能有这般表现已经很是出众,你还怪他思虑不周。你八岁时在干什么?”

  卢致哈哈一笑:“多亏娘子教化有功啊。”说完坐到了思娘的脚边。

  思娘见状,把脚伸进卢致怀中,笑道:“既然我对你老卢家教化有功,还不好生伺候着。”说完便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卢致听闻也嘿嘿一笑便帮思娘捏起因为怀孕而肿胀的双脚。

  却说卢禹一脸惆怅的回到正房,爬上了饭桌。心中很是苦闷,虽说父亲答应带他一起去县城,可是那里有钱去买高粱饴呢?

  十六叔正和二驴子厮闹,见往日里向来调皮的卢禹蜷缩在角落,不由用手肘捅了捅卢禹,好奇道:“毛蛋儿,今日这是咋了,怎么不愿说话了?又被族兄训诫了?”

  卢禹心中正苦闷,也不计较十六叔又叫了他毛蛋儿,也不愿多说话,撅着小嘴哼了一声,又把身体转了过去。

  十六叔却不依不饶:“说说啊,说说啊,你又犯了啥事儿了?”

  二驴子也插话道:“族兄你是不是又被族主揍了啊?呐给你擦眼泪。”说着便把一块破布丢向卢禹。

  一旁的卢克也不说话,却是把脑袋更加偏向卢禹他们那边,想着听得更仔细一些。

  卢禹接过破布,刚想重新丢给二驴子,仔细一摸索,怒道:“二驴子,你是不是又想着吃吃小爷的拳头?把你的裤衩丢过来给我擦眼泪?”

  “族兄,我没注意。我睡着了。”二驴子听着急忙把头缩进了十六叔的怀里,还传来一阵打呼噜的声音。

  卢禹听到十六叔和卢克憋不住的笑声心中大怒,用力的将手中的破裤衩子丢向躲在十六叔怀中的二驴子。

  十六叔连忙伸手将破裤衩子接到手中向地上的凳子丢去,见卢禹还是不想说,又问道:“毛蛋儿,到底啥事啊,可急坏我了。”

  卢禹这次听清了,恼怒道:“都说了,我早就不叫毛蛋了。什么事情都没有。睡觉睡觉。”

  “十六叔,你就不要难为禹哥儿了,估计是体验了家法,再问估计就要和你急眼了。”卢克再也装不下去了,开口替卢禹辩解道。

  卢禹全然不在乎十六叔和兄弟们说什么,他心中只想着,怎么才能买到自己答应的高粱饴。

  十六叔和卢克又互相配合着嘲讽了几句,见卢禹始终不答话,只好悻悻睡去。

  清晨卢禹和兄弟们还在桌子上睡觉,就听院子里老白马的哀怨的叫声,是十六叔正在往老白马身上挂板车。

  “玉坚,只带两袋粮食磨成面就好,不用多带了。回头把孩子们也带上。”卢致一边用牛毛修理板车下面那个旧的轮子,一边说道:“上次就该把两只轮子一并换掉,瞧这个轮子,虫子缝儿又冒出来了。”

  十六叔将小车上的绳子紧了紧,开口道:“这次可是要换好些东西,两袋子可不够。”又瞅了一眼坐在灶台旁边烧火的三爷爷轻声说:“老头子是个节俭的,在他看来,只要不散架就是好轮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卢致也看了一眼三爷爷,说道:“纸笔的事儿,我自己有办法。只是你好像又想着三爷爷的马鞭了。”

  十六叔嘿嘿一笑,接过卢致手中的一把黄牛毛:“老头子就是想揍我,我有啥办法,反正又不痛,随他去得了。”

  卢致起身踢了蹲在地上修轮子的十六叔一脚,骂道:“你个混球玩意儿,还是得好好收拾。”便向正房走去。

  一众娃娃听见门外没了卢致的动静,连忙爬起来装作穿衣服。

  “你们这帮小猢狲,懒得都没边儿了。”卢致进门,抓起昨夜里丢在地上的破裤衩子扔给几个娃娃,笑骂道:“刚起就刚起,装什么,这是谁的裤衩子?”

  一众娃娃也不答话,只是二驴子偷偷的把裤衩子捏了过来。

  “蚕儿可是早就起床和七婶儿一起做早饭了。要知道,明个起蚕儿就要和你们一起念书了,到时候还向这么懒惰可就说不过去了。赶快起床,用完早饭,一并进城。”说完便转身进了西厢房伺候大着肚子的思娘。

  一众娃娃等卢致关了西厢房门,瞬间跳了起来。

  “哈哈哈,栓子哥,毛蛋哥,我们要进城耍了。”就属二驴子最开心。

  卢克虽然老成,嘴角流露出的笑意是怎么也瞒不住的。只有卢禹还是一直耷拉着脸。

  “栓子哥,毛蛋哥,我们去把老槐树下埋的钱取出来吧。”二驴子穿好衣服,跳下桌子道。

  “二驴子,你忘了那钱是干什么用的了吗。可是来年三月要给蚕儿妹子买风筝的。”卢克心中虽有意动,但是还是阻止了二驴子。“今个去见见世面也就是了。”

  二驴子听了后,原本的满是笑容的小脸儿瞬间耷拉的比卢禹还要夸张,依旧不死心的问道:“禹哥,你说好不好嘛,过年时我们再把钱攒下来就好了嘛。”

  卢禹心中早已想过,要不要偷偷的把大槐树下的钱挖出来给二驴子买高梁饴。听了卢克的话,犹豫的心变得坚定了。

  卢禹扣好最后一个纽子,跳下桌子对二驴子道:“说好的事儿怎么能返回呢?”说完便转身进了西厢房。

  二驴子正纳闷儿,为啥卢禹今日这么反常。听卢克说道:“好了好了,不要想了,走给十六叔打打下手吧。”

  “父亲,母亲。”卢禹进了西厢房看着正在给思娘捏脚的卢致开口道。

  卢致一边给思娘捏着双脚,一边道:“怎么了,想出来该怎么办了?”

  卢禹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孩儿…孩儿实在想不出甚法子?”

  坐在床上的思娘看着父子二人互相斗法笑而不语。

  卢致又道:“你们兄弟偷偷藏着的那几个铜板呢?”

  卢禹听见,抬起头急忙解释道:“父亲,那是我们兄弟三人留着给蚕儿妹子买风筝的,不能动用。何况那也不是属于我一人的。”

  卢致听了后笑着说道:“禹儿,你已经想尽了法子吗?”

  卢禹低下头愧疚道:“孩儿已经想尽了法子,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卢致开口笑道:“禹儿,你没有想尽法子,你还没有问你的母亲,也没有问你的父亲。”

  卢禹见状抬起头,一脸困惑。

  旁边看着卢致逗孩子的思娘见状对卢致道:“好了,达贤,不要在逗禹儿了。”

  说罢又转身对卢禹说道。“禹儿,你还是个孩子,能力终究是有不足的,这个时候呢,就该像父亲母亲求助。毕竟他们也是属于你的力量。”

  思娘见卢禹不做答话又道:“禹儿,你答应给二驴子买高梁饴,并且想了很久的办法是很好的。只是你还不懂得善用自己的能力,无法判断自己的能力。”

  卢禹依旧是一脸困惑。

  思娘又道:“禹儿,你还小此中道理还需要慢慢领悟,好了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给二驴子的承诺,你父亲会帮你履行的,玩耍去吧。”

  卢禹抬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脸上的困惑还是没有消散分毫。

  “好了好了,听你母亲的,快去玩耍去吧。”卢致一边给思娘穿鞋子,一边道:“马上就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就上路,去吧去吧。”

  卢禹见父亲已经发话,只好吧不解藏在心里,转身离开。

  “怎么样,昨夜里捏脚是不亏的吧,看看你家禹儿。”思娘见卢禹走远了对卢致道。

  卢致给思娘穿上鞋子,起身小心翼翼的把思娘扶起来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对思娘一本正经的作揖道:“卢致卢达贤,代卢氏先祖拜谢夫人教化之功。现在恭请夫人用早膳。”

  思娘见状已经是笑得活不成了,骂道:“你个死人,天天一点也不正经。”说完伸手虚空一扶。

  卢致见状连忙走过去将思娘一只手搀扶起来,另一只手做请状,拖了很长的音道:“夫人,请——”

  思娘见状一把打开卢致的手骂道:“都快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是这么不正经。”说罢转身扶着肚子走出了厢房。

  卢致见状连忙弓着身子小心陪着思娘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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