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神经衰弱

  “老婆,我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人到中年的艰辛。当年在深圳那么难,天天打地铺,吃米粉,都不觉得累,理那时候心因为充满了希望,好象随时都可以挖到个金矿。可是现在呢?每天睁眼闭眼都想着什么时候这里所有房间能住满人?人生的境界就变成这么小,觉得自己一下子缈小地象只蚂蚁。”

  “你的确得好好总结总结自己,当年一时之勇去了深圳,最后灰溜溜地回来了。非要开公司,不可一世的样子。结果家财散尽,还带回来了个拖油瓶来。一个孩子要养大他容易的吗?更主要的是你不仅给我戴了绿帽子,还一直在我事业的道路上设绊脚石。”

  王安康不服:“我怎么给你设绊脚石了?我承认我一直都在犯错,但却一直很支持你的工作啊?”

  “支持。要知道现在还有人拿瑞泽的身世说事,说我违背了计划生育政策,偷生了二胎,现在对干部的提拔也是计划生育一票否决。你不知道吧?”

  王安康听她那么说,有些急了:“真的?需要我去为你辩护吗?”

  “你去?你辩护能说什么?总不能说那孩子是你和你别的女人生的,与我无关?这岂不是更让我丢人。”

  王安康理屈地小声问:“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你的前途吧?”

  “算了,好在我吉人天相,就是有再多反映问题的人都不能将我怎么样,因为有人在帮我?”

  “真的?谁会帮你呢?何小光?”

  “不是的,是党委工作部的小王,他是管这个的,他将收到的上访信替我毁了,就在今天早我从渭高回来后,我新眼看到他替我烧了那些信件。”

  王安康大笑:“看来,的确是有神在暗中保护你。”

  “神怎么不保护你呢?”李玥明反问他。

  王安康不吱声了。门外有人敲六,李玥明打开门,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手里拿着一张押金条说:“老板,退房。”透过门口,从他身后闪下楼的是两个女孩子。

  退了押金,看那男生下楼去了,李玥明问王安康:“感觉好象是一个男生两个女生一起?”

  “是啊,昨天晚上就是他们三个一间房子,而且都到这个时候了才退房。”

  “这真是闻所未闻啊,一男一两女睡一张床,而且这里附近的大学都是知名的大学,学生的素质不至于差到这份上吧?”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回头客。所以,退房时间晚就没有多收他们的钱。你没看到他们住过的房间,枕巾扔在地上,床上到处是瓜子皮,简直闹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的孩子,真是拿父母的血汗钱不当回事。”

  李玥明感觉到有些恶心,竟然干哎起来。她冲着王安康说:“看到这种情况,你应该阻止啊,为什么还让他们任意枉为?”

  “在商言商,这些学生可是我们的上帝,得罪不得。”

  李玥明对他说:“不行,今天我得回去。”

  “为啥?不是说好的晚上住在这里吗?”

  “我得把麦香带回去,不能让她呆在这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看样子比当年的上涨滩都要乱,真秽不堪。我今天就不该来,净遇到这些样恶心人的事情,真是秽气。”

  “你这可是少见多怪了。都什么年代了,现在的大学生多开放啊,有的大学生还没有毕业就生孩子了,谈恋爱的更是不计其数,就连著名的大学校长都希望80以上的大学生要谈恋爱。你就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我实在没有设想一男两女怎么在一起住?还有抽大烟的也来了。就这么几间房子,天天都在上演什么样的戏剧呢?难道这里比局机关大楼里的人际关系还要复杂?”

  “那可不?这里其实就是社会的缩影。所有的人在这里把自己表露无疑。社会不就是如此吗?你今天看到了丑恶的一面就就不得了?是因为你一直呆在机关工作,与外界的接触太少,你看到东西很片面,也有局限性。”

  “我看我还是回去吧?麦香还那么小,让她看到这些丑陋的东西对她的成长也不好。而且,我本来就心烦,担心在任职上有变化?在这样的环境里也静不下心来。”

  王安康有些不愿意,但他还是觉得李玥明说的对:“好吧,你去叫孩子去吧。”

  李玥明看他有些情绪低落,是舍不得让她们走。叹了口气:“算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陪你吧,明天早上一大早我去上班,就把孩子带走。”

  王安康立即舒展了紧皱的眉头:“好啊,今天下午饭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招待所里有灶具,平时王安康不想做的时候就到楼下买碗面吃。做饭用的是蜂窝炉子,主要是烧开水用。因为招待所用电是按工业电费算,有电炉子也不能用,电费太高。蜂窝煤炉子做饭,火太小,常常是一锅菜要半天才能炒熟,只能搞得用。

  李玥明说:“算了,三个人的饭这么小的锅怎么做?这么小的案板切菜也不好用,我和麦香去外面吃了再给你带一份回来了,也省得麻烦。”

  王安康正在接过她的话,那个戴着帽子的男子从里面出来了,他没有进门,只是把门推开了小缝,说了句:“门没锁,我走了。”就匆匆下了楼。王安康云收拾房间,李玥明出于好奇,跟着他一起进了那间房子,只见在垃圾筒里有几张锡纸,王安康指着那纸说:“看,这是他吸大烟用的。”然后打开窗子,“每次他来我都给他找一间有窗子的房间,这样,等他走了就可以把门窗打开,让通风透气了。”

  李玥明小声说:“我怎么感觉到这好象咱们现在的情形就跟那些警匪片有些类似?刺激人的神经。”

  “我真是有些烦了。这可是块烫手山芋啊,我真不知要拿它怎么办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一直给自己打气,说会越来越好的。可是,看到每天迎来送往的这些奇人怪事,我是真有些烦了。”

  “那怎么办?不如我们也将它转让出去得了?如果你真觉得特别难干的话?”

  王安康摇了摇头:“再等等再看吧?我不能作什么事都半途而废。到头来一件事也没做成。”

  “不过,你这是再给自己当老板啊?”王安康见她在讽刺他,长叹一声:“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现在已经潦倒个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挖苦。我是真正地体会到,老板真不是好当的。”

  将地上的垃圾收拾好后,王安康将地拖了,将门敞开说:“走,让这屋子里的气味散一散。你困不因,你要困的话去孩子那房间休息,不困的话,让我休息一下,我昨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这些孩子一会上楼下会下楼的,不停地叫门,把我折腾得够呛。你看着门房,有客人来给登记一下就行了。”

  李玥明看他精神不振的样子,很是心疼:“你睡一会吧,趁今天我在这里还能替你一下子,过了今天可没有这机会了。”

  王安康去拿钥匙开了另一间房子的门,进去休息。李玥明坐在门房里,将门虚掩着。她感受着王安康每天就那么枯燥无味地坐在那里,等待上门的客人,守株待兔,真是五味陈杂。想当年他按时上下班,过着相妻教子的生活,每天上班一张报纸一杯茶,多惬意啊。那段时间恐怕就成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两个小时时间内,也没有客人上楼,楼下通道上噪杂的人流声、汽车的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和这个间沉静的小屋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李玥明突然想起了公婆,一直以来一直非常要强的婆婆如果知道王安康干这样的营生后,一定会生气地。王安康作为家里的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后来,李玥明渐渐地取代了他在老人心中的地位,但是他们恐怕怎么也无想象王安康会从事这样一种服务行业的工作。

  正寻思着,王鑫将电话打了过来。李玥明知道一定是关于张赓亲戚住院的事情,笑着问他:“他到底有没有亲戚在省人民医院住院?”

  “没有,他根本没有亲戚在省人民医院住院。”

  李玥明沉默了一下。

  “我没好意思问他。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老婆董枫,让她约张赓的媳妇出去上街,两个女人一来二去地就问清楚了,说张赓根本没有亲戚在在省人民医院住院。可能那天你遇到他,他只是为自己到省城去找个了借口罢了。”

  李玥明冷笑一声:“真是的,我还信以为真了呢?张赓可真不够意思,咱们多年的关系了,竟然还和我说假话。”

  王鑫问她:“李主任,听你的口气情绪不高啊。不会有什么事难住你了吧?”

  “笑话,我谁啊,能有我什么事的事情难住我?我在王安康这里呆着,他开的招待所生意不好,有些心烦。所以情绪不好。好了,没有的话就不用去看他了,还省了不少钱。”

  “如果需要帮忙就吱一声。”王鑫在电话中叮嘱她。

  挂了电话,李玥明自己也有些困了,将身子歪到床上,竟然迷糊着睡着了。还是王安康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

  李玥明一翻身坐起来,问他:“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这一会功夫就起来了?”

  “困得不行,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现在好象得了失眠症,经常是整夜整夜的合不上眼。”

  “你可千万不能这样,人是铁,觉是钢,一晚不睡都不行。我老家堂姐夫,原来在一所镇上的财政所当会计,天天打麻将,后来竟然了得了失眠症,就是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觉,最后还住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

  李玥明安慰他:“招待所的事你不要着急,每天能住几个人就是几个人,着急上火有用吗?到时候钱没挣到,把人再累坏了,看病都没有钱。”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不由人呢。我经常是眼睛闭上了,却大脑始终在过转,好象我已失去了睡觉的功能,把我急死了,可就是睡不着?刚才和你说我要休息,也就是闭上眼睛趟一会罢了。”

  “你这是典型的神经衰弱。下次我来的时候,拿医保卡给你买一些治神衰弱的药来吃,可能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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