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老豪杰少英雄

  刚才还活灵活现的洛胖子如今不出所料地败了北,弄得一旁锁虎口上的老将官都有些挂不住面子,没办法,谁让这小胖子是自己带出来的呢。若是当真把命丢在了这里。莫说洛青山副将怨恨丛生,便是如今当家挂帅的少将军也要有所表示吧。

  披红袍的老将爷没办法,伸出干枯老手从马肚子旁的箭囊中出去一促蓝羽大箭搭在宝雕弓上,‘嗖’一箭射了出去。要说秦三业老将果然不是盖的,昔年在北地与那些善骑射的胡人赛马比箭,便无一铩羽。如今虽已老迈,可也是老当益壮的一员猛将。弓马骑射自然不差分毫。

  只见那飞来箭羽直奔那满红山面门而来,犀利非常。初经战场的蛮将军瞬时惊得冷汗直下三分,刚要刺向洛胖子的闹海龙枪也不得不收回,顺势摆去那一道犀利箭簇。

  惊魂未定的洛胖子不得不丢了那害人的破铜锤子,慌忙策马向梁州方向逃去。满红山双眼迸发出万道精芒,气恼道:“好一个老东西,两人比斗竟也使诈,实在阴险。”说着,便拉缰拽马提起双龙枪追杀而去。

  高坐马上站于山石的秦三业轻抚长髯,对一旁的兵将使一个眼色。打旗的兵将顿时会意,将小旗一摇,高据崖上的虎骑营立时领命,刹那间万箭齐发,崖下一片刀光火影,无数南楚将士倒在箭雨之下成了血红刺猬。

  正在追赶的满红山顿时大惊,只望见前方一片带火苗的箭雨袭来,阻住去路。那骑着黑鬃战马的洛胖子早在箭雨之后逃得无影无踪。急得那满红山破口大骂,却无计可施。只好挥动双龙闹海枪拂去无数奔来流矢,反身回马便走。

  虎骑营往常战术都是攻营破阵,入万军之中杀人斩将。可而今倒成了居高临下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到头还能捡不少兵甲器械,这种轻松又富裕的仗,虎骑营将士八辈子也没有打过。秦三业也自然清楚,若是少了那安坐营寨运筹帷幄的少将军指挥,恐怕虎骑营还要冒着那漫天流矢玩命奔袭,又岂会坐在这里安享其成?

  锁虎口外,早带着一千精锐骁骑等在谷口的鲍雄安手拎锁链锤而立,身后黑旗招展。远远望见一骑自火舌处狼狈窜出,身后的百花袍也破了十几个窟窿,披在身上犹如门口讨饭的花子,连手中力扫千军的兵刃都丢弃了。蓝脸将不禁哈哈大笑打趣道:“我说小胖子,我的小洛爷,咋的落得这般田地?可否使那红袍蛮将变刺猬啊?”

  洛胖子握拳咬牙切齿一扬胳膊道:“你小子得意个屁,有能耐你上,别老拿我胖子打哈哈,别到时候碰了那红袍蛮子,将你他娘的送去见阎王,别嫌我胖子给你纸钱烧的少。”

  蓝脸蛮子鲍雄安摇头笑道:“小胖子,你可别小看人,看我蓝蛮子这次进去活捉了他,献在老将爷帐下,让你小子有话说不来。也让你尝尝三寸凌厉之舌口吐莲花却言语不出的滋味儿。”

  鲍雄安单手拽起马缰,带起一阵马吟声长啸嘶唳,敞快喊道:“弟兄们,风从十里掐青根喽!”话落,千余骁骑向谷内奔腾而去,激起一片马蹄声哨声不绝于耳。

  洛胖子回头望一望那远去的千余骁骑,马踏烟尘黑袍丛丛远去,又想起那蓝蛮子趾高气扬的样,便不由得在地上吐一口唾沫骂道:“呸,还掐青根,没让人砍了你的顶上花算好的。”坐下黑鬃战马没来由打了一个响鼻,像是在应合着胖子的牢骚。

  洛双吐一口浊气,翻身下马,将那被一场大战折腾得破落战袍解下来,往那路旁一扔,便懊丧地牵马慢行,悄悄向那谷口崖石上挪步,战马一边走着,一边啃食着路边刚露出芽的青草根。洛胖子则是走走停停,忽而又蹲下看那战马食草。

  洛胖子正看着马匹食草看得出神,便觉得膀子处有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洛胖子抬头便见到旁边立着的白胡子老将,将官刀竖插在地上,手按着那悬在腰间的丹阳剑。

  洛胖子挤出一抹笑脸呲着牙喊了一声:“老将爷。”

  秦三业轻抚着三尺白髯笑道:“行啊胖小子,你今儿也让你秦老伯我开了眼界了,薛方那老家伙算是收了个好徒弟,不赖!”

  洛胖子打了个激灵,随后便是皮笑肉不笑得摇头道:“行了吧老将爷,胖子这可算是二十年来丢人丢得最惨的一次,若没了您老的那穿杨一箭,我胖子这条小命怕就得交代到那红袍蛮子手中了,还能如此轻松得站在这里和您老说话?”

  秦三业在洛胖子旁边蹲坐下来,不认同得拂了拂手道:“小胖子,可不能这么说,年轻人不过输了一阵便懊丧颓废了?想老夫我自幼征伐,打过何止百余仗,如今也是败多胜少,当年神州北疆时,我也曾与那四天官之内的左天官同营为将,那小子还是个新入行伍的雏儿时便在我帐下当过差,可这些年那小子的爬升速度可真能算是一流,也是他有个当帅爷的老子,肥差都予了他,呵,真不是吹的,两三年便爬到了老子头上吆五喝六,如今也升到了天官佐相,掌守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虽如今得了势,可他当年怎得,打的败仗不也是一箩筐么。”

  洛胖子则是嗤之以鼻道:“老将爷这是凭真功夫打出来的,可如今还不是被那鸟朝廷贬谪到了这里,那左氏天官是帅门之后,有个当元帅的老子,我胖子如今早就是这偏安一隅的人物了,再贬谪也贬不到哪里去,又没个好老子,”

  洛胖子刚说到没个好老子时,顿时愣住了,眨巴了两下眼睛笑着支吾道:“老子还算是好老子,还得算俺胖子不争气啊!”

  秦三业拍着洛胖子的肩膀畅快笑道:“胖小子,你那老子还不算厉害么?你那上阵便琢磨如何破敌杀人的老子,也算是这西南一片天的鼎力人物了,这西南除了龙家,还有比你洛家更显赫的?除了你那老爹,你还有少将军这么个胸怀大志的生死兄弟,你小子就在被窝里偷着乐吧。”

  秦三业说得口渴了,抽出行军的锡水壶灌一口水,接着道:“小胖子,其实你根骨不差,就是缺了那些行伍沙场的历练,若是日后经惯了沙场,你小子最少也得是个独当一面的战将,届时比我老头子还要出色哩!”

  这番话让洛胖子心里乐开了花,谁不喜欢听好听的,最起码这蜜语甜话是入了胖子心坎儿的,洛胖子自然笑得比那花还甜。当即竖着大拇指咧着大嘴叉笑道:“老将爷这话我胖子爱听。”

  秦三业听了听谷内传来的喊杀声,一开始的杀声震天渐渐小了,这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道:“好了,小胖子,骑上你那黑鬃小马,跟老将爷我一同去那山谷看看,瞧瞧刚才害你吃败仗的那小子还在蹦跶不。”

  “得嘞。”洛胖子兴高采烈得从地上蹦起来,斜眼瞧了一眼身旁的那匹黑鬃战马,却无意中瞥见那发了-情的小母马正侧着身子向那紫背红鬃马旁边靠一靠,又伸出牙齿咬一咬那马边缰绳。高冷的紫背驹似乎不领情般,扬起脖子打出一阵呼噜响鼻像是在示威。吓得那匹黑鬃小马慌忙跑开。

  洛胖子先牵来紫背红鬃烈马,将缰绳递给秦三业。才一把扯过那黑鬃战马的缰绳,将其拽过来牵在掌中。

  平壤城旁凌州军营帐一角,最不堪的下风口处,有着一营的方便地方所在,用草席遮了,只有稀疏几个箭塔仍在营外值守。黑夜中,一支白色将旗自山坡处悄悄冒出尖来,打旗的隐秘行藏,只感受到烈烈罡风在耳旁作响。

  山坡上白袍将迎风而立,手中银枪握在掌中,枪尖抵在地上,慢慢画出一个半月,却见山坡那支白旗梭梭一摇,便有数百骁骑探出头来,自山坡上斜冲而下。几个膂力强劲的骁骑带铁胎弓配箭囊,备下五十余支箭簇。

  当先一骑银鞍白马,手擎雷煞点银枪,策马先奔。到营前,弯弓搭箭一箭射穿箭塔一哨。其他骁骑纷纷射箭,正中哨塔兵甲,射穿数十人。千余骁骑亮出铁背弯刀,冲入营中。

  凌州军中,正值夜巡班的一队恰巧碰上夜袭,当即慌乱抽刀大喊道:“不好了,有人袭营了。”这一声的确奏效,几十个营帐冲出不少衣衫不整的人,只操刀在风中凌乱,乱作一团,动静越来越大,四下观望。

  却见那东南一角,千余骁骑奔腾而来,数人被强劲的马力冲翻,在乱蹄中踏成了肉泥,哀嚎遍野。当先骁骑斜带弯刀横冲直撞,有十数个尚未披甲的凌州兵惨死刀下,尸身被踏烂。

  冲进营来的白衣骁将云九宸单枪匹马踹营,一杆枪挑死数十人,将一只兵甲甩在栅栏上,撞开木围直冲向主营,霸气喝道:“镇州府云九宸前来踹营!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