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 抽签
第十天的魔鬼训练也伴随着夜幕的降临而划上了句点。
和前九天一样，等待着其他队友回到宿舍，南宫领头的寝室三人组继续在昏暗的足球场上进行着加练课程。
不过这次和往常不同，他们的身边没有周礼的照看。
其实不仅仅是这一刻，从今天早上的集体训练开始，周礼和王杰的身影就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过。
就连方才结束的战术课堂，也是全权由南宫和陈羽一手操持，带领着队员们理解球队4-2-4打法的要点。
不过即便如此，市北的队员们还是井然有序地训练着。由南宫带头，陈羽负责辅助，市北的队员们按部就班地完成两位教练留下的安排和指示。
因为所有的队员都知道，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这也是今天寝室三人组的加练要比以往早一些收工的原因。
早早地洗完澡，三个人各自待在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
“新鲜的果脯，要吃么小羽。”
不待陈羽回答，一包果脯“咻”地飞出了一道抛物线，好巧不巧地砸到了陈羽的脸上。
“我去……你有没有考虑过改打篮球啊南宫。”
陈羽悻悻地拿开身前的手机，他把果脯往书桌上一丢，坐起身瞅着南宫的背影。
他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看都不看就能让果脯穿过床帘和手机砸中自己的脸。
“篮球的话南少不是不会打啊嘿嘿。”左木翘着二郎腿倚靠着椅背。他的手里正忙着按动p游戏机的按钮，“外线投篮那个准啊。”
想不到自己竟一语成谶，陈羽顿时咋舌。他撇了撇嘴，又一次躺倒下去举起了手机。
“小羽，在跟哪个女孩聊天呢？”虽然在看着教辅资料，但是南宫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
“哪有……”陈羽撇了撇嘴，“我姐啦，老问我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的。”
其实陈羽撒了个小小的谎。此刻微端聊天窗的那头并不是檀粉老姐徽雨，而是不久前认识的沐熙。
交换了微端账号之后，两人定期地保持着联系。即使是之前训练得筋疲力尽，陈羽还是会主动地点开沐熙的头像，向她分享着训练场上的点点滴滴。
“今天训练了禁区内跑位，傻大个的表现还是超逗。”
“啊哈哈哈，是那个左木吗？话说回来禁区内跑位是什么？”
沐熙在结尾处加了小浣熊挠着头的表情，好奇的眼神让陈羽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她的笑语盈盈。
“是啊，不过他的进步很快，也很刻苦，已经能在跑动中牵制南宫的盯防了——不过还是长得有点呆就是。”
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沐熙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之前话题还进行得好好的，突然沐熙就像断了线似的没了下文。当她再回信的时候，陈羽往往都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之前为什么要说这个话题了。
“抱歉嘛，让小羽等了那么久。实在是有点事忙啦。”
每当这个时候，沐熙总会自觉地道歉。惯用的小浣熊表情包楚楚可怜地睁着眼睛，像是沐熙就在面前，瞳凝秋水注目着陈羽望眼欲穿。
“我去……”陈羽往往也只能笑笑，温柔地说上一句“没事”。
说是这么说，但等待从来就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此刻的陈羽怏怏地放下手机，手肘搁在脑袋上瞪着天花板。
沐熙现在在忙些什么呢？学习？看剧？还是已经睡着了？
思念总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嗯……爱情啊爱情。”
不是沐熙的脸。不知何时，左木那张大黑脸扫兴地出现在了陈羽的面前。
“我勒个去！”陈羽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南少，这孩子得相思病了没错。”左木转过身去，像助手一样给南宫汇报道。
“诶”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南宫的嘴角扬着一抹坏笑，“是本校的吗？我认识吗？长得怎么样？”
陈羽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南宫。真没想到这个中二队长竟然还是个大八卦。
不过好在推开房门的韩少言和熊向前他们为陈羽解了围。不明就里的他们扫视了下寝室四周，继而站在了南宫的周围。
“南少，开电脑吧。时间差不多了。”
紧接着，程力、顾大军……越来越多陈羽熟悉的或者尚不是很熟悉的面孔涌进了寝室内。小小的寝室一下子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而还有些没有及时挤进来的队员则站在门外。他们象征性地踮着脚尖，扯着嗓子喊道：“里面的，知道了给我们知会声哈！”
（啊，对了。那个要开始了！）
陈羽赶紧一骨碌滚到床的另一头。占据了制高点的他可以清晰地俯视南宫的桌子。
南宫微笑着弯下身子，旋转着钥匙打开书桌侧下方的柜子。他小心翼翼地端出了一台银灰色的芒果笔记本，在周围队友的一片惊呼声中翻开了屏幕。
“哇，不愧是南少。”“芒果pro16，怎么说都要上万了吧。”“膜拜土豪！”
像是照顾着上铺的陈羽，南宫特意将笔记本侧了侧，屏幕上扬的角度能让陈羽看着不至于失了真。
连上校园无线网，点开浏览器。南宫熟练地操作着。伴随着一个网页的弹出，所有寝室内的队员又进一步地靠近了过去。
“头头头，我要看不到了！”陈羽伸着头颈寻找着合适的角度，队友们闻声自觉地让开了一个小缺口。
点击全屏播放，瞬间一副映着“全国高中生联赛开幕式暨小组赛抽签仪式”横幅的画面闯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帘。
“我们抽到谁了？”外围的队友们踮着脚尖问着。里层的队友则挥着手表示尚未开始。遥相呼应的样子让陈羽想起了“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这样的词句。
南宫将外放的声音调到了最大，自己也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着注视着屏幕。
“各位与会的校队代表，电脑屏幕前观看这次网络直播的观众朋友们，下面是第六届全国高中生联赛开幕式暨小组赛抽签仪式。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华夏高中生足球联赛协会主席兼华夏足协支部副书记苟为民先生为我们致上开幕词！”
“哦——”小伙子们拖了个长长的音，伴随着从屏幕那头传来的掌声意兴阑珊地看着。
苟先生看上去年过半百，似乎是因为操劳的缘故，他的双鬓早早的花白。此刻他站在话筒杆前，像模像样地掏出一张长长的稿纸，语气中没有任何抑扬顿挫。
至于内容，对于小伙子们而言就像是被榨干了水分的肉脯，僵硬而干涩。诸如“公平公正”、“遵守纪律”、“感恩时代”之类的词语不绝于耳。队员们向南宫投去同情的一瞥，同时又有几个心直口快的直接提到了李立的名字。
“喂！”在左木刀削般的锐利目光下，那几个队友闭上了嘴。
不过南宫倒是无所谓地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嘛。”
冗长的发言几乎要磨完了青年人的耐性。好在会场内及时响起的“谢谢大家”又一次把全体从睡魔的手中拉了回来。几个爱搞事的带头喊了一句“好！”，就像电视剧里看着江湖卖艺人耍宝的观众那样，啪啪地鼓起了掌。
夸张的反应引起了包括陈羽在内的一片哄笑。大家也跟着鼓着掌，涌起的睡意在一片别有用心的掌声中烟消云散。
“好的，苟先生的发言可以说是饱含真情，令人深有感触。”高挑的主持人女士一脸礼貌的笑，她的话让人听不出究竟是在赞美还是反讽。
“接下来是激动人心的，全国高中生联赛小组赛抽签仪式。让我们有请华夏高中生足球联赛协会副主席朱慧飞女士，以及参赛教练代表，两冠王得主东大附中队的冠军教头，叶克军！”
会场将镜头给了一位上了年纪但仍涂着厚厚粉底和姨妈色口红的女士，以及市北小伙子们无比熟悉的那张冷峻面孔。
“啊是这个家伙！”“去年十六强时候的那个扑克脸！”“拽个二五八万的。”
非难声像蚊子般回荡在寝室的空气中。
像是模仿着世界杯抽签的仪式，朱慧飞和叶克军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透明的圆形玻璃容器，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代表着晋级正赛的32支高中队伍名字的蜡球。
随着两位的手不停地伸入，一只只蜡球被先后抽了出来。主持人女士逐一把蜡球打开，当着全场和屏幕前的观众展示着校队的名字，再由场边的司仪记下分组结果，最后放进一边的废置容器中。
东大附中的分组结果似乎还算乐观，同组的四支队伍分别是青山乡一中、致知中学和毛家镇二十中。
“啊……上上签啊这是！”“二十中是哪支？今年新晋的队伍吗？”“这个扑克脸不是米舍卢维奇吧？”
陈羽“噗嗤”笑出了声。米舍卢维奇是带领着华夏队唯一一次杀入世界杯决赛圈的“功勋教头”。不过也有传言说，那是因为神通广大的老爷子通过“感知抽签蜡球的温度”而把华夏队送进了弱队成堆的小组里。
不过搁在现在，想来华夏足球就算有老爷子也不一定能昂首出线吧？毕竟输完暹罗输交趾，输完交趾输蒲甘。
陈羽异想天开。不过接下来抽签的结果马上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主持人展示的名字里，赫然写着“市北一中校足球队”的字样。
“哇啊到我们了我们了！”“嘘！安静安静！”“看好，憋说话！”……
一张张紧张而又好奇的面孔凑到了电脑屏幕前。
紧接着屏幕那边的叶克军把手伸进容器内。他搅动了下剩下的蜡球，谨慎地从里面选了一个。
“草！扑克脸别闹！”“干嘛要搅一搅，又不是面糊糊！”
在市北队员的一片闹腾声中，主持人打开了蜡球——
“草！”
一阵骂声骤起，里圈的人朝着外围的队友比了比手势，紧接着外围也传来了长长的咒骂声。
陈羽好奇地张大了眼睛。他分明看见，主持人手里的纸条上写着“南军区建军学院”。
“南宫，这是高中吗？”陈羽赶紧询问南宫。
不过代替南宫回答的是球队的守门员韩少言：“南军院算是士官候补，代替国防生制度而存在的，类似正规军校的后备军。当然，他们是高中。”
一提到军人，陈羽的脑海里浮现的便是一张张坚毅的脸庞。画着迷彩，即使是最糟糕的地形，最恶劣的条件也不在话下，令行禁止，他们是勇敢而强大的存在。
“哎？那还蛮棘手的。”
不知道阿兵哥们的足球素养怎么样，陈羽兴奋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