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荔枝红了

  白子晨没有因为我的失言而生气,他第二天依然跟着我回故乡。回到家乡,我把他丢在一间酒店里,就赶去看母亲。妹妹却说母亲并无大碍,已出院了。回家一看,果然。母亲精神焕发,脸色红润,正逗着小侄女玩着呢!

  我试探着问母亲的病情。她说这是老毛病了,常常头晕,多休息就没事了。我又盘问妹夫,两个人的说法一样,我才放下心来。

  母亲说她明天要回去复检,问我可有时间陪她去。这当然没问题,我就答应下来。

  回到酒店,白子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打他的手机,他说正在街上,买了好东西给我尝尝。

  我觉得好笑。这是我的地盘,有什么好东西我没吃过呢!

  白子晨把一袋子的东西交给我,说他从来不知世上竟有那么甜美可口的水果。我奇怪了:天上地上,吃尽大江南北,竟然还有他没有吃过,而认为美味的水果,还是我家乡的特产?

  打开一看,我失笑了。白子晨成了现代版的杨玉环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我以为是什么呢!吃了二十多年,除了觉得鲜甜爽脆之外,并无他说得那么夸张。

  “可能是因为水土的原因,我总觉得以前在外边吃得荔枝没有你这里的甜。那白色晶莹剔透的果肉一口咬下去,流进嘴里的果肉汁比爱情还要甜蜜。”他边说边示范了一次给我看。

  我啼笑皆非。这种文绉绉,如同诗一般的话句哪是他白子晨会说的,一定是从某个美食主持人处学来的吧!我戏笑着说一颗荔枝让他成了大诗人了。

  他连忙摆手,说他吃完饭后在大街上散步,看着几个老外吃着荔枝发出上述那番感慨,他才买了一点尝尝。“唐明皇跑死那几匹马是值得的,换了我也会这样做。”

  “你从来没吃过荔枝吗?”我好奇了。

  “进口的,国产的,全吃过,只有你这里的,才让我尝到真正的味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还是老苏说了实话。”

  几颗荔枝让他引经据典了,我不禁又一阵失笑。

  “只可惜保鲜时间太短了,又不能多吃,否则我一定带点回家让大家尝尝。”他略显遗憾。

  “用冰藏着保鲜期已大大增长了,况且冰冻着别有风味。如果你怕多吃会利口不利身,可以沾点盐水来吃,又或者吃了之后,再吃点咸瓜,就没事了。”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咸瓜是什么?好吃吗?”他来了兴趣。

  “是一种咸菜。用黄瓜或者青瓜晒过之后,加上盐来腌上。然后再晒,再腌就行了。我们这里有一种笪桥黄瓜干,用它来煮腩肉,可是人间美味。”

  白子晨听了食指大动,要我立即陪他去买。

  “我母亲平日腌有黄瓜干,回家拿些给你。她还腌有蒲瓜干,是把整个瓜切片腌成了,那种韧的感觉包准你一吃难忘。”母亲腌制的咸菜,黄叶吃了都赞不绝口。对吃惯山珍海味的白子晨来说应该有点吸引力的。

  “那我买点什么送给伯母呢!”他问,他的兴趣很大呢!

  “那你想用什么来作交换呢!”我故意戏弄她。

  “你母亲喜欢吃什么呢!”他很认真地问。

  “鲍参翅肚,燕窝花胶,她都喜欢。”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他。

  “你明早一早带我去买吧!”

  我吓了一跳,他不是真的是想探望我母亲吧!我连忙摆手,说我带他去我家会给我和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怕你的爱慕者知道?”他笑了。

  “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没好气。

  “黄河水本来就是黄的,怎么会洗得清呢!”他一副无所谓的反应。

  “总之,你要害我,换另一个方法。我不想死得那么冤枉,还是死在桃色新闻之下。”我警告于他。

  “好吧!我买给你带回家,当是给你母亲的心意。”他没有坚持,让我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陪母亲去医院作了脑部CT检查。医生说问题不大,我才放下心来。

  我打电话给黄叶,告诉他我母亲没事了。他似乎在开会,没说两句就挂了。

  医生开了一点药,我去药房交款取药。母亲说邻家有个女儿在这里当护士,她过去聊两句,让我取了药就去找她。

  取了药,我去到妇科找母亲。母亲正跟她聊得开心。她见了我,问起我的近况,还问我有没有孩子。我只有跟她说暂时不想要。

  她听了点点头,然后说医生现在有空,让她顺便为我检查一下身体吧!说完不由分说地把我领了进去找医生。

  一番折腾之后,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母亲是早有预谋,她来找人是假,趁机检查我的身体状况是真。我久久没有生孩子,让她疑心我是身体有问题。

  不过我没有怪她。她都是为我着想,只不过她不知我的苦衷而已。

  检查出来了,我根本没有问题,她才放了心,还迫不及待地偷偷打了个电话。定是打给我婆婆的,不用猜。

  这晚她吃饭很开心,破例喝了一点点的酒,还拉着我叽叽喳喳说了一大番的话。内容不外乎是劝我生个孩子,她身体还好,还能为我抚养。

  回到酒店,我觉得很累很累。偏偏白子晨拉着我,让我看他买给母亲的礼物。鲍参翅肚,样样齐全,真是划算的交换!

  “我们是不是可以到荔枝园里摘荔枝?”他不知从哪里听来摘荔枝的事,又有了兴趣。

  “当然,只要你高兴。”我想睡了,随口回答他。

  “什么时候陪我去?”白子晨也没让我安心睡觉,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街上有的是,别找辛苦的事干。”我没好气。

  “自己亲手摘的,吃起有才有意思。”

  “明天再说吧!”我用了缓兵之计。

  第二天陪着母亲和婆婆喝早茶。婆婆因为听说我身体状况好,所以特别开心,眉开眼笑的。我只有陪笑着。

  婆婆说黄叶工作很忙,希望我能放弃工作陪在他身边。我只能说这事我跟黄叶从长计议吧!

  婆婆这次有意带了两个堂哥的孩子过来,目的不猜也明白。两个孩子精乖伶俐,逗得母亲很开心。

  正当我无法开脱之时,白子晨的电话打了进来。他问我可有时间陪他去摘荔枝,否则他就去海边游泳了。这家伙倒会找节目,不过他也解了我的围。我就答应了下午陪他去。

  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我向婆婆和母亲请假。她们心情好,立即就答应了。

  农历四月的天气温度已经很高了,太阳热得象火,把我脸上的汗水全烤干了。白子晨的兴致也火一样的高涨。当他看到漫山遍野一丛丛的荔枝树,荔枝树上一丛丛红艳艳的荔枝果实时,欢呼起来了。

  他扑去捧起那一串的荔枝,象捧着一堆珍宝。现在的荔枝树普遍都是嫁接的,长得矮。他这样的高个子,轻易就摘到了。

  白子晨把摘到的荔枝放在我的怀里。我悠然地坐在树下,吃着荔枝,看着他东摘一枝,西采一丛,在林丛中欢呼雀跃。几十岁的人活象小孩子。

  “好久没象这样放开心情了。”他也有跑累的时候,坐回了我身边。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也认同。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单是为了这里的荔枝,我就舍不得离开了。”他吃着荔枝说着风凉话。

  “照这样说来,你为了这里的荔枝会嫁过来。”我没好气。

  “你会娶我吗?”他大笑。

  我说不过他,只有一味吃着荔枝,不再理他了。

  “荔枝好象有好几种,听他们说现在只能吃到桂味了。”白子晨中了荔枝毒了,三句不离荔枝。

  “最早是三月红,不过因为成熟得早,有点酸。接着有白糖罂,味如其名,够甜。味道最好的是桂味,核小味鲜。还有就是黑叶,核很大,是最普通的一种。”说起荔枝没有比我更熟悉了。

  “吃完桂味,又到吃什么了?”他追问。

  “龙眼。”家乡什么都没,就了种了很多的荔枝和龙眼。

  “吃了龙眼,我们再走,还可以带上些肉干回家。”他的兴致还不小。

  “不如我帮你找一户好人家,让你长住久安。”我没好气。

  “就去你家吧!”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白子晨把树上摘下来的战利品带了回去,还找来速递公司,让他们送回去。

  我提醒他成本太高了,又难保鲜。他说没关系,想让家里人尝尝他亲手摘的荔枝而已。

  “你还不如让他们来这边旅游,尝个鲜。”我没好气

  他好象一言惊醒梦中人似的,叫了起来:“对了,你们好象有摘荔枝这个旅游项目的,还可以顺便去游冼太庙。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来。”

  我阻止了他,说他喜欢荔枝,白夫人和白寇未必喜欢,所以还是不要叫为妙。他思索了一下,也点头同意。

  他又邀我第二天去参观冼太庙,说她是民族英雄,一定要去看一下。我答应了,因为对着母亲和婆婆实在太有压力了。

  冼太庙的香火一向鼎盛。白子晨要了全庙最大的香,虔诚地拜倒在冼英的脚下,喃喃自语一番。

  正殿之后有冼英夫妇的雕像,白子晨看了之后,一阵感叹:“要举案齐眉并不容易。”

  他是有感而发,我很是认同。能结成夫妻已不容易了,还要长相斯守更是难上加难。

  我为黄叶买了个了开光的平安符,白子晨也要了一个。我猜他是想送给白夫人的。雨过天晴之后,隔在这两个中间的人已不存在了,想必他们夫妻会从此和好的。

  玩了这一整天后,白子晨还是精神抖擞的。他又约我到海边游泳。我没他那么好精力,还想多陪一下母亲。

  这天晚上母亲却来了电话,她说黄家有人见到我跟一个中年人在冼太庙游玩,问是不是真的。

  这下真的是用黄河的水也洗不清了,怎么偏偏让人看到了呢!我只有坚持地说今天是独自一个人去庙里为她祈福的,定是黄家的人看错了。母亲对我一向信任,所以也没追问下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就游说白子晨,说离这里三个小时车程的地方有另一个美丽的海滩值得一游。他受了我怂恿,就同意陪我一起去。

  我把白子晨买的礼物分别送给了母亲和婆婆,顺便跟她们辞行。她们临别之时,还是旧事重提。我模棱两可地答应了她们。<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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