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金风玉露一相逢

  从拉开的窗帘可以清淅地看到外面晴朗的天空。我原以为只有南方的冬天才有这种好的天气,没想到上海也有。虽然已是下雪的时候,但我们到这里时却一点也不觉得冷。难道是上天怜悯我,担心我怕冷受冻。不知黄叶在这里是否也适应了。

  我发了信息给他已经好几十分钟了,不过没有回音。我的信息只有几个字:我在上海。

  来之前我没有通知他。来这里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准确来说是一时冲动。那晚在白家,白夫人为丈夫收拾行李时,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上海玩一下,我没有回答。白子晨笑着说不是与狼同行,我还是不说话。

  其实我心里早就被他们打动了。我很想见一下黄叶,我很想知道他在这里过得怎么样。这个容易受伤,又不为世俗所接受的大男人,是否已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了。

  白夫人又怂恿我,说白子晨出公差,我可以趁机独自游玩,出公数的,不去可惜。白子晨笑嘻嘻地说他夫人派我监视他,我不去,她也会另有人选。

  几次游说之后,我终于答应了。迟迟未能下决定,是因为我担心见到黄叶之后两个人会无话可说。毕竟维系我们关系的那一点理由已在他祖母离世之后,变得无关重要了。

  由于心里一直在犹疑,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黄叶我会来找他。有时我甚至希望黄叶不在上海。虽说白来一趟我会有些失望,但我怕见到黄叶的处境会难过。寄人篱下,总会有别人一番外人难懂的滋味。

  白子晨领着同去的几个下属一早就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地酒店里。他没跟我谈起此行的目的,但我相信此次要他亲自出马,对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昨晚他们开会开得很夜,我没有参与。转了几十个台,我漫无目的地对着电视机。坐飞机不会很累,但我没有一点胃口,精神也很萎缩。白子晨笑着说这是地域的问题,很快就会适应了。

  挨到凌晨一点多钟,他们开完会约我外出宵夜,我推说累了,就熄灯睡着了。可是我哪里睡得着,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早上我也没去吃早餐。白子晨来看过,说我没事,让我多休息。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我犹疑了许久才发了信息给黄叶。

  之所以没直接打电话就给他,就是想留个余地给他。如果他不想见我,可以有时间找十个以上的借口,又或者装着收不到信息。可能是后者吧!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没有回信息或者电话。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可能有难言之隐,可能在开会,可能不在这里,可能想了断我们的过去。总之,我自此之后,对他来说就是陌生人。

  黄叶对我来,远远没有董煜明和小灵那么重要,但我们曾经过了甘苦与共的日子。他对我有兄长般关爱,我从心底来说,还是担心和关心他的。既然我的担忧对他来说是多余的,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我走入了浴室,用冷水来洗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由于昨晚没睡好,我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发肿,脸上无神。

  这一阵子,我听到外间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是我的手机在响。我没有理,继续洗脸,手机响了好一阵子,终于停了下来,可过没有十秒钟,又响了起来。找得那么急,会是我那帮没上没下的下属吗?

  拿起手机,上面已显示两个没接的电话,是同一个人打来的,是黄叶。我懊悔不已,我怎么就没想过是他打过来的呢!刚才为什么不冲出来接呢!试着回拨他的电话,却在忙线中。

  过了一阵子,我又拨打他的手机,还是在忙线。那么忙,事业一定是蒸蒸日上吧!我没有再打了,为自己冲了杯茶。

  这时手机却响了,不是黄叶,是蔡盈。我很是失望。这家伙闲聊了几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我不耐烦了,草草打断了他的话,挂了。

  刚放下手机,它又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属于这个城市。大概是黄叶用他的办公室的电话打来的。我立即接了,不过听到的不是预期中黄叶的声音,而是一把兴奋的女声。她大声地说:“我接通电话了,快叫黄先生听电话。”

  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她嘴里的这个黄先生也许就是黄叶。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我听到了一把久违的男性。他低声问我:“你是青吗?”

  我喉咙有些发涩,许久才缓过来说:“如假包换。”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在上海?”

  “的确如此。”我说得再简单不过了。

  他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子才问:“你会逗留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我是跟领导来出差的。”白子晨没说会什么时候回去。

  他沉默了。轮到我犹疑了,他真的不欢迎我。不过我冲口就问了:“你不想见我?”

  “你肯见我?”他的声音带着疑惑。

  “不是为了见你,我会大老远地跑来吗?”这个多疑分子。

  “等我两个小时,行吗?我在开会。”他声音透出了喜悦。

  我把酒店的名字和房号告诉了他。他说会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我换了衣服,又淡淡地化了个妆。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坐在床上看电视,慢慢就睡着了。只怪昨夜没睡好。

  睡意朦胧间,我听到门铃声大作,一下子惊醒过来。打开门一看,黄叶就站在门外。现在是冬天,但他的头上却冒出了几粒汗珠。我让他进来,用纸巾为他擦去。

  他定眼看着我,伸手想抚mo我的脸,却忽然缩了回去,只是低低地说了句:“你瘦了。”

  “你也一样。”他西装革履,看起来精神抖擞,但那张脸明显是消瘦了。

  “工作太辛苦了?”他问。

  “不是,可能还是水土不服。”怎么能把跟上司呕气的事跟他说呢!

  “没有人照顾你吗?”他迟疑着问。

  “天下没人会象你那么有善心的。”我苦笑。

  他脸色一下子黯淡了,幽幽地说:“我只是你过渡时期的产物。”

  我见他神气不好,连忙转了话题说:“这里的天气要比我们南方的要冷,你要注意添衣保暖。”

  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笑了笑说:“你也一样。”

  本来我有很多的话要跟他说,但见了面,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清了清喉咙,我问他可不可以到他家里坐一下。

  他有些诧异,迟疑地说那只是个小地方,没时间收拾,乱糟糟的。

  “如果不方便的话,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你生活得怎么样。”我不勉强。他可能跟个男孩子住在一起;可能住的地方很差。在这寸金寸土的城市,能生存并不易。

  “不是的,”他连忙摇头,说他很欢迎我过去,只要我愿意。

  在去他家之前,我们在楼下的西餐厅吃了点东西。因为早上没吃过任何食物,所以我很快就把面前的东西横扫得干干净净。

  黄叶有点好笑地看着我:“你还饿吧!再为你叫一份牛排好吗?”

  我当然是不会再吃了,撒娇地埋怨他迟迟没有回电话给我,让我饿了一个早上。

  “该怎样赔罪?”他的幽默感很难得。

  “你想怎么赔?”我逗他。

  “除了赴汤蹈火,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一阵轻笑。

  我童心大起,要他抱我回家。他笑了笑,说先欠着,迟点兑现。“我可是要收利息的。”我提醒他。他又是一阵的轻笑。

  可能这里的环境对他有所改变,我觉得他的笑容多了,让人感觉开朗了,就象外面的天气,好得让人诧异。

  当看到他开来的车时,我吃了一惊。他开的是昂贵的小车,车牌是本地的。黄叶解释说这是姑姑公司的车,暂时借给他用的。

  还没说两句话,他的手机就响了。他听了几句,有些不耐烦,淡漠地抛下一句话,说自己可能要迟一点回来,就挂机了。

  从见他的面,到坐上他的车,他的电话就不间断地响个不停。请示的,扯关系的,林林总总,让我觉得黄叶今非昔比,变得举足轻重了。我不由得轻声对他说若是没时间,我可以下次再去参观他的家。

  黄叶笑了笑说工作永远都有,我不能长来,他还是把我放在首位。

  不用多久,我们就到了一个小区。门口的保安远远向他敬了个礼,打开大闸让车开了进去。他住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却不想让我来,我心里很是迷惑。

  黄叶的家布置得很简洁,两房两厅虽说不是很大,但他一个住就足够了。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挤在同一间屋子。

  刚进屋,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歉意地向我笑笑,无奈地对电话那头说他很快就会回去。挂了电话,他说公司来了重要的客户,他不得不回去。他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他下了班立即就会回来的。

  我迟疑地问他这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主人。他听了哈哈大笑,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说我来了就是另一个主人了。

  送他出了门,我打算为他收拾一下屋子。不过这里很整洁,也用不了我动手。

  他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一张我们结婚的婚纱照。我见了就发笑了:这家伙,怕女孩子缠上他,居然还用上我作挡箭牌。

  他书房的桌子上有一张我们在三亚天涯海角前的合影,我又在电脑的桌面上看到我们的照片。他的防范功夫做得很足够。

  我下意识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衣柜,清一色的男装,尺码全是他的。我暗暗笑自己瞎担忧。若是有女人可以打动他就好了。

  胡思乱想之际,我的手机响了,我以为是黄叶打来了,拿起电话就说:“你不能提早回来?”

  对方好一阵才问:“是蝶青吗?”铁观音的声音。

  我吐了吐舌头,差点说错话了。

  铁观音的声音有点焦急,他说彤彤又犯病了,他远在外地开学术会,白子晨暂时又不能回来,所以想拜托我照顾于她。

  我为难了,告诉他我就是跟白子晨在一起。他说他已查过航班,再过两个多小时会有飞机。

  看来我要马上起程了。铁观音叮嘱我,找个借口通知白子晨说公司有事找我,务必立即回去。

  我奇了,为什么不让白子晨知道彤彤有事呢!不过他没说,我也不便追问。

  临上机之前我发了条信息给黄叶,说因为公司出了点事,所以我赶了回去。

  下飞机后,我打开手机,上面有他复回的信息:请允许我去看你。

  我当然不会抗拒他来看我,因此回的信息是:请提前两天通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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