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温室里的花

  这晚打电话回家被母亲数落了一番。她说我只顾所谓的事业,忽略了黄叶的感受。她把黄叶远走上海的帐算在了我的头上,质疑我们是不是婚变了。我哭笑不得,百口莫辩,只有支吾以对。

  母亲更加怀疑了,对我盘问起来。我不得不说起了大话,说黄叶的姑姑身家千万,儿子远在国外,她们想把事业交给黄叶。等黄叶在他姑姑的公司站稳了脚跟,我们夫妻自然就会团聚。

  也许这些话跟黄叶说得大相径庭,她听了也不生疑。我暗暗吐了一口气,还好临走前跟黄叶对过口供。为免说多错多,我找了个借口,赶快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它又响了。我头晕了,难道我的谎言让母亲识破了,我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手机还是响个不停,我只有认命地拿起来。上面显示的号码却是白子晨的。还好逃过母亲一关。

  白子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焦急和恼怒,他问我的电话为什么老是占线。我心想这是下班时间,我的手机又不是办公电话,就算占线也用不着生气呀!心里想的当然不能说出来,我只有老实地说打电话回老家,母亲说话有点啰嗦。

  他匆匆地打断了我的解释,问我能不能帮他一个忙。我这个老板真有意思,下命令还要客客套套。我的回答当然只有一个。

  他听了立即说白伦现在就在彤彤那里,我要做的就是带他离开,不能伤害他的情人。

  就知道晚上十点钟之后找我准不是好事。但我却没料到是这一回事。听他焦急的语气,莫不是白伦大闹彤彤的甜品店吧!来不急多想,我换上衣服立即出发。

  在电梯口我遇到了小程。他问我深夜何去?要不要他陪?若是平时我会接受他的好意,但事关敏感问题,我还是单独冒险算了。

  飞车去到彤彤的甜品店,我下了车马上冲了进去。里面很安静,有三三两两的顾客,看来严重的事情还没发生。

  我在那幅桃花画前见到了白伦,他的脸比花还要红艳。而坐在他对面的彤彤却是脸色苍白。隔着这两个人的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啤酒瓶子,是易拉罐的,杀伤力不大。

  白伦见到我就笑了:“你是来救我的,还是还是救她?”

  这不是醉话,他知道我为何会平白无故地突然在这里出现,他肯定明白我他叔叔找来的。

  “不可以是来陪你喝酒的吗?”我反问于他,暗暗示意彤彤离开。

  他拍起了手掌,说又多了一个来陪他。

  我这才注意到彤彤面前端放着一罐啤酒。原来她的脸色苍白并不是让白伦吓着的,而是喝酒的缘故。她心脏不好,白子晨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白伦做事真有点欠理智。

  彤彤站起来,脚步微摆。我赶快扶住了她,把她交给身边的服务员。

  白伦开了一罐啤酒给我,说要一醉以解千愁。我没好气,拿起瓶子来跟他一饮而尽。

  我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等喝光了桌子上的几罐酒,就把他骗到外面的酒巴。他爱怎么闹,怎么撒野我都不管了。他的酒量那么浅,只消再喝多几杯就会倒的。到时又把他丢到宾馆就行了。

  两三个回合,桌子就全剩下空罐子了。白伦当然意犹未尽,嚷着让人再去买酒。我适时地邀他到酒巴里再喝过。

  白伦抬头瞪了我一眼,说:“我若是想去酒巴喝酒,何必来这里,就是图这里清静。”

  “可这里没有酒。”我又试图劝他离开。

  “天涯何处无啤酒。”他不理我了,挥手要守在我们旁边的服务员去买酒。

  服务员犹豫地看着我,我也很为难。这个家伙发过酒疯跟铁观音打过架。醉起来说不定连叔叔的面子也不给。在这里闹事的后果我不敢想象,以白子晨对彤彤的宠爱,可能六亲不认。到时我也很难对联白子晨有所交待。

  正在为难无计可施之际,彤彤出现了。她吩咐服务员去为白伦买几箱啤酒回来。白伦听了哈哈大笑,说这才是待客之道。

  我对彤彤的行为很是不解。这白伦根本就是让人宠坏的。对这种人听之任之,只会让他更加无法无天,任意妄为。他若是我侄子,我早就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让他好好的面壁思过。

  彤彤向我笑笑说:“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这是什么话?她把我当作了白子晨,她的保护伞她的靠山了?我的头真的有点晕了。

  说话间,啤酒买回来了,有两箱。白伦见了大笑,说彤彤真是大方,他不喝完绝不会走。

  我听了轻皱了一下眉头。彤彤却不在意,她殷勤地为白伦开了一罐,又为我开了一罐。白伦不理我,埋头喝起酒来。他把啤酒当作是开水,喝了一罐又一罐。

  彤彤不停地为他开啤酒,根本没有阻止。我晕了,她难道不怕白伦喝醉了之后,把她这里拆散。白伦可是有前科的,他对铁观音也动过手。实在看不过眼了,我伸手抢去白伦手上的啤酒罐。我真的不可以保证他喝多了之后,这里更没有人可以治得了他。

  “还有那么多,你何必跟我抢呢!”白伦笑呵呵的,又开了一罐。

  我伸手又是一手抢了过来。这回白伦不干了。他不放手,但我也不肯松手。我们隔着桌子抢了起来。男人的力气始终是大了点,三两个回合,我败下阵来。我恼火起来,把剩下的几罐啤酒一把抱在怀里,拿到大门口全扔了。看你白伦耐得我如何。

  回到屋里,我以为他会找我麻烦,发我的脾气,谁料到他伏在桌子上,动也不动了。刚刚还在张牙舞爪,那么快就变成醉猫了,变得比六月的天还有快。我始料不及。

  彤彤在旁发笑:“真是个孩子!”

  两三个人动手才把白伦扶进彤彤的车里。她说白伦醉得厉害,希望我能照顾于他。我明知推辞不了,只有答应下来。反正我以前已吃过苦头了,不怕再多吃一次。

  彤彤显然对白伦的一切了如指掌。她轻车熟路地把我们送到了白伦的住处。这是一个优雅的小区,跟彤彤的住地风格一样,都属于白家的地盘。

  进得屋来,白子晨的电话就到了。他在电话叮嘱我照顾好他侄子。我只能是唯唯诺诺。

  彤彤细心地扶白伦进了房间,为他换了睡衣,擦了脸。这家伙乖乖的,没有闹也没有呕吐。就是不明白我上次怎么会那么倒霉,让他吐得混身都是。

  送彤彤离开后,我才有时间打量这间屋子。这里布置得很温馨浪漫,看吊灯和壁画就知道了。淡淡的粉色,开了灯之后,充满着暖意。可惜此时呈现在我眼里的只有凌乱。至于是怎么样的乱,我不想形容,说是个垃圾窝,相信大家都会同意。

  少了个女主人的家大概都会是这样吧!剩下颓废的男主人和变得乱糟糟的屋子。我更加相信宁紫颜真的离开了这里。由此联想到她跟铁观音在一起,也是个不争的事实了。

  屋子很大,收拾起来很费劲,我只能简单地清除垃圾,却累得我满头大汗。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有好几个相框都是空空如也。照片里也许是他们从前的合影。宁紫颜连他的回忆也带走了。

  我入到房间去看白伦,他不知何时倒卧在木地板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起他。还好他没事,只是额角不知因何原因擦伤了一点点,微微渗出一些血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把他扶上了床。从前这里的女主人管理得整整有条,所以我轻易地找到绵花和止血贴。为他清理了伤口,贴上了药。我累得不想动了。这家伙不是好人,每次都要连累于我。上辈子我不是欠了他的吧!

  才喘过气来,我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立即跳了起来冲到床边。还好赶上了。我把早已准备好的盆子放到白伦嘴边。他一阵呕吐之后,翻身回到了床上。我又要为他收拾一番。

  彤彤打来电话,问我白伦的情况。我没好气,说白伦没事,没有找人打架也没有敲烂邻居的窗子。

  她听了之后,一阵的沉默,半响才告诉我白伦有一次跟宁紫颜闹情绪之后,喝多了在浴室里摔伤了。幸亏白子晨那晚去看他才救了他。

  “你明白了子晨为什么总放心不下他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由此我可以猜测白伦那次伤得不轻,白子晨为此还大伤脑筋。

  也许是白伦爱宁紫颜太深,也许是宁紫颜伤得他太深,才至于他每次都是酗酒闹事。白子晨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样一个软弱经不起打击的男孩子就象是温室里的花朵。稍微的风吹雨打足以让他脆弱的生命折断。

  相比之下,我是不是太坚强了呢!坚强得太倔强,太固执,宁愿躲在暗处疗伤,也不愿看到别人对我的怜悯和同情。我象是森林里的狼,冷酷地独来独往。每次受伤之后,舔舔伤口又爬起来。

  我和白伦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如果只有两种性格可以让白子晨选择的话,我相信他会要我这种人。起码不用他操心受怕。

  此刻这个麻烦精正安静地睡在床上。他嘴里不时低声叫着一个名字。虽然含糊不清,但不用猜,我明知他叫的是宁紫颜。

  因为不放心,我守在白伦身边。实在熬不过去了,我伏在宁紫颜的梳妆台上睡着了。

  醒来之时白伦还在沉睡,我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衣服。这间屋子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许他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清醒。我没有惊动他就离开了。

  他需要疗伤,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自由的空间。希望白子晨也是这样想。<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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