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领带关系

  白伦亲自面试,在一众人中挑了三个出来。这几个人各有长短,一下子难以取舍。他问我的意见,我含糊地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可能十全十美。我这句话分明是废话,为了不跟他产生冲突,尊重他这个总经理,我还是多做事,少说话为妙。

  上次救了他以后,他对我似乎好了一点,没有再对我冷笑连连和针锋相对了。很是客气,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他变得沉默寡言了,就算是对着应聘者,他也是一声不吭。这些有备而来的人很是措手不及,白伦不发问的时候,他们真的只能干坐着。这种情况之下,只能是我由挑了重任,充当主考官。

  我对他的转变不感到意外,却引来白子晨的费解。他问我白伦近来的转变事出何因。内情我是很清楚的,但却不便向他言明。这毕竟是白伦的私事。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侄子跟女朋友吵嘴了,还为此大醉一场。白子晨若不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彤彤身上,也许他会洞察其中的奥秘的。

  白伦迟迟未就人选作出决定,我只好向白子晨作了汇报。他听了只是淡淡说了句:“由他吧!”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瞎操心了,只有把这事搁下不管。

  难得清闲了一天,小程打来电话约我吃饭,说为上次我受伤的事赔罪。心情好了,我自然答应了他。自从我一夜青云,他对我有的只是恭敬,再无非分之想。所以我才会欣然应约。

  我陪他去吃川菜,因为他是重庆人。我吃辣的能耐让他吃惊,他从来没想过广东的女孩子能吃辣。

  他跟我说起了从前的女朋友。说她只要沾上半点辣椒,就算是闻到辣味,鼻子也会发肿。我听了之后,笑了半天。

  小程告诉我,上次害得我受伤的泥头车他已经找到了,那车恰好就是帮我们的一个建筑地盘拉运沙石。他问我想要什么赔偿。

  我以为他当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去做了。我很是感激,说有你对我那么好,受再多的伤我也不会记恨于那司机了。

  “你真是宽宏大量!”他显然有些意外,耗了那么多精力,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

  “要不,你要他赔我医疗费,误工费,心灵创伤费,加班费,差旅费,还有你的压惊费,陪伴费。没有一万几千,我们不放过他,好吗?”我忍不住逗他。

  他哑然失笑了,说这些种类繁多的费用亏我想得出来。

  我得意了,说我若是回到古代,苛捐杂税一定不会比其他朝代少,有大把的银子建阿房宫又或者圆明园。

  “没等你建好,造反的军队就兵临城下了。”他故意扫我的兴。

  说着笑着,我们喝了不少啤酒。这时忽然有人过来跟我打招呼。此人似曾相识,但我一时记不起了。

  他笑语盈盈地看着我,说他到我们公司应聘见过我,我是他的主考官。我这才记起,他是最后入围的三个人之一。名字我没忘记,他有个女孩子的名:蔡盈。他当时自我介绍时说他那个盈是盈利的盈。

  在这里遇到他真是巧。他很大方地坐下,问我介不介意跟他一起吃晚饭。我看着小程,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蔡盈点了许多的菜,我叫住了他,说吃不了浪费。他立即说我懂得节约,一定是持家有道的人。

  我听了只是礼貌地笑了一笑。这一顿饭,他总是不失时机地讨好于我,高帽子满天飞,鞋油不知浪费了多少支。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我不想细表,听了会让人食欲大减的。

  小程坐在我身边一直没作声,他的表情很尴尬,也许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擦鞋会那么露骨的。

  我越听也越不耐烦了,借口说要跟小程去商场买东西,提早结束了这顿食之无味的晚饭。不过我没有阻止蔡盈付钱,小程见我没反对,他也乐得白吃。

  饭后我们真的去逛商店,蔡盈也不好跟着力,只有殷勤地说送我们过去。这回小程不领情了,生硬地拒绝了他。这家伙只有灰溜溜地走了。

  坐在商场门外喝着冻饮,望着马路上人来车往,那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真好。

  小程好奇地问我怎么受得住那个蔡盈。我笑着说他请我们吃饭不就是为了展示他的擦鞋神功吗?

  “你总给我与众不同的感觉。”他注视着我,眼神很是深思。

  “你真是武林奇才,才见一次,就把他的擦鞋神功学到手了。”我哈哈大笑。不能让他有过多的幻想,我是有夫之妇,跟黄叶还有一纸婚姻。

  “你的来历不象他们说的那么简单。”他忽然轻叹了一口气,“我们所有人都配不起你。”

  我笑了:“我的背景与我的感情无关,大家怎么猜测都无所谓。反正我不可能在此地落地生根。”我把事情挑明了。担误了他结婚生子,我可负不起责任。

  他沉默了。我于心不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毕竟是部队出身,他很快就表现出了豁达。

  回到住处,玉儿和她的新欢正亲热地坐在床上看杂志。她没想到我会那么早就回来了。我是她的上司兼室友,所以她很快就陪男朋友出去了。

  我到阳台去收衣服的时候,无意见到树荫下有两个人在热烈地拥吻。不用猜,准是玉儿,年少不经事,做事当然不知收敛。

  想当年,我疯狂地爱上小灵,不也是不顾一切吗?可到现在,这个苦果还不是由我自己一个人吞了。

  第二天上班就收到了一大束红玫瑰。我知道不是小程送的,他有的是温情而不是浪漫。卡片上没有署名,只写了一行字: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我来这里那么久了,还没真正开心过。如果照他这样说,恐怕他这辈子都活在哀伤之中。

  玉儿也看到了这束花,她积极地猜测是谁送的。我没好气,说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不猜也罢。

  白伦刚好过来,他看着那些花,沉思着。忽然走到僻静处打了个电话。耳尖的玉儿回报:打去花店的,订了花送去一间酒店。我心里明白,他是送给宁紫颜的。

  回过头来,白伦又重提旧事,问我会选择哪一个人作上司。我还是旧答案:难以取舍。

  “你看蔡盈怎么样。”皇上终于开金口了。

  若不是昨晚近距离领教过此人的擦鞋神功,这时我会尊重领导的决定。但这个家伙太让人恶心了,所以我冲口而出地说:“还有其他选择。”

  白伦诧异了:“他不行吗?”

  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补救地说:“不如让他们再面试一次,好吗?”

  白伦审视着我,可能他在思考着我为什么会提出反对。过了一阵,他才丢下一句话:“你安排吧!”

  他走了之后,玉儿马上提醒我这个蔡盈跟总公司某位经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提出反对,恐怕会得罪于人。

  又一个领带关系。我没好气。常青就是凭这种关系在这里呼风唤雨,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我实在搞不清楚白子晨的意图。**这一个敏感的职位本是总公司的事务。现在倒好,落在我的头上,让我左右为难。如果压错了,秋后就会有人算帐。

  “他知道反对于他,等他做了你的上司,你就有罪可受了。你还是默认了吧!”玉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下了命令:“通知这三个人,明天早上复试。”

  玉儿见我不为所动,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打电话。

  为今之计,还是探一下白子晨的口风为妙。我立即拔了电话给他,开口便问:“蔡盈是最佳人选吧!”

  他略一愕然,明白了我话里所指,很快就说:“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他把问题推到了我的身上,我直接了当地问:“他不是你指派的人吗?”

  他笑了:“你在离间我们叔侄关系。”

  好一只老狐狸,我套不出半点口风,但不甘心地问:“他不是跟总公司某领导有关系吗?”

  “这个某领导是我吗?”他反问。

  算我白问了,还问得相当愚蠢。这时白子晨笑了:“有白伦在,我们何必那么伤神呢!”

  他言下之意就是说这是白伦的决定,我们不必要干涉。他说得很对!无论蔡盈多么让人讨厌,如果白伦接受了他,我们就不能反对。

  我本来就不必为此事操心。经过上次常青事件之后,白伦就算还是那昏庸的君主,蔡盈却未必是那种佞臣。大不了白子晨又找人来清君侧。

  这边放下了话筒,那边就有电话打了进来。对方自报家门说是总公司财务总监。我以前在财务部混的时候见过他两次,还有点印象。

  一阵客套的开场白之后,他转入了正题,说蔡盈是他的外甥,听说他来应聘副经理一职。如果蔡盈打着他们的关系到处招摇,我大可不必卖他的帐。

  这言外之音我怎么会听不明白呢!他不好亲自为外甥出面,只有借此来点醒我。说不定这番话他今早之前对白伦说过。我只有模棱两可地对他说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满意地挂了电话。我意识到我别无选择了。在工作上不能感情用事,无论我心里是如何的不愿意,但决定权不在我手里。白子晨不是董煜明。董煜明对小灵和小昭的决定从不干预,所以他们才会得心应手,积极卖力。

  象演戏那样,我陪同白伦面试完最后一轮。看着蔡盈那一脸的骄傲自负,我心里很是不屑。当然他们从我脸上是看不出来。从头到尾我都是露出一点微笑,只有在白伦长时间不发问的时候,我才会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所有人走了之后,白伦问我的选择。我淡淡一笑,反问他的决定。他略一迟疑,说他还是觉得蔡盈经验比较丰富,为人比较老练。这都是籍口,我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只能说我会尽快安排他入职。

  向白子晨简单扼要地汇报完毕后。我多余地问了句:“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他会在近日内上班。”他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他的决定我从来都是支持的。”

  又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废话。<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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