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楚弈

  )此后的两月间,炽缱未再踏入聆松居半步,也不见墨荛,每日里与酒为伴,鸩影责备时收敛一些,只要鸩影不在,又喝得酩酊大醉,甚至吐得一塌糊涂,颓废不堪,男女之间也不再防备,一些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侍子使尽浑身解数取悦炽缱,墨荛不堪忍隐,半月前某天一大早推开炽缱独自居住的簪菊苑门,竟然看到炽缱与三名男侍□纠缠。89文学网这两月间,炽缱也从未早朝过,一直称病在府里,又要芜央去找了一班戏子养在府里,夜夜笙歌宴舞,通霄达旦。

  尽管鸩影经常伴在身旁,她也从未问过鸩影在她去迎娶墨荛的这段时间,鸩影在**的铁矿山遇到了些什么事,也不去理会现在的铁矿生意做得怎样,更没有再使什么手段让云炽珩难堪。

  整个京师议论纷纷,从炽缱在大漠被沙盗挟持到没有与貉斐国小皇爷圆房,从醉后荒唐之态到经常留连烟花之地为某个倌妓一掷千金,甚至在大街之上看不顺眼某个乞丐而打得人遍体鳞伤,她成了茶余饭后人们聊天的主题。炽缱似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任凭鸩影离愁鱼梦寰劝说多少,也无济于事,仿佛,她从来就是这样生活,仿佛,这就是她的本性。女皇云裳也听到了些风声,叫她入宫告诫了几次,她在母亲面前满口承应,但一回到公主府,依旧我行我素。

  离愁再次踏入公主府。

  “苎潦已经升官了,做了刑部主事,很是感激你的恩德,听说过几天就要来拜会你呢。”离愁淡淡地道,伴在炽缱身旁闲步跨上水池汀步之上。

  炽缱脚步滞了滞,这才朝前缓行,头也不回地对离愁道:“是么?那真是恭喜她了,何苦要来谢我,又不是我举荐的,谢戚莫羊就行了。”

  离愁白发飘飞,双目似笑非笑,道:“那戚莫羊还不是得了你的令,才向皇上举荐的。”

  炽缱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管他是戚莫羊还是我,不想再理那些拜谢的事情,烦,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离愁眉宇含忧,看着炽缱自径跨入汀步那头的炽缱背影,轻叹了口气道:“缱公主,你还有什么事要做?是想出去闯点祸,还是又看上了哪家的男儿?”

  炽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离愁,笑了笑,一付满不在乎的神情:“随便什么吧,似乎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呢?要不……去找点什么乐子?”

  “公主,你就不能恢复得像以前吗?不要再这么自暴自弃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离愁静静地站在那几块浮出水面的汀步之上,白衣飘飞,似极了这绿水池中一株白荷。

  “我?自暴自弃?离愁,你逗我玩么?怎么用词这么好笑?哦!”炽缱拍了拍脑袋。

  “你忘了什么?”离愁问。

  “看我,真是健忘呢,我昨个儿叫张记首饰店的张刺头给我送几付首饰过来,我只顾在这里跟你说话,大概已经送来了吧?你不知道,这张刺头还真有点本事,要他弄点上好的金玉,还真的不错,上回他送来的那付滴翠玲珑镯就挺好,本来想自己留着,可看着雨桐很喜欢,我便给了雨桐,这不,瑚溪见了不愿意了,也吵着要一付,我只好又让张刺头给我送几付过来让他挑。”

  “瑚溪?谁是瑚溪?”离愁一付不解神色,与炽缱成为好友这么多年,她从未听说过炽缱身旁有个人叫瑚溪。

  “啊!”炽缱挑挑眉:“是我几天前刚选中的侍君,长得还不错!就是贪心了点。”

  “公主!”离愁语音里尽是惋惜和伤痛:“你是怎么了?以前,你都不近男色了,你现在是怎么了?”

  炽缱的眼内的阴霾一闪而过,她又笑道:“你都说是以前了,我这不是大婚了吗?都开斋了,何苦还要勒着自己?”

  “你……”离愁还想说什么,远远的莲芯的叫唤打断了她的话。

  “公主!”莲芯奔得近了,这才大声道:“公主,楚弈求见您呐,都在正殿等了老半天了。”

  炽缱愕然:“楚弈?谁是楚弈?”

  换作楚弈一脸愕然:“公主,您……您不知道他叫楚弈么?就是……就是你在乔县遇袭,奋不顾身救了您的那个公子啊。”

  “哦?原来他叫楚弈,我还不知道呢!”炽缱挑挑眉。

  “他……说是来京城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您召见他……于是便来见您,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呢……”说到后来那句,声音放低了许多。

  炽缱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只是不在乎的笑笑:“哦,是我的救命恩人,是该见见的,不过……正殿太远了,我懒得走了,你传话过去,要他来这莲香水榭吧,我在这里等他。”

  莲芯张了张口,最终忍住了,点头退去。

  离愁道:“你见客人,我了也该走了,告辞。”

  炽缱也懒得送,点点头,目送离愁离去,吩咐身后的小厮道:“去,在莲香水榭的上角亭摆个茶座,我在那里会客。”那小厮忙不迭地跑去。

  炽缱一个人怔怔站在水池边,看着初春的荷叶,嫩绿点点漾在碧波之上,自有一番清新的气象,再抬头,春鸟啁啾,新柳垂水,随风飘舞。已是春天了,可心的春天,在哪里?

  怔怔间,眼角酸涩,眸子里泛起水雾,竟要流出泪来,她用力吸了口气,硬是把泪水逼回,只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转过头去,只见风儿从亭旁路过。

  “风儿!”

  风儿抬起头来,见是炽缱,施了一礼:“公主,我还有事呢,先走了。”

  “风儿!上来!”炽缱示意风走上亭子。

  风儿皱皱眉:“公主,我真的有事。”

  炽缱的俏脸冷下,双目慑人,一字一顿:“有什么事比我叫你更重要?”

  看着炽缱那双不带着丝毫情感的冷酷眼睛,风儿有那么一刻恐惧着。曾经的公主,他甚至可以闹点小性子,开点小玩笑,公主也不以为意,纵容宠溺着他,可是而今的公主,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半点忤逆不得,昨天就是打扫后院的一个杂役出了点差错,被炽缱打了个半死。他只得点点头,走上亭子。

  见风儿走上亭子,炽缱笑靥出花,缓缓搂住了风儿的颈,向他的耳畔吹了吹气。

  风儿脸色绯红,四顾之下道:“公主……这是水榭……”

  “风儿,这是我家!”炽缱闭了闭眼,吻上风儿红润的唇,风儿一动不动,双眼睁得大大的,一时间回味不过来。他的公主,竟然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吻了他。

  炽缱的唇缓缓离开风儿,红舌轻舔,一付诱人妖媚这像,风儿只觉得心头狂跳,竟不敢再看,只得闭上了眼睛。

  炽缱媚笑道:“风儿,你该把眼睛闭上的,来,我教你怎么回应,可好?不要这样笨啊,你的舌头呢……”她低语着,又缓缓吻上风儿的唇,一双纤手从风儿的肩膊滑下,从他的衣袂之下钻进去,抚触着风儿滑腻的背肌……

  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春风旖旎,炽缱只得放开风儿,眉眼间蕴了浓浓的怒意,循声看去。

  芜央低眉敛目,静静站在亭下,在她的身后,立着一位白衣男子。

  炽缱这才想起来刚才莲芯说是那个叫楚弈的她的救命恩人来救见她。炽缱缓缓走下亭榭台阶,逼近那白衣男子。

  “你就是楚弈吗?”炽缱凝目看去,对方低敛着头,一头青丝散下,盖住了他的容颜。炽缱努力回想着他的样子,可太过于模糊,她居然忘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长像。

  很是可笑吧?炽缱想笑。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更何况是他人?难怪整个京师的人都拿她做话柄,不过,还有什么可值得在乎的呢?!

  “你抬起头来。”炽缱柔声道,可那语音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对方缓缓抬起头来,青丝散开,露出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庞——眉较为浅淡,柔化着脸庞上的刚毅,内敛而深邃如幽潭的瞳仁,鼻梁高直,唇小而略厚,下巴微尖,皮肤如瓷般晶莹,似乎要比女子的还要白腻上三分,这出奇的俊美,不带着一丝犀利的柔和温醇,竟然与刚才站于汀步之上的离愁气质相像,似极了一株从容淡定风雨不惊的白荷。

  炽缱怔看着他的容颜,竟然失了神。不过片刻之后就回味过来,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与暖昧。

  “楚弈……好名字。”炽缱一边细步围着他转了一圈,一边柔声赞叹,只是眉眼里又冷下来,如冰封的眸子不带着丝毫情感,又道:“不过……为何要救我?”

  楚弈看着她冷冷的双目,依旧从容而淡定,道:“难道,公主怀疑我是故意要救您,故意挨了那有毒的一剑?”

  炽缱哈哈笑了起来:“不错,我是挺怀疑的,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我遇到了危险,你就救了我?”

  楚弈叹了口气,解释道:“那些杀手,是我的仇家,我的亲人,便是死在他们的剑下,我一直追着他们跑,从江南跑到江北,又从西域跑到大漠,就只想为了手刃仇敌。”

  “于是,你知道了他们要杀我,暗中潜伏着,才救了我?”炽缱挑眉道。

  “我并没有真心救你!”楚弈淡然道:“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在他们的剑下,算准了我没有大碍的,还想留着这条命慢慢把他们杀光,可是没想到,他们破天荒在剑上淬了毒。”

  炽缱垂下眼敛,细细思量着他说的话。只听得他又道:“不过,可想而知这批杀手是多想要公主的命,看来,公主的仇家也树得不少。”

  炽缱目闪精光,瞪视着楚弈,但楚弈丝毫不畏惧,仿佛从不会有什么事拔得动他的心弦。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该是江湖上的自由人,那末,为什么又要来投靠我?”

  “我累了,不想再飞。”他轻轻道。

  “又或是,树敌太多,想要借一个庇护之所?”

  楚弈看了炽缱一眼,又垂下眼敛:“两者都有。”

  片刻之后,炽缱笑起来,娇媚得如牡丹初绽,美艳逼人,她道:“虽然你没有亲手杀死你的这批仇人,但你救了我,所以,我也该报答你,芜央,那批杀手是不是全都死了?”

  芜央点点头:“只是,没能够查出幕后想要杀死你的人。”

  炽缱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那批杀手全是死士,只要擒住了再逼问,他们就咬破早就藏在牙根处的毒,自杀而亡,所以,无从查起……公主,你的确该小心些,能够买下这么多死士为其卖命,非一般人能做到。”

  炽缱脸上神色数变,最终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神情,视线回转到楚弈俊美的容颜之上,笑得极是邪恶暖昧,她缓步走向亭子石阶,站在最上一台,对楚弈道:“楚弈,你过来。”

  楚弈怔了怔,只得向亭子石阶走去,站在石阶之下,抬起头,正对着炽缱俯看着他的如花容颜。

  “楚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你的唇,就底甜不甜?”

  楚弈怔住了,刚才还犀利慑人的缱公主,竟然会问出这样一句暧昧邪魅之话,一时间回味不过来,愕然睁大眼睛。

  炽缱笑道:“不过这个问题,还是我自己得到答案的好……”话音刚落,炽缱捉住楚弈的下巴,粉唇吻上楚弈的唇。

  风儿与芜央都呆住了。

  楚弈不是她的侍君,也不是与她有情的男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可以在第二次见面之后,就做出这样的举动!风儿更是不可置信,刚刚还吻着他的公主,现在居然就吻上第二个男人!尽管知道炽缱会有许多男人,但心还是被狠狠地刺痛,他深爱着的公主,那个积极阳光而又极有原则的公主,怎么会如此离经叛道,如此荒唐大胆?!

  炽缱缓缓放开他的唇,笑靥如花:“唔,不太甜,只是……很软……很软……或许,是因为你喝过我的血的原故,与我有了一样的气息呢,不错!”

  楚弈依旧还没有回味过来,呆怔地看着她,下意识抚上自己被炽缱吻过的唇,那唇上,还留有炽缱的芳香。

  “我不强求人,如果你不想在我这公主府,那么你随时可以走,当然,我会送你一笔银钱,但如果你要留在这里,那么,就做我的贴身执事吧,从明天开始。”然后,螓首凑到楚弈面前,楚弈退了一步,备戒地看着她。她邪笑道:“做我的执事,会很辛苦的……”说毕,狂笑着自顾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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