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匏牙虎口(一)

  )第九十章第三次狩猎

  又站在西郊的素箜山脚,远远的看着箜竹猎场。89文学网

  又是一个新的清晨,莽原渐渐亮了,冬末的晖光绚烂着辉煌的色彩,朝阳喷薄而出,散射着无数金黄神圣的光芒,无数道神圣的刺直锥入大地的阴暗处,趋逐黑暗,又是一个晴朗的冬日,箜竹猎场的朝阳,的确比任何地方来得更眩目漂亮。

  炽缱静静地坐在“掣龙”之上,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朝景,任由冬末凉冬抚起她两颊的长发,在如花脸庞上轻拂。

  恍如隔世。

  这样的情,这样的景,似乎就在昨天,可是距上一次箜竹猎场的狩猎到现在,经历了多少波折。那种莫名的忧伤又爬满了炽缱的眼角,不知道为何,心里又浮起燕回那张英俊无俦的脸庞。他的霸气与专横,他的深情与决绝。如今,他在玄日城里过得可好?禾悠这样的爱着他,说不定他还会答应与禾悠在一起呢……可是,想到这里,钝痛又像滴上宣纸上的墨,丝丝缕缕地漫延。

  自出了大漠,她的心上多忧伤,自掀开墨荛的头盖,她的心上便上了锁。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心,尽管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说她变得不同以往,其实她最清楚自己的心境的改变,她只是不敢再去爱。只怕付出了,心上再多了牵挂的人,于是,又会要受离别之苦,又会再忍隐被欺骗的疼痛。于是,她放纵着自己,玩弄着情感,以为多□一个侍君,心上的痛便会减少一份,可是在这样极静的朝晨,她审视着自己的心,才发现她所有的疯狂都无济于事,她的心依旧忧伤,依旧难受。

  燕回,还要多少时间,才能抹去他留在自己心中的痕迹?墨荛的爱,她又能相信几分?!自己未卜的前途,又要经历多少风雨险阻,才能坐上那张代表着绝对权利的黑色王椅?

  炽缱紧紧咬着下唇,嘴里忽然多了一丝血腥味,原来不知不觉中,红唇已破。

  两月来,她自己的心事隐藏着,一切都装作无所谓,辛苦地忍隐着心里的难受,可是还是无法把握得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制造了这两月来的荒唐,想必自己周围的人也很辛苦吧?他们该如何去适应一个荒唐任性邪恶的公主?这一切,为了什么?

  为了墨荛?为了燕回?抑或是为了鱼梦寰?又或是,为了鸩影?

  朝阳渐变得不可直视,白亮得直刺人眼。流鎏、翰非霰、玄淇都已经到了,比起上一次规模要小得多,没有离愁,也没有叫上风儿,椒琅嫁为人夫,在家里安守夫道,炽蔚也没有来,被翰非霰穷追猛打的玄淇之弟玄汐也没有来,只是多了流鎏的玄淇的两个朋友,据说是参议阁的新起的学士——籍志和南宫未央。

  流鎏笑道:“就我们这几个人呢,一个男人也没叫来。这次就小猎一把。”

  翰非霰笑道:“这次又要怎么比?”

  籍志道:“狩猎也要定输赢么?”

  玄淇挑眉道:“这个当然,不然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呢!公主,你说,今儿个什么玩法?”

  “上次可是分组玩的。”

  “难道这次也要分组狩猎吗?”南宫未央问。

  “分组的都玩腻了,不想玩了。”流鎏撇嘴道,顾望间看到炽缱怔然看着来路,像在等着谁,好奇地问:“公主,你等谁?”

  炽缱垂了垂眼敛,淡然道:“在等我的一个执事。”

  “执事?”翰非霰叫起来:“看,好像来了呢!”

  众人一起向那边看去,果然远远的枯草地线上现出一个人影。

  炽缱眼里闪过一丝邪魅:“楚弈,你还是来了。”

  等楚弈奔得近了,在众人面前勒马停步,玄淇暖味笑道:“公主,这是你的执事?执事不都是女人吗?什么时候男人也可以做执事了?哟,长得还真俊,难不成……”

  流鎏也一付色迷迷的样子道:“公主,这是你新收的侍君么?唔,是倒是要比上次带来的那个……叫什么风儿……的那个模样更俊呢。”

  炽缱瞥眼看去,楚弈依旧一付淡定从容的模样,似乎两人对他的评头论足并不是他,只是眼角上挂着的那一丝丝怒容,还是被炽缱捕捉到。

  炽缱笑骂道:“乱说些什么,一个个小心你们的舌头!他就是我的执事!哪里是什么侍君。”

  众人还是一付暖昧□之态,炽缱白了众人一眼,转了话题道:“我看,这次的狩猎各自为战吧。”

  翰非霰马上付合:“对!就各自为战,以猎物总斤两论输赢,上一次本来规矩定得好好的,可公主你有事就先回去了,留着我们无趣,这次可要好好的比!”

  流鎏对于吃喝玩乐倒是极为在行,马上接口道:“以猎物斤两最少的为输家,输家得请客!”

  “请客吃饭么?”南宫未央又问。

  翰非霰与流鎏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邪笑道:“当然不是,请客去七色楼!”

  籍志一听,叹道:“可惜听说七色楼里的头牌妓倌汩尧已经走了,不然,我还真想去见见他,看看到底是不是与传闻中一样的绝世俊美!”

  玄淇也叫起来:“是啊!我也没见过呢!该不会是骗我们,其实是个丑男人吧?”

  炽缱的面容如冰封,咬咬牙,大声道:“那些不是不关我们的事吗?反正去了七色楼,总能找得到自己称心如意的妓倌来陪,你们还担心什么!”

  众人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话得罪了炽缱,见炽缱脸色不好,也就不再那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炽缱拍手示意道:“现在辰时将到,未时过后,一起在这里集中,看看到底准的猎物斤两最多,排名最后者晚上是东道主!”

  众人轰应。

  炽缱看了看天色,吹响了小牛角号,众人打马散向四面八方,片刻间不见了踪影。炽缱却没动,只有□的“掣龙”见其他马匹飞奔离开,燥动地乱提前蹄。她转过头,看着左侧一动未动的楚弈,眼波流转,笑道:“楚弈,你可是曾经的江湖自由人、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我的执事,剑术了得,想必你的箭术也不赖吧?今天是要你参加狩猎,不是要你来做跟班,走吧,比比看我们到底谁能多猎一些,还有,如果你输了,今晚的七色楼宴我会先帮你垫上银钱,不过,我会要帐房从你每月的银钱里扣,知道了吗?!”

  楚弈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依旧从容淡定,依旧似极了一株从容淡定风雨不惊的白荷。

  炽缱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打马,“掣龙”向前飞奔,远远将楚弈抛到了身后……

  一路树影阴凉。

  本来,这不是一个适合打猎的日子,冬末,打什么猎呢?猎物都冷得躲起来了。跑了大半圈,也没见到什么活物。只是她本来的意愿也就不在打猎上,不想窝在公主府里,就只是想一个人出来走走。左右环顾,再没半个人影,其它人都远了,就连楚弈也不知所踪,炽缱放松马缰,随着“掣龙”随意走动。

  万木凋零,树叶枯黄,雀鸟飞绝,只有呜咽着掠过树林的风,如泣如诉。炽缱立马怔然了半天,这才又打马前行。前面影子一晃,炽缱定睛看去,原来是只灰色的角兔,下意识地张弓,弓满如月,箭镞冷洌,瞄准了那角兔的身体,她正要放箭,又一只角兔从草从间窜出,只是个体极小,甚至还不会奔跑,蹒跚挨擦着那只大角兔,大角兔也用嘴不住地舔着小角兔的体力,亲呢至极。

  怔怔间,炽缱忽然想起六岁时,看到地上有只濒死的赤蜂,心下怜悯,用小手去捧那只赤蜂,却被蜂尾狠狠地蛰了一下,疼痛难忍,哭得天昏地暗,母皇忙不迭地找来粗盐为自己揉搓伤口……

  那些泛黄的记忆浮在心头,这一箭竟然再也放不出去,她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把弓箭收起,让“掣龙”绕道而行。

  人呵,越是长大,愁伤就越多,再不能向小时候那样,可以大哭大笑,简单而透明地活。

  炽缱陷入沉思,蓦地又一个影子晃了一下,她醒过来,抬起头,看到了一只庞大的野兽的背影,竟然是一只皮色黄黑相间的匏牙虎!她心里一惊。

  匏牙虎可是排行十大杀人shou第三的凶猛野兽,死伤在匏牙虎爪下的人不计其数,几月前的秋猎大会上,鱼梦寰便是骑了一只匏牙虎参赛,吓人别人都不敢与他亲近……转念间,一个念头跳入她的脑海……匏牙虎!黄黑相间的皮色……她极目辨去,那只匏牙虎像是根本没有在意她,自顾缓缓前行,一付悠闲适意之态——难不成,这是鱼梦寰的那只叫做“荒狭”的匏牙虎?!难不成,鱼梦寰跟着自己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过于荒唐,小鱼儿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放着国师的工作不做,追踪自己来这里,可是心里却好奇起来。箜竹猎场虽然被称为大围猎场,但极少听说有匏牙虎出入,怎么还能见到?

  “掣龙”怕极了匏牙虎,是不可能与她一起去一探究竟,炽缱翻身下马,拍了拍掣龙的头示意它原地待命,背好随身弓箭,又确认了腰间缠绕的软剑“磷蛇”,悄悄地向匏牙虎消失的方向潜行。

  那只匏牙虎时隐时现,炽缱跟踪了好一段时间,有时候甚至想着跟追了,打算回去,可那只匏牙虎又冒了出来,她仔细地观察着那只匏牙虎想确认到底是不是荒狭,但因为离得太远,她还是无法分辨得清。再向前行走,她看到了箜竹猎场边界的石碑。

  小心翼翼地从草丛的缝隙中窥视而去,那只匏牙虎前行的步子更加缓慢,但却丝毫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仿佛只是路过此地——它果然不属于箜竹猎场。再向前走,就要出箜竹猎场了,炽缱的心嘀咕着,到底还要不要追踪下去?如果真是小鱼儿的“荒狭”,这里阒无人迹,小鱼儿早就该露脸了。炽缱的心里泛起一丝不安,炽缱决定往回走,毕竟这只匏牙虎是不是“荒狭”只是她的怀疑,一旦她猜错,又冒然出去,势必会被匏牙虎攻击。

  再次从草从的缝隙看去,炽缱心头如冰针*了一下——刚刚还在缓步前行的匏牙虎竟然不见踪影。她忙不迭左右环顾,四周只听得风呜咽之声,没有虎啸,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半点草丛窸窣声,炽缱头皮一阵发麻。敌暗我明,兵家大忌。她猫着腰,尽可能把自己缩在草丛里,右手准备伸去腰间抽出磷蛇剑。

  骤地,异变突起。<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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