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梦入幻境解心结

  这地方是在哪里呢?黛玉有些迷茫又有些惊叹地站立在一个地方,环顾四周,到处是浓浓白雾缭绕,竟是看不见什么事物的,也无去路可言,很是像传说中的仙境。黛玉正彷徨不知所措之际,却听得一阵缥缈轻灵的歌声传来,由远而近,煞是让人警醒,不禁向歌声来源处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手执一朵青莲,袅袅踏歌而来。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黛玉一见这个女子脑子里就冒出曹植的洛神赋来,真真是仙姿卓越、气质脱俗的佳人,世所难寻也。

  那女子见得黛玉发呆出神的模样,不禁笑道:“妹妹并非俗人,竟也是会被这艳丽的外貌皮囊所迷么?”

  黛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直直地盯着人家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道:“只因姐姐姿容绝世、气质出尘,倒是让黛玉出了神失了礼,还望这位姐姐见谅呢。”

  那女子听了黛玉的话,笑着点点头:“你我既是以姐妹相称了,妹妹就无需客气了。今日招得妹妹入得幻境来也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幻境?”黛玉一震,难道是……“敢问姐姐此处可是太虚幻境?”

  “正是呢。”那女子倒是不隐瞒。

  “那姐姐是那警幻仙姑了?”黛玉虽是在问,语气却是有着七八分的肯定。

  “我正是警幻。妹妹果然是个知道些的。”警幻笑道。

  黛玉心里一喜,如此自己应该能多少知道些所谓的天机了,便道:“姐姐可知我并非绛珠?”

  “妹妹可是糊涂了?你不是绛珠那谁是呢?既已是了,又何必执着于是与不是。妹妹生而为黛玉、绛珠,凡此种种皆是天意也,不可强求。”

  黛玉听得此话,豁然一笑:“可不是妹妹愚了么?倒是谢谢姐姐的开导呢。”是了,自己已是黛玉,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此?倒不如潇洒地往前看,不管前路有多少坎坷、悲欢,我心皆欢欣。

  那警幻见得黛玉脸上露出坦然、坚毅的表情,知道其确实是想通了,很是欣慰。绛珠妹妹如今我能为你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前路漫漫,还望你能坚强。

  “不知姐姐口中的受人之托是所谓何事呢?”黛玉好奇地问道。

  “妹妹不必着急,姐姐现在就带你去见见此人。跟我来便是。”警幻说罢转身往其来处走去,黛玉亦是快步跟上了。

  一路行来,那白雾渐渐散去,一副鸟语花香、一派祥和的画面呈现在黛玉面前,直让人全身放松。果然是仙境呢,黛玉在心里赞叹道。

  大约行了一刻钟左右,警幻停了下来:“妹妹,已是到了。”

  黛玉收回心神,只见得自己来到了一碧波荡漾的湖边,湖上还有些许水雾并未散去,远处几座仙山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很是仙风道骨。那湖上离岸边不远处有一座朴素的竹亭,覆有白纱,有一道人影立于亭中,隐约是一名女子。黛玉此时心里竟是激动万分、思绪万千,那个身影,那个身影,好熟悉,会是娘亲吗?会是娘亲吗?黛玉湿了眼眶。呆愣了一会儿,黛玉转过身去用疑惑、又有些希冀的眼神询问警幻,警幻含笑点点头:“快去吧!”

  话音还未落,黛玉就急急地提起裙摆往竹亭的方向奔去。到了半道上却又停了下来,只觉得眼前这画面太不可思议了,又害怕自己的莽撞使得眼前的一切就此消失。踌躇了好半晌,黛玉才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着亭中走去。

  近了,更近了,就在黛玉快要进得亭去时,亭中响起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是黛儿来了吧,快些进来罢!”不是贾敏却是哪个呢。

  “娘亲……”黛玉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跑进亭中直扑进贾敏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贾敏怀里那熟悉的温暖。

  贾敏见此,亦是有些动容,抬起手轻轻摩挲着黛玉的头,道:“黛儿莫要再哭了,听娘亲说好吗?”

  黛玉听了,从贾敏的怀里抬起头来,渐渐止住了抽泣,心里隐隐觉得娘亲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贾敏拉了黛玉在一旁坐下,道:“黛儿,如今我是方外之人,本是不应再管红尘之事的。然,这些日子我看你将我的离世归咎于自己,因为我的离世而伤心、内疚,颓废了如此之久,我的心真的是很痛。”

  黛玉亦是想起了这段痛苦的日子来,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黛儿,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有其各自的缘法,是强求不来的。我如今离世只是我命中注定如此而已,又与黛儿有何关系呢?黛儿可是明白?”贾敏叹道。

  “黛儿如今已是明白了,只是万事不可强求。”黛玉点点头。

  “我很早就知道黛儿是个冷情却不冷心的人,不然黛儿又何须年年接济穷苦的百姓?只是黛儿一向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对其他的是冷眼旁观、漠不关心。可是,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相互牵连的,黛儿又如何能知其的发展变化不会影响到自己关心的事呢?是以,黛儿今后不可再如此置身事外了,能帮人家的就帮帮人家罢,尤其是红楼里那些苦命的女儿家。”贾敏耐心地劝导。

  “黛儿知道了。”

  “黛儿可知你的命数无定?”

  “命数无定?”黛玉疑惑道。

  “黛儿的命途是没有定数的,这很是罕见呢!”贾敏解释道,也不知如此对黛玉是好是坏啊,贾敏心里叹道,又接着道:“黛儿的命运是握在自己手中的,黛儿现在的一举一动,现在的每一个选择就会影响到你今后的生活,而且还会影响到你身边的人。所以,黛儿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

  “嗯,黛儿答应娘亲,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黛玉郑重道。

  贾敏听了甚是欣慰。

  “温莲,时候已是差不多了。”警幻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站在了亭中。贾敏听了点了点头。

  “温莲?”黛玉有些疑惑,又有些明白,难道……

  “妹妹猜的不错,温莲正是指你的娘亲。”警幻解释道。

  黛玉此时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一开始时会觉得娘亲有些不大对劲了,原来娘亲已是成了仙,红尘的情已是冷了。想到此,黛玉心里一阵心酸,如此自己的娘亲是真的不在了。

  “温莲,如此你的尘缘是彻底地断了。”

  “是,如今了了心事,我自是可以静下心来了。”贾敏,不,是温莲答道。

  “妹妹,凡是姐姐能让妹妹知晓的我们已经全盘告知了,还望妹妹好自为之。”警幻对着黛玉说道。

  说罢警幻、温莲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竟消失在了雾气当中。雾气慢慢扩散,将黛玉紧紧包围,黛玉此时回过神来,伸出手去欲拉住贾敏:“娘亲,娘亲……”竟是从梦中惊醒了,猛地坐了起来,脑子里还在回味这梦境。

  见黛玉终于醒了,一旁服侍的王嬷嬷不由松了口气,然听得黛玉在呼喊夫人,心里又是一酸,夫人的过世给小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原来,黛玉在红衣走后自己独自想了一会儿,尔后竟是睡着了,便做了这个梦。王嬷嬷在黛玉起床的时辰来到黛玉的房间,欲服侍黛玉起身,却发现一向早起的小姐还在睡,却是睡的不大安稳的,好似在做一个极其难受的梦一般,还喃喃自语些什么“警幻”、“姐姐”之类的胡话,又唤不醒,很是吓了一跳。

  “小姐终于醒了!”王嬷嬷道,倒是将黛玉惊醒了。

  “嬷嬷,服侍我更衣罢,我还得去给爹爹请安呢。”

  “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吧,老爷都说了的。”王嬷嬷劝道。

  “嬷嬷不必担心我。如今我已是想通了的,再不会让嬷嬷为我担心受怕了。”

  王嬷嬷听了这话,很是感动,又是欣喜小姐能想明白,道:“小姐能想通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告诉老爷去!”话音刚落,王嬷嬷就快步走出房门去给林如海报喜讯去了。

  见此,黛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一阵温暖,只得唤了雪雁进来为自己梳洗,准备去给林如海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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