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暗潮涌动风云起

  黛玉在雪雁等人的服侍下穿戴好,又匆匆地用了早膳,便往林如海的书房走去,心情很是放松。从今日起,我又将是原来的那个我,黛玉心里暗想。

  来到书房,黛玉推了门进去,见得林如海正埋头在书桌前处理日常事务,两鬓的白霜偶尔晃动,异常的醒目,其浑身竟是散发出一种苍凉之感来。黛玉一阵心酸,暗骂自己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痛苦,却不曾考虑过爹爹失去了娘亲会是何等的悲痛,自己真是不孝。

  林如海听到有人进门来得动静,也没抬头,只道:“是林谦吗?把账本放在这里就下去罢。”

  “爹爹,是我呢,并不是林叔。”黛玉出声提醒道,压下自己心里的酸涩和愧疚。

  林如海听是黛玉的声音,从那一堆的账本子中抬起头来,心疼地埋怨道:“都说了你不必过来给我请早安的,只需好好将养就好了,怎么就又不听话了呢?”

  “爹爹,我身体早就好了呀,您就不要担心了。”黛玉嘟着嘴撒娇道。

  一时之间,林如海倒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了,黛儿有多久没这么俏皮地跟自己撒娇了呢?又想起王嬷嬷禀报的话来,不由是信了**分了,黛儿终于从敏儿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自己也是放了心。

  “看样子,王嬷嬷刚莽莽撞撞跑来说的话是真的了?黛儿如今是想通了的?”林如海欣喜问道,虽是相信了,却还是想确认一下。

  “爹爹不相信么?”黛玉嘴嘟得更高了,很是不满,“黛儿何时骗过爹爹的啊?”

  “是是是,黛儿是没骗过爹爹。”林如海开心地笑道,黛儿如今想通了就好,自己又何必多想呢!

  “爹爹可是累了?是女儿不孝呢,害得爹爹又要管理家事了。”黛玉走上前来,开始给林如海捶背揉肩。

  林如海听了黛玉的话,忙道:“黛儿不必多心,这管理家事本就应该是我的事情,这几年倒是都丢给你了,倒是累了你了。”似是怕黛玉多心让那好不容易好了的心病又复发了,又想起自己以前那闲云野鹤的生活来,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爹爹,如今黛儿的病已是好了,这家事呢还是我来管吧,爹爹也好休息一下。”黛玉建议道。

  黛儿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呢,林如海叹道,心里一阵温暖,又觉得这气氛太过沉重,便故意板着脸道:“如今病才刚刚好了些,黛儿就想着来抢班夺权啦?”

  “瞧爹爹说的。爹爹不是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嘛!”黛玉娇嗔道,手上加了力道锤了林如海一下,林如海连连呼疼。

  “那黛儿是不是认为我这前浪要死在沙滩上啊?”林如海笑着问道。

  “黛儿可没这么说,这可是爹爹自己说的。”黛玉争辩道,看见林如海笑了很是开心,可是心里又在思量,爹爹,你现在真的快乐吗?

  …………

  在父女两个逗笑之际,乾玉正在外面看着书房里这幅温馨的画面,心里百感交集,最后之化为了一种甜蜜的滋味,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妹妹又回来了。很快地,黛玉康复的消息传遍了林府,林家上下是一派喜气,大家不禁感叹,已是许久没这般高兴过了的。

  自那天起,黛玉就接手了林家的大小事务,林家似乎又恢复了往日宁静的生活。

  只是当黛玉一个人呆在凝黛苑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看到的爹爹那孤独凄凉的背影。自己已是不止一次看见爹爹望着娘亲抚过的古琴、用过的梳妆台发呆、哀思了。爹爹在大家面前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哀伤,可是又怎么能瞒得过大家的眼睛呢。可是,情之一字实在难解,自己又能对爹爹说些什么呢?娘亲此生能得到爹爹如此深情厚意的对待也是无憾了罢,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遥不可及,可是爹娘却做到了,那么自己呢?自己能找到一个像爹爹一样深情的男子么?如果找不到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黛玉心里一阵忧虑,又不禁苦笑,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伤春悲秋了?竟是与那书中的黛玉有几分想像了!

  “小姐…小姐…”春纤的大嗓门将沉思的黛玉惊醒。

  “春纤啊,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你如此大惊小怪的啊?小姐我迟早要被你吓死!”黛玉收起那一脸的忧思,故意板着脸训道。

  “小姐,这次不是小事。是圣旨,是朝廷来人宣旨啦!”春纤激动地解释道。

  圣旨?黛玉有些疑惑,莫不是有关林如海出任巡盐御史的,自己记得林如海是要出任这个官职的,而且是去扬州上任,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爹爹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又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那官场又是个复杂的,爹爹能适应吗?就算能适应,爹爹怕也是心里不会好受的。

  春纤见黛玉神思恍惚的,以为黛玉是不相信自己,又郑重地说了一遍:“小姐,我说的可是真的呢。那宣旨的人都在前厅了。”又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哪根筋不对,定是要小姐也去接旨,还说什么小姐不去就是对皇上不敬!”春纤一脸的愤愤不平,自家小姐哪能说见就见嘛!

  “要我去接旨?”黛玉讶异道。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女眷是不能接旨的吧,怎么就要自己去呢?

  “是呀,正是老爷叫我过来叫小姐去的。”春纤连连点头。

  “既如此,那就去吧。”黛玉淡淡道,自己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去见见。

  黛玉带着春纤来到前厅,记得爹爹、哥哥均在里面,而王嬷嬷竟然也在,黛玉有些疑惑了,这宣旨跟嬷嬷有什么关系吗?又见得有一个年纪与林如海相仿的中年人正坐于厅中,一身官服,边品着茶边与林如海交谈,看似两人颇有些交情,这个人应该就是来宣旨的吧。黛玉听得其说话的音色,竟是个太监,然其却是有着一股子书卷气儿,一举一动很是儒雅,与自己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太监很是不同。这样的人,黛玉实在是不能相信他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而且对于如此无理的要求,爹爹竟是不曾生气,自己可是清楚的自家爹爹可不是一个畏惧权势的人,那一身的傲骨怕是无人能及的。黛玉对此更是疑惑不已了。

  此时,立于林如海身边的乾玉发现了黛玉,便提醒林如海道:“爹爹,妹妹已经到了。”

  林如海望向门口,对着黛玉道:“黛儿来了就快些进来吧。”

  黛玉依言进得厅去,向林如海行了一礼:“女儿见过爹爹。”言语间却是瞥到那个人目光灼灼地正上下打量自己,还时不时地赞叹点头,脸上竟还有些欣慰的表情,虽是有些无礼却并不猥琐招人厌恶,黛玉见此倒也是没恼,只是暗想这个人见到我为何会露出如此神情?事情真是越来越怪了。

  “这便是如海兄的掌上明珠了,真是如出水芙蓉般呢,还是如海兄会调理人啊。”那人大笑道,毫不掩饰对黛玉的欣赏。黛玉一听不由讶异,爹爹竟然跟他称兄道弟的,看来这人不凡,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的,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

  “黛儿,这是大内总管余大人,今日是奉皇命而来的,快来见过。”林如海向黛玉介绍道。来人正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总管太监余世奇,可见今上对此次任命的重视。

  黛玉上前几步走到那余大人面前,施施然道了个万福。那余大人却是有些个惶恐的,然也只是一闪而过。黛玉正低着头并未发现,可乾玉却是注意到了,不禁疑惑,黛儿只是对他行了个礼而已这余大人为何会有惶恐之感?这余大人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很多年了的呀。

  “如海兄,既然令千金已经来了,咱们就宣旨罢。”那余大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淡淡道,却很有威严。

  林如海点点头,没言语,只领着黛玉、乾玉等人跪下接旨。

  只见那余大人拿出圣旨来,很是肃然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科探花林如海才华横溢、品格端庄,深得朕心,今任命其为江南巡盐御史,即日赴扬州上任,钦赐!”

  林如海谢了恩领了圣旨,便又领着众人站了起来。

  那余大人又是郑重地握住林如海的手说道:“如此还望林大人能尽心尽力地管理好江南的盐政,为皇上分忧啊!”语气中满是希冀。

  “臣自当尽力!”林如海亦是郑重承诺。

  一时之间,那余大人与林如海均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竟是有惺惺相惜之感。

  尔后,林如海便送了余世奇出得门去,黛玉、乾玉也是回到了各自的住处。黛玉虽对今日之事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是不安。先不说那个余大人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就是林如海的这次任命也是玄机重重。几乎人人都知道江南盐政是多么的重要,也都知道如今江南盐政有多么混乱,如此爹爹定是要花费诸多的心思来治理的,亦是会得罪很多的人,真是危险的很,而爹爹的身体又……而且从那余大人与爹爹的交情来看,爹爹怕是与皇家有牵连罢,黛玉忧虑更甚了。

  林府外,林如海出任巡盐御史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江南,一时之间各人心思各异,而苏州等地的官员乡绅的都来道贺,林府那是门庭若市,很是热闹了一番。林府里亦是一片忙乱,一边要接待宾客,一边要准备林如海上任的事情,好在有乾玉、黛玉帮衬着林如海,不然还真是分身乏术呢。

  正在林家忙乱之际,贾家派了人来,这次来得是那贾琏,乃荣国府大房贾赦之子,虽有些担当却也不是个正经的。贾琏此次来一是为了给林如海道个喜,巡盐御史可是个肥差,二来则是为了接黛玉的。

  此事黛玉自是知道了,亦是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半年前就答应了此事,虽是很不待见贾府,却也不想在此忙乱之际给爹爹添乱,又想想觉得见见那大观园里的几个姐妹亦是不错,倒也没提出异议。等冷静下来,黛玉又忽的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竟觉得这些事都是林如海安排好了的,黛玉暗恼自己的大意。爹爹知道自己将要出任巡盐御史,怕官场上的争斗伤害到自己,故将自己送离。如此,那爹爹对哥哥又有何安排呢?这些事情哥哥知道吗?看哥哥那淡然的样子多半是知道的罢,只瞒着自己而已。这半年爹爹竟是默默承受着这些,应该很苦吧,那么我能为爹爹做些什么呢?

  这边,林如海接待了贾琏,客套了一番,然后只道黛玉要再多呆个日子才能启程,女儿远离自己很是不舍。贾琏闻之心里有些不豫,但转念一想,这苏州多美女,又没妻子在一旁管束,自己倒是可以玩乐一番,倒是应承了。此后几天,贾琏就混迹于苏州的青楼楚馆之间,林如海对此但笑不语,只叹息国公府的子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不久,黛玉要进京的消息林府众人都知道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小姐虽是清冷,但对下人向来有礼,又是个善心的人,这样的主子是可遇不可求啊。一时之间,林府更加忙了,现在不但要准备林如海上任,还要准备黛玉上京的有关事宜,这忙乱倒是冲淡了些离别的感伤。<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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