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宫廷秘辛(1)

  “哪里没事!流了那么多血,你站好别动,让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天心双手抵在殷璆的胸前,轻轻推拒了一下,眼睛红红的,闪着水光,似乎就要哭了的样子。

  “好,先处理伤口。”殷璆点点头,微微推开半步,单手握住天心握着药瓶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药粉顺着瓶口洒在了伤口之上。

  上完药,殷璆却忘了收回他的手。一股如触电般酥麻的触感自天心的芊芊柔荑一下子窜进殷璆的血脉之中,再涌进胸膛。

  殷璆低头怔怔地看着天心,微醺的月色穿过攒金阁的大门照在天心如白雪般晶莹剔透的玉颜上,妙曼而纤长的羽睫似沾着晨露微微低垂,微红的眼流泻出无限绵长的情意,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殷璆心口一紧,一股难以言状的暖流涌上心间。

  天心一股心思全钻在了殷璆的伤口上,她轻轻地对着伤口呵气,有些傻气地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殷璆轻轻地摇摇头,天心的关心,天心的焦虑,他都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感动。

  天心见血真的止住了,立即自殷璆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迅速将药瓶收起来,然后躬身自她的衣裙下摆撕下一圈为他包扎伤口,动作一气呵成。

  手心顿失温润,殷璆的心里亦感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天心最后将布条轻轻地打了个结子,然后拉着殷璆的手,将他往屋外带。

  “殷三哥,我们先出去吧,这里阴森森的怪可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阴气太重,一想到攒金阁地下埋在百余口枉死的骸骨,天心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白天验尸的勇气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殷璆点点头,用没有受伤的手揽着天心的肩膀,将她带出阴寒黑幽的攒金阁,单手箍住天心的细腰,用力一提,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再几个跳跃,将天心带上了西厢阁的屋顶。

  “陪我坐一会!”殷璆拉着天心在屋檐处坐了下来,不再说话,沉默地望着远方,目光中氤氲着痛苦和绝望。

  这样的殷璆让天心觉得遥不可及。天心侧着头,深深地望着殷璆,有些惶恐地伸手握住了殷璆略带冰冷的手,不安地轻喊道:“殷三哥——”

  殷璆回过头,皎洁的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辉,却像一座哀伤的雕塑,冷然、静默。

  殷璆静默了片刻,缓缓地开口问道,“心儿,你知道被抛弃的感觉吗?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的痛苦,这里——”殷璆右手握拳垂打在心口,胸腔激烈的起伏着,如困兽般沉闷地喊道,“她怎么可以怎么做?”

  天心一把抓过殷璆的手,怕他剧烈的动作会扯裂伤口,着急地大喊:“殷三哥,你别这样,我不许你伤害自己!”

  为了防止殷璆挣扎,天心还一把搂过他,将他的头轻轻地压向自己的肩窝,让他倚靠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一位温柔的母亲。殷璆反手抱住天心的纤腰,用尽全力地喘着大气,就像是溺水的人,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殷璆在天心的怀里渐渐平息下来,身心的疲惫让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倚靠着,不动作,也不说话。

  就在天心以为殷璆就这样睡着了的时候,一道低沉暗哑地声音响起:“心儿,你想你父母吗?”

  天心想了想,轻声回答:“说不上想不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是师父从雪豹窝里捡到的。师父说,那时候我还没满月,舔着手指趴在雪豹身边,紧紧地倚靠着雪豹取暖,那时候,雪豹就是我的父母。小时候某段时间我也想,不过是在心里偷偷地想,想他们干什么的?想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是恶意遗弃?还是无心遗失?想他们长得什么样?想我长得像爹爹还是像娘亲?后来就不想了,也或许因为他们从来不在我的记忆里,想也没有,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殷璆紧了紧环在天心腰间的手,微微抬头对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我的母后是晋南王殷陏的正妃,殷氏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一国之母。二十六年前,她生了一对双胞胎,也就是殷蟠和我。小时候,我和殷蟠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们常常玩身份互换的把戏,顶着对方的名号做恶作剧。谁也分不清我们谁是谁,就连父皇也分不清,可是母后却总能一眼看穿我们的把戏。母后是个兰质蕙心、娴静端庄的好女人。”

  天心注意到殷璆说话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像个偷偷在大人鞋子里撒上砾石的劣童,想必他对小时候的那段快乐时光相当的怀念。

  “可惜那段幸福的时光维系得并不久。那年我才六岁…….”

  殷璆目光茫然地看着天空,思绪飘到了二十年前,那一年殷璆、殷蟠六岁,晋南王殷陏开始不满足于眼下的权利,有了一统中原的想法,他引兵北伐,譬如破竹,北国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投诚,北王端木雄垒派大使割地议和,提出了两国和婚的请求,并且将北国最富盛名的美丽女子端木玉琳送给殷陏做妃子。

  殷璆依稀记得端木玉琳进宫那天的情景,珠纱遮面,丰容靓饰,婀娜多姿,柔美飘逸,款步姗姗,袅袅娜娜。在大殿之上,殷陏亲手揭开了端木玉琳的珠纱,秀靥艳比花娇,明媚妖娆。不止殷陏,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色所惊艳,殷陏得此佳丽,甚是欢喜,册封为玉妃,并订立了两国百年交好的协议。

  玉妃入宫,其他嫔妃皆黯然失色,就连一向受宠的皇后也不例外。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年以后产下一子,殷陏赐其名为殷螭。

  楼中少妇弄瑶琴,一曲未终坐长叹。玉妃的得宠对皇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自此,皇上就极少再宠幸皇后,皇后赵丽蓉心心念念殷陏能回心转意,从最初的翘首以待,接着哀伤怨怼,然后冷然以对,最后她迷恋上了玩权弄势。既然爱情保不住了,那么她就要全力保住她的权势地位。

  失去爱情让恬静贤淑、温柔婉约的赵丽蓉不再美丽,甚至阴险恶毒,就连最爱的孩子也变成了她的筹码。皇后比谁都清楚,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让她的儿子当上太子,甚至坐上皇帝的宝座。

  皇后的娘家昆门赵氏本就是殷王朝的开国功臣,在朝野之上举足轻重。皇后汲汲营营,想要殷陏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然则,殷陏却迟迟不肯立太子。以国家社稷需要贤明之君为由,订立了二十年为期限以考察四位皇子的品行、仁德。二十年后的八月初八,即为正式订立太子之日。同时殷陏还立下了辅议圣旨,如果在这之前殷陏驾崩就由躬亲王暂代其位。

  殷陏之所以怎么做,除了对端木玉琳有私心,爱屋及乌,他想立殷螭为太子,而殷螭还太小,为殷螭争取时间外,还因为他同样忌讳赵家的势力三分,不想这么早与之翻脸,更怕赵家窜上作乱。

  权利的滋味,一旦尝上,就不会想放弃;更何况,是那从深宫后院中走向朝廷之上的聪颖女子。皇后赵丽蓉更加猖狂,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在朝中的地位不可一日而语。同时她也越发的严厉、积极地栽培她的两个儿子,赵丽蓉还为殷璆、殷蟠聘请来了南国最出名的学者甫闵居士慕容子墨,做为他们的启蒙老师,为其传道授业解惑。

  殷璆、殷蟠的生活也在一夕间改变,他们的童年没有了,不再有玩乐甚至是休息的时间,而且只要稍加犯错,就会被关在暗房里跪一夜。殷璆、殷蟠年纪虽小,却也能理解母亲惶恐的心,为了讨好母亲,他们几尽全力地配合母亲,做母亲的好儿子,获得母亲少许的夸奖。可是在殷璆十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彻底地改变了殷璆与母亲的关系。<div>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