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殷璆的癫狂

  殷璆冲到天心面前,焦虑的黑眸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天心。确定他没事后,立即转而看向殷蛟。见殷蛟陷入昏迷,殷璆立即意识到刀上淬了毒,以殷蛟的功力不可能就这么昏迷不醒,除非中毒。

  “天心,大哥身上中的是什么毒?”殷璆一把拉过天心将她往殷蛟身边带,急切地问道。

  陷入蒙顿的天心被殷璆这么一扯,立即清明过来。她快速地将带着毒血的手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腥味。

  这气味……是幼蝮蛇毒!

  天心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幼蝮蛇毒是从刚出生的蝮蛇毒牙中提取的,幼蝮蛇所带的毒远比成年蛇更毒百倍。那是一种没有受过任何污染,最纯最浓也是最毒的毒汁。

  不过,和小青相比,这毒也就是小儿科了。天心快步绕到殷蛟的身后,双手往他的伤口处一探,一把撕开了他背后的衣服。

  匕首没入的肌肉已经呈现烧灼样,黑肿中出现一块块硬结,而且扩展的速度极快。天心单指按压了一下殷蛟的伤口,昏迷的殷蛟立即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接着又没有声音了。似乎才痛醒,立即又痛晕了。

  没有刺到要害!天心立即有了诊治的腹案,原先紧绷的情绪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天心在殷蛟的背上点了几个大穴,先护住他的心脉,阻止蛇毒侵入五脏六腑。

  “借块布!”话音未落,天心已经蹲在地上,一把扯过站在就近位置的卫风的下衣摆,用力一撕,撕下一块布来。

  “殷三哥,你来帮我一把。”天心一边招呼殷璆帮忙,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将白色的药粉倒在布块上。还好,因为平日里常和小青混一块,她随身都带着解蛇毒的药。

  天心将布块平铺于掌心之上,侧着手掌斜靠在伤口的边缘,对着殷璆吩咐道,“你帮我把匕首ba出来,动作要快。”

  殷璆上前单手握住匕首,侧头看了天心一眼,点点头,然后迅速地将匕首一把拔了出来。黑血立即跟着匕首喷射而出,天心快速地将撒了药粉的布条按压在殷蛟的伤口之上。

  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天心又轻轻地掀开布条的一脚,见伤口处的黑色血液已经凝结成块,又出其不意地一把扯开布条,布条和着凝结成块的血肉一并被扯了下来,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喷射出来,溅到卫风雪白的锦衣上。

  卫雪狠狠地推开天心,怒目狠瞪着天心,低声咆哮道,“你干什么?”

  天心向后踉跄了一步,眼看就要摔倒,好在殷璆及时接着。

  “卫雪……不得无礼!”卫风先殷璆一步开口,喝止卫雪道。

  卫雪不满地看着卫风,“她……”

  “她解了殿下的毒,你没看见殿下这才喷出的血是鲜红色的吗?”卫风急急地打断卫雪,不想他出言不逊得罪天心和殷璆。

  “我……”卫雪这才注意到卫风身上的血是鲜红的,心中甚是懊恼,想要跟天心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

  天心无所谓地耸耸肩,又走近殷蛟,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粉,将要药粉轻轻倒在殷蛟的伤口上,血立即便止住了。

  “毒已经解了,回头我开个药喝几天就会痊愈。”见血止住了,天心便退开,回到殷璆的身边。

  见此情景,上官青云亦立即上前,大声地说道:“把大皇子抬到房间去!”

  上官青云在前面开路,卫风、卫雪立即架着殷蛟往东厢而去,天心也跟在一群人的后面,去了东厢房,她要过去给殷蛟清洗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再写一张药方。

  很快,偌大的攒金阁只剩下殷璆、雷鸣、雷歧三人,以及两具尸体。殷璆怔怔地看着天心匆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中猛然一颤,一股的莫名感觉自心底很快地涌出直通四肢百骸,来势凶猛,却在他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种感觉时又转瞬即逝。

  东厢房,天心为殷蛟清洗过伤口,重新又换过药,包扎好后,则回桌子旁,抓起桌上的上官青云准备好的笔,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串药名,然后转身交给卫雪,“一日三次,五天后毒自然全解,剩下的就是外伤了。照他的体质,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切忌不要太过走动,也不要动怒以防伤口崩裂,最重要的是伤口不要碰水,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卫雪怔怔地看着天心,嘴角微微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并未出口。

  天心当然知道卫雪为出口的话是什么,她其实并不怪他。如果换做雷歧的话,说不定出手更狠,轻笑着点点头,天心转身离开了殷蛟的房间。

  攒金阁内,雷鸣、雷歧从黑衣人藏身的暗格中抬出了十五箱的官银,正是昨夜丢失的那批官银,一文不少。雷鸣、雷歧还从黑衣人身上搜到黑风堂的令牌以及一份委托书,交给了殷璆。

  殷璆看过委托书后,脸色骤变,将信笺紧紧地捏在手心,眼里透着阴鸷森冷的寒光,还有一丝不可自拔的痛苦。片刻后,他将信笺往空中一抛,快如闪电地自腰间抽出软剑,剑身一抖,直朝着半空中的信笺劈去。顷刻间,信笺碎成了一片片,如雪花飘落。

  信笺虽已劈成了碎片,殷璆心中的忿恨和痛苦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的舒缓,“你们都出去,我想静静!”

  打发走了雷鸣、雷歧,殷璆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在烛光羸弱的攒金阁。

  雷鸣、雷歧从来没有见过主子如此沮丧痛苦过,心里突生不安,尽管应承着退出了攒金阁,却并没有将攒金阁的门关死,独留了细细的一道缝以应万变。

  待雷鸣、雷歧退出攒金阁后,殷璆手中软剑一挥,剑气隔空熄灭了墙上烛台中摇曳的烛光。顷刻间,痛苦和黑暗将他团团包围住,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咽喉令他窒息,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

  殷璆发了狂似的在暗无天日的攒金阁舞剑,手中软剑犹如游龙恶蟒一般上下翻转飞腾,剑气如疾风骤雨异常凌厉,剑术凌乱不成章法却招招透着绝望,剑锋划过攒金阁青冈壁石时擦出了一道道火花。

  透过门缝看到殷璆陷入癫狂之中,几乎是用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也不罢休,雷鸣、雷歧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心里极为担心,正考虑着是不是要打开攒金阁的大门打断殷璆这种近乎自虐的发泄之是,一道清脆酣甜的嗓音自他们身后传来,对雷鸣、雷歧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雷大哥,你看到殷三哥了吗?”天心看到雷鸣、雷歧一脸黑沉,一种不好的感觉立即绕上心头。

  雷鸣、雷歧互对了一眼,而后又迅速地转头看着天心,两双眸子中皆闪动着激动,看着天心宛如活佛或救星,对她点头如捣蒜,自动自发让出了一条道给她,用眼神示意天心往攒金阁里看。

  天心不解地扫了一眼雷鸣、雷歧,狐疑地走进攒金阁透着门缝往里望。黑暗中,剑锋与青冈石擦出的火花斑驳地印在殷璆的面孔上,那鬼魅般邪乎,透着无法宣泄的伤心、痛苦和绝望,黑色的眼眸中没了光泽,如黑幕般的深沉与死静。尖锐的劈空、划磨声传进天心的耳里,沉痛异常,仿佛一道道都刻在了天心的心坎之上。

  天心不假思索,一把推开了承重的攒金阁大门,急切地喊道,“殷三哥——”

  倐地,一道白光直直地向天心砍来,速度之快不待雷鸣、雷歧反应过来。眼前就要将天心的脑袋劈成两瓣,天心紧紧地闭着眼睛,双手侧握成拳,不退也不避,几乎用尽了全力,大声地喊了一声:“殷三哥——”

  被天心这么一喊,殷璆霍然清醒,涣散的瞳眸逐渐清明,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剑正向天心挥去。事出突然,收剑已经来不及。他一个紧急旋身,以身带臂,将软剑向内侧收起。只是他适才挥剑几乎用了全力,剑锋收势不及,重重地划在了他自己的左臂之上,鲜血立即喷射而出,顷刻染红了衣袖。

  紧闭双目的天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遽然感觉一阵凉飕飕的冷风自她顶三分不到之处划过,不禁冷汗涔涔。

  “主子,您受伤了。”雷鸣、雷歧惊呼,他们也被刚才那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

  殷璆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伤,脸色铁青,呼吸带着几分急促,厉声喝道:“你们是如何看的门?”

  “属下该死!”雷鸣、雷歧立即跪地请罪。

  “殷三哥,你受伤了吗?”天心一听到殷璆受伤立即睁开了眼,鲜红历历在目,不仅刺痛了天心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

  作为大夫,天心这小半生见血无数,鲜红的、暗紫的、黑的、有毒的、没毒的,处理起伤口来是得心应手。可是此刻,她却觉得这血异常的腥腻,异常的可怕,手脚慌乱,不知所措。她急冲冲地冲了过来,颤着手自怀里掏出止血散往伤口上倒,却因手一颤,几乎小半瓶的药都洒在地上了。

  殷璆立即丢下软剑,上前一步单手将天心揽入怀中,紧紧地拥着,微躬身子,下颚抵着天心的肩窝,细声道:“别怕,我没事,只是划伤了而已。”

  一天经历两次这样的差点失去,殷璆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可当他再一次看到天心的双眼里只印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又异常的悸动。

  雷鸣、雷歧见此番情景,互相对视一样,悄然退出了攒金阁,守护在暗处。<div>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