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擒“凶”(1)

  小昭的死状,让人们纷纷想起了不久前死去的刘素盈,一模一样的干尸。对于质朴单纯的天山镇百姓来说,唯一能联想到的便是山妖**。很快地,山妖杀人的各种版本说法络绎不绝地流传于天山镇的街头小巷,闹得是人心惶惶,谈尸色变,整个小镇笼罩着恐怖的阴影中。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其实这人有时候远比妖更可怕更恐怖数百倍。

  小昭死的头几天,天心几乎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睡,只是愣愣地发着呆。乔家年不忍天心如此折磨自己便让水当当每夜都给天心喝一包凝神的“夜来香”,让天心可以安稳地入睡。

  翡云阁因为出了干尸案而惨淡了好一阵子,姑娘们更是无心强颜欢笑地去接待客人。为了重振翡云阁的往日风采,老鸨花了重金请来了天山镇有名的风水师设了个奇凤阵,一求挡煞,二求生意兴旺。不知道是那个奇凤阵真的有用,还是男人们把寻欢作乐看得比命还重,经过几天的捣鼓折腾,翡云阁倒也顺顺利利的重新开张了,而且也渐渐恢复往昔的热闹。

  翡云阁重新开张的当天,天心便推拒了水当当的多方挽留,搬回了小木屋,只是天心再回去的时候,殷璆他们已经离开了小木屋不知去向。

  十六年来天心的生活除了山山水水、飞禽走兽外,便是病人和无数的药草。仇恨从不曾出现在天心的字典里。对一向平和,无忧无虑的天心来说,仇恨太过沉重,宛如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天心喘不过气来。

  就算心中有仇恨,就算巴不得将凶手剥皮拆骨,可是天心也不懂得如何去发泄她心中的仇恨。杀了他?救人时的鲜血天心见得多了,要人命的鲜血天心从来没有沾染过。更何况作恶者神出鬼没,天心也无计可施,唯有忙碌来麻痹自己。

  故乔家年请天心过去帮忙整顿刚开业的医馆时,天心并没有拒绝。这半个多月以来,天心总是在天未亮的时候就跑到医馆去,除了看诊外什么活她都干,抓药、煎药、筛药材分柜,甚至连扫地都抢着干。乔家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从不开口去阻止天心。只是隔三差五地以采药为名,拉着天心进山,让天心最熟悉的大自然来宽慰她的心。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小昭的死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殷璆除了小昭遇害当天来翡云阁看过天心外便不再出现,反倒是水当当还有雷鸣、雷歧其中之一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她。天心向雷鸣、雷歧问起殷璆,二人总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心始终觉得他们有事在瞒着她,可是又不知道什么事,而且她自己也提不起任何精神来,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追问。

  这天从衙门出来路过乔家年的医馆时,殷璆一眼便看见穿着青葛布衣的天心。天心背对着大街站在案前,正低着头筛捡着草药。

  听雷鸣、雷歧说,天心的情绪始终很低迷,给她送去好吃的东西,也形同嚼蜡,提不起她半分兴致。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天心更瘦了,苍白的脸透着落寞,下巴尖尖的,放在案上的手腕纤细的仿佛一折即碎。殷璆怔怔地看着天心的背影,有说不出的心疼,可是纵使有再多的不舍,他还是在天心转身前离开了天心的视线范围。

  这一个月来,殷璆一直在追查那夜出现的黑衣蒙面人的来历。可是敌暗我明,在殷璆调查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对他所有的行动去向了如指掌。为了避免天心卷入这场未知的危险之中,殷璆尽可能地不去见天心,让天心渐渐地自这个事件中淡出。殷璆相信只要自己不将天心拉入这复仇的危险漩涡中,以她那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和小青的保护,黑夜蒙面人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天心。就算真的遇到了,天心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他也派了人暗中保护天心。

  小昭和刘素盈的死让殷璆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黑衣蒙面人每次掠人都有特定的目标。如果黑衣蒙面人只是想抓纯阴之气的处子的话,那整个天山镇多的是未出阁的姑娘,那一夜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潜入满是*女的翡云阁去百里寻一,千中挑绣,且那么刚好寻上了还是处子的小昭。况且水当当也说过黑衣蒙面人看到她时,眼里是不屑一顾的,可能连动手杀她都会觉得弄脏了他的手,这样的人为何会从妓院里挑人下手呢?

  殷璆想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小昭除了符合是个处子的要求外,身上还有某种特质亦符合了黑衣蒙面人的需求,他才会找上小昭。为此殷璆特意跑了一趟杨家去了解杨子茹的情况,这个杨子茹就是那天夜里被黑衣蒙面人掠走却被天心的“尸僵”所救的姑娘。殷璆将杨子茹和小昭以及刘素盈的情况作了对比,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小昭、刘素盈以及杨子茹同样是刚刚满十六岁的姑娘,更为巧合的是她们刚出生便被人所遗弃,后来被现在的养父母所收养的孤儿。

  殷璆作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黑衣蒙面人的目标其实是在找一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十六岁姑娘。被掠的姑娘若非黑衣蒙面人真正所要找的人,也难逃黑衣蒙面人的魔掌。至于黑衣蒙面人要找那个女孩的真正用途,殷璆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殷璆去了一趟衙门,调出了这十六年来天山镇以及附近县镇关于女子失踪案的所有卷宗,果真发现了六宗类似案例。第一个案例是十年前,一个叫童娃的六岁小女孩走失了,不久之后天山镇的山林中便出现了一具孩子的干尸,只是那干尸被山中野狼啃噬得七零八落,残缺不全,根本无法辨认。单是以身高来判断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娃儿,因为无法解释其死因,故山妖**之说便不胫而走。

  殷璆由此推断这个黑衣蒙面人最初的犯案时间可以追溯到十年前甚至更早之前。之后那些无故失踪案都是在近几年发生的,这些失踪的女子其中三个还是处子,另外两个则在失踪之前就已经嫁为人妇。令人讶异的是,殷璆挨家挨户地走访这些女子的家人,从她们的家人口中知道了这些女子都是自小被遗弃的孤儿,而且这些女子若尚在人世,也和小昭、刘素盈、杨子茹一样年纪。

  一样的年龄,相仿的身世,类似的遭遇,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了,殷璆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天山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一个十六前出生的弃婴并非易事。这黑衣蒙面人势必要对天山镇的情况了如指掌,比如哪家的姑娘十六岁,又比如哪家的姑娘从小就是弃婴。这些情况就算是几十年的老邻居都未必能知晓得清楚,那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就算知晓也未必会对外提起。黑衣蒙面人每次都能精准地掌握这些情况,掳走那些姑娘,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黑衣蒙面人或者他的同党潜伏在衙门里,这个人完全有能力且有权利接触到天山镇的户籍档案。

  殷璆又去了一趟衙门,调看了户籍登记关于收养这一块的资料,发现符合黑衣蒙面人要求的女子只剩下三个,其中一个是杨子茹,另外两个都已经举家迁移到外地去了,估计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自从小昭死后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里,黑衣蒙面人整个销声匿迹了。除了那两具尸体,他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天山镇一般。殷璆想不是黑衣蒙面人被什么事耽搁了,就是因为自己最近频繁出入衙门和那些失踪女子的家中以至于打草惊蛇了。

  为了擒拿这个黑衣蒙面人,殷璆苦思几日,终于有了一个腹案,只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引黑衣蒙面人上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殷璆一把火烧了衙门里所有关于收养弃婴的资料,他想借此逼黑衣蒙面人狗急跳墙。这也是殷璆不得不离天心远远的原因,他不能也不想让天心卷入这场危险游戏中。

  以黑衣蒙面人多年来处心积虑,不遗余力地寻找那个弃婴看来,他势必会再一次找上杨子茹。从过去几年失踪的姑娘情况看来,这些姑娘只有失踪报告并没有死亡报告,也就是说黑衣蒙面人的统一动作就是先掠人,接着验证身份。如果验证过不是他要找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死。如果她们还是处子的话,对黑夜蒙面人来说那就是一种贡献。贡献他们的纯阴之气以提升黑衣蒙面人的武功修为。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杨子茹便是逮住黑衣蒙面人的关键点,也是最后的机会。殷璆这一个多月没回小木屋也没住进客栈是因为他搬到了杨家那三间简陋的小矮房之一。这可苦坏了殷璆,因为那个杨子茹从见到殷璆的第一面起就一直对他死缠烂打。以杨子茹对殷璆犯花痴的程度来看,殷璆除了要防黑衣蒙面人人外,还要防处处提防杨子茹爬上他的床。

  这一夜,在“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敲梆声过后,殷璆听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细微声响。殷璆知道雷鸣、雷歧这会正埋伏在暗处。如果是黑衣蒙面人来的话,这会暗中设在院子里的机关必定发动起来了,械斗也在所难免。然而,殷璆并没有听到任何激烈响声,只是听到某人踮着脚走路的足音。殷璆立即明白过来,又是那个不死心的杨子茹来“夜访”他。

  “殷爷,你睡下了吗?”一声轻柔细嗲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殷璆一点都不想应付这个花痴女,他干脆闷不吭声装睡。可是谁知道,这个杨子茹比他还有耐心,不死心地持续而有节奏地“咚——咚——咚”敲着门。殷璆心想再让杨子茹这样敲下去,黑衣蒙面人就算来了也会被她敲走的。于是殷璆索性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门口去开门。

  门才一开,杨子茹娇柔无骨的身子便一下子依偎进了殷璆的怀里,一只手勾着殷璆的腰,一只手直接伸进殷璆开襟领口中,轻轻地抚摸着殷璆健硕的胸膛,单脚立于地上,一只脚得空了就爬上了殷璆的大腿处,用腿根磨蹭着殷璆的身体,嘴里细细碎碎地喃喃自语着,“殷爷,人家……睡不着,一整晚……都在想你喔……”

  殷璆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迅速伸手点了杨子茹的昏睡穴,然后直接将她放倒在冰冷的地上。然后,殷璆一边走出房间反手带上门,一边坏心地想:这女人还真是**,比翡云阁的姑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她欲火焚身,那就让她在地上好好地睡一夜,降降温吧!

  走出房间,殷璆直接往杨子茹原来的房间走去。黑暗中,殷璆感觉到一股冷冽的阴风带着肃杀之气迎面袭来,他立即闪身就近躲进了柴房,屏息静气地趴在门缝前,锐利的黑眸定定地盯着门外庭院中的情况。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倐地落定于庭院正中的水井之上。殷璆早就料定在夜幕中,来袭者会避开看上去黝黑似乎带着未知危险的黑土地。那黑土还是殷璆找人铺洒的,虽然黑土之下也布了不少的机关,可是它并不是重点,真正重点的机关排布则是在水井之上,铺洒黑土更多的是为了迷惑敌人。

  黑衣蒙面人脚尖才点上井沿,一条和砌井石一样颜色打着活结的绳索跳了起来,套住了黑衣蒙面人的一只脚,绳索的另一头系着足有百来斤重的大石块。在黑衣蒙面人踩上井沿的时候,就已经触动了机关,百来斤重的石块一下子砸进了水井了,下沉速度极快,一下子拉扯住绳索另一头的黑衣蒙面人一起跌入井中。

  殷璆、雷鸣、雷歧见黑衣蒙面人中了机关,立即自暗处现身,纵身飞跃以三角鼎足之阵立于水井边。不知何时,殷璆、雷鸣、雷歧每个人手里都套着一副黑色棉布套,而且带着手套的手里都多了一把白色粉尘似的东西,猛然往水井内洒去。

  黑衣蒙面人的反应速度亦是极为迅速的,他在下沉进井里的时候立即运功撑开脚大字型地卡在水井之中,同时自腰间掏出一把短匕躬身挑断了束在脚踝上的绳索。当他正欲往上跳出井的时候,头顶上一把把白色粉尘铺天盖地地袭了下来。

  在殷璆他们全身心的对方水井下的黑衣蒙面人的时候,两道黑色身影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了杨家对街的瓦顶之上,掩映于浓黑的夜色中。

  黑衣蒙面腰束金丝带的男子犀利的眸光直直地注视着对街杨家发生的一切,黑暗之中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果然是陷阱,小鹰王果然有点意思。”

  “什么都逃不过主公的眼睛,主公更是棋高一着。”黑衣蒙面腰束金丝带的男子身后跟着的鬼仆微微向前躬身,奉承地说道。

  黑衣蒙面腰束金丝带的男子微微勾动面具下的嘴角,“那小子的底细摸得如何了?”

  鬼仆将调查到的结果无一遗漏地禀告给主子,“她叫天心,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娃儿,只是这一阵子一直女扮男装。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据说她和她师父住在天山之巅。天山镇的人称她为活神医,不仅擅长治病救人,就连制毒都是一流的,据说她十岁那年就用自己制的毒毒死过一只大冰熊。天山镇的百姓对这个丫头都敬畏得不得了。”

  黑衣蒙面人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反复地低喃着,“天心、天山之巅、天机老人……”面具下的笑意越来越深,冰冷的眸子里有诡异的光芒在跳动。

  鬼仆轻声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黑衣蒙面人带着一丝趣味轻笑道,“给本尊看紧了那个叫天心的姑娘,本尊要知道她以后的所有情况。”

  “是,属下知道。”鬼仆领命。

  黑衣蒙面人眸子微眯,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神之煞最近有什么举动没有?”

  鬼仆立即回答道,“回主公,神之煞从踏进天山镇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窝在富贵楼深居简出,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封简频繁地出现在天山镇的边郊丛林,曾经几次进入丛林都被丛林中的**阵挡了出来,无功而返。”

  黑衣蒙面人微微点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耐烦,阴沉着声音说道,“继续派人监视着。”

  鬼仆被黑衣蒙面人突然而起的不耐烦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有任何懈怠,立即回答,“是!属下知道。”

  黑衣蒙面人又瞥了一眼杨家,就像事事都已经掌控在手般自信而淡定地说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暗淡的月光下,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淡若轻云,身法飘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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