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昭之死(3)阴谋乍现

  窗外瓢泼大雨倾注而下,雷声如巨浪排空一样地怒吼着,在低空中徘徊回荡,闪电如银蛇狂舞着划过天际。小木屋被一刹那的闪光点亮,然后又迅速地被黑暗吞没,一明一暗交替着,气氛异常的诡秘、沉重。殷璆的心不禁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与不安,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天心呢?发生什么事了?”当殷璆看到雷鸣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心中的不安大大地扩展开来。

  雷鸣一边拧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据实以报,“今天凌晨那个叫小昭的姑娘死了,想来是昨夜那个采花大盗干的。他吸干了小昭的纯阴之气,最后留下了一具干尸。”

  “那可不是一般的采花大盗,他的功夫估计我们三个人联手也仅能打个平手,毫无半点胜算。”雷歧对昨晚的黑衣蒙面人的武功相当忌惮,把殷璆打伤至此之人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雷鸣没有理会雷歧的喋喋不休,抬头见殷璆的脸上越来越难看,以为殷璆因着急天心安危而牵动伤势,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爷,你没事吧!”

  殷璆脑子里忽地闪过了天心和小昭头抵着头亲密地交头接耳的场景,小昭的死带给天心该是多大的打击啊!殷璆紧蹙着眉头,霍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那天心现在何处?”

  雷鸣知道殷璆担心天心,忙不迭地禀报道,“天心伤心过度昏厥了,现在人在水当当那里。”

  “你说什么?昏厥?”殷璆脸色骤变,冷眼横扫过雷鸣,大声怒斥道,“你怎么能把天心单独留在那里!”说话间不顾自己的伤势就要起身下床。

  “爷,你的伤还没有好,你这是要做什么?”雷歧见殷璆猛然掀开被褥欲下床来,赶忙上前阻止道。

  殷璆一边弯身拾起地上的一只穿鞋套上,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去翡云阁!”

  雷鸣从没有见过殷璆如此激动,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奇怪:“爷向来处事冷静,怎得此次显得这般莽撞?”。见殷璆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雷鸣也不作细想,只当事爷比较关爱天心,遂一边蹲下身子从地上拾起另一只鞋为殷璆穿上,一边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天心不会有事的,水当当她们会好好照顾天心的。”

  殷璆霍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厉斥道,“你懂什么?那黑衣蒙面人今早刚去过翡云阁,难保他不会再去一次。若是让天心给遇上了,以她现在的情绪难免会被仇恨冲昏头,鲁莽行事。那黑衣蒙面人可不是吃素的,被天心耍弄过一次必定有所防备,那样天心定会吃大亏的。”

  话音未落,殷璆的人已然冲进雨帘。雷鸣怔怔地看着殷璆被雨水吞没的背影,心里头有些东西快速地掠过,还未来得及捕捉便一闪而过。

  “爷,等等我!”雷歧自门口的置物架上拾了一把伞,刚要跨出门口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雷鸣一动不动地愣着,便回头喊了一句,“雷鸣,快!”而后快速转头冲出雨帘。

  未及多想,雷鸣亦随手从置物架上抓了把伞拔腿跟着雷歧后面追了出去。

  雨比想象的要大要猛烈,凛冽的风夹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尽管有雷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门为他打伞,殷璆还是难免被伞檐边漏下的雨水淋了个通透。毫无暖意的凉泼洒在脸上和身上,就像他心里的焦虑一般躲不开也止不住。

  殷璆主仆三人到达翡云阁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身上还一直滴着水,像三只落汤鸡狼狈至极。翡云阁的姑娘们昨夜都见过殷璆,知道他是天心的朋友并不敢怠慢,立即引着殷璆主仆三人上了二楼来到水当当的房门口。

  小红轻敲了两下房门,“水姐,天心的朋友来了。”

  天心的朋友很多,可是水当当直觉地认定了这会来的一定是殷璆他们。“来得还真快!这主仆三人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看来天心说的他们武功很高所言不虚。还好我早帮天心打理过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束发换上男装的天心,而后转头对着门口轻柔地喊了一声,“门没锁!”

  小红推开水当当的房门将殷璆引进屋内,见水当当并无其他吩咐她便自行告退了。雷鸣、雷歧在小红离开房间后,也跟着退到了门口,一左一右地守在那里。

  一进入水当当的房间,殷璆就看到水当当坐在床沿上,一手紧握着天心的手,一手时不时地为天心拭汗。他放轻脚步,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走近床榻。

  殷璆低头看着床榻上的天心,她的脸色是那么的灰白,没有半点血色,双眼紧闭,眉头微锁,脸上带着淡淡的苦楚。天心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安心的模样深深地刺痛着殷璆,令他心中的情绪莫名的翻腾着:天心是个重感情的人,小昭的死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吧?昨夜两个人还能头抵着头窃窃私语,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然而今天小昭就命丧黄泉,还是那样一副惨烈的样子,他此刻的心一定很痛吧!

  背对着门口的水当当虽然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殷璆进来了,只是长时间的静默,让她忍不住回头看。

  水当当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到一步之遥的殷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心,黑眸中蓄满了浓浓的焦虑和心疼,还有一抹浅显却不容否决的情意。他身上滴下的水无声地没入她房间的地毯上,猩红的地毯立即出现一片黯红印渍,在殷璆身后一路延伸至门口。

  如此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却为了天心把自己搞得如此的狼狈不堪。水当当眸子快速地闪过一抹赏激,此刻像落汤鸡的殷璆在水当当眼里出奇的高大完美,和昨夜对她郑重承诺会保护好天心的殷璆完整地重叠在了一起,令她动容,更多的是感到安心。

  毋庸置疑只有殷璆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整个天山镇百姓心中的小女神天心。水当当满意地从床沿上站起来主动让出空间来,她随意地将手中的微湿的绢帕丢进了水盆中,摇曳着身姿自殷璆身边走过,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天心麻烦你先照顾一会,我下去看看她的药好了没有。”

  殷璆郑重地点点头,并未多看一眼风情万种的水当当,仿佛水当当只是一抹轻烟飘过,在他的眼里不留半丝痕迹。殷璆几步上前,径直代替水当当坐在天心的床沿上,目光始终只停留在天心那张苍白无助的脸上。

  水当当走出房门返身将门带上时,看到殷璆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隐隐绰绰地罩着娇弱的天心,一副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温馨祥和画面,连带着令整间屋子都温暖起来。水当当一边反手拉上门,一边嘴角勾笑,眉角眼梢颇有些欣慰。

  天心虽然对感情一向大线条,后知后觉,可是水当当一眼便看出了天心对殷璆有着出乎寻常的好感和信任。至于殷璆嘛,水当当敢用她所有的身家来赌,殷璆对天心也是有好感的。也许是碍于天心现在的男儿身,殷璆的感情很隐晦。这是不是爱情,水当当并不知道,可是在她心中自然是觉得殷璆比乔家年更适合天心。殷璆的淡定、沉稳、内敛、包容、甚至于他的强势都和天心的古灵精怪、迷糊冲动互补。如果是殷璆站在天心的身边,水当当会觉得非常的放心。

  只是这个男人惹毛过她啊,要轻易地将大家的宝贝拱手奉上,水当当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摸了摸额上的伤扭着小蛮腰一边走下楼,一边坏坏地想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地报仇报仇!

  殷璆静静地坐在天心身边,见天心突然眉头紧蹙成一线,身子微颤,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殷璆心中有种冲动想要伸手去把那皱起的眉头抚平,而他的手却比思想更快,在殷璆惊觉之前已经悄然爬上了天心的眉宇间,轻轻地来回抚摸着。

  眉间一阵沁凉让极度不安稳的天心悠悠醒转。当天心第一眼看到殷璆时,心中所有的情绪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下子扑进殷璆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殷三哥,小昭……她……她……如果我……”

  “没事了,别想那些了!”殷璆立即打断天心,他不想天心再想起那些悲痛的场面,更不想天心为小昭的死自责,忙伸手环住天心,轻拍着天心的后背,安慰着说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对小昭你都尽力了,她在天之灵都知道的。”

  天心自殷璆的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喃喃地说道,“可是如果我昨晚就带走小昭,她就不会死了,我……”

  “不管你带不带走小昭,总归是有人死的。天心,死亡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它是每个人不可避免的宿命,只是早晚而已。你是天机老人的高徒,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每个人的都有自己既定的命宿轨迹。所以你不要再难过了,小昭只是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可能她会在下一个瞬间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

  “可是,小昭她…….”天心依然在小昭的死中挣扎着,她始终觉得自己对小昭的死有责任。

  殷璆看到天心哭得泪眼朦朦,心里跟着隐隐地痛着,莫名地感到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他猛地推开天心,不免抬高了声量喝道,“没有可是!躺回去。”

  天心瞪大了眼错愕地看着殷璆,忘记了哭泣。好半晌,天心惭愧地低下头,心里揣度着:是不是自己的脆弱带给殷璆负担了?

  天心从小就是寂寞的,生长在天山之顶,终年陪伴着她的只有她的那些动物朋友。稍稍大一点后,师父让她一个月下山一次,除了看病还是看病。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人把她当成不可亵渎的神祗一般来膜拜,然而,在其背后,又有多少人知道或关心天心自己的宿疾、来自生命最深处的恐惧、挣扎?应接不暇的忙碌、永无宁日的世道、无处诉说的孤寂,仿佛所有的时间都在不断运转的光阴里消逝怠尽那种曲高和寡的感觉天心其实一点也不喜欢。

  天心真正知心的朋友其实并没几个,也许只有小昭、乔家年和水当当三个人吧。小昭一直把她当成同龄的姐妹交换着彼此不算秘密的小秘密;乔家年、水当当则把她当成一个十六岁的小妹子、小姑娘一样呵护着,宠爱着,也同样担心着;殷璆,天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莫名的就把他当成了可以依靠的朋友,那种感觉天心无法形容,却一直感到温馨。此刻少了殷璆的怀抱和安慰,天心心中泛着淡淡的失落,脸上亦是寂寥的。

  殷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发起脾气来,有些懊恼地耙了耙湿漉漉的头发,面对天心的委屈,殷璆心里也不好受。借着清嗓子,殷璆整了整自己的情绪,而后柔声说道,“我全身都湿了,你再偎着我又要生病了。天心,乖!你现在最重要的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想办法帮小昭报仇。”

  “嗯!”尽管天心知道殷璆的话是对的,可是她一点也提不起劲来,但是她还是乖顺地点点头,重新趟回了床上。

  “闭上眼睛!”殷璆霸道地命令道。

  天心有些意兴阑珊,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勾着嘴唇笑道。“殷三哥,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很好的,水姐姐会照顾我的。你衣服都湿了,如果不换下来的话,明天就该你躺在床上,我帮你诊脉开药了。”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殷璆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天心的头顶,心疼他小小年纪却已经成熟到处处为别人着想,纵使本事过人,医术超群,却从来不任性不骄纵。此番失去挚友之痛任谁都看的出来,这会却强装着让我安心。

  天心见殷璆坚持,只好闭上眼睛。天心原本打算闭上眼睛装睡的,谁知没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殷璆的存在让天心感到异常的安心,睡的极安稳,就连原先那些可怕的梦魇也不再来袭,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来。

  确定天心睡着后,殷璆为天心掖了掖被子才缓缓地站了起来,轻轻踱步自窗台前,倚着窗棂往外看。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停了,渐亮的云层透出了一缕缕并不耀眼却很温暖的阳光,洒在雨水冲刷过后的街道、树木、屋檐之上,空气的味道干净而清新,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幽暗的密室中,水光粼粼,泛着幽幽绿光,映照在石壁上。空荡荡的密室,除了正堂中间摆着一张泛着金光的椅子外并无其他摆设。堂上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皆是黑衣,一个蒙面,一个画着鬼面。

  “主公,属下无能不但没有找到十六年前的那个女婴,还害主公险些受伤,请主公责罚!”画着鬼脸的黑衣男人抱拳单膝跪地告罪,声音异常的低沉,并无半点起伏。

  腰束金丝带的黑衣蒙面男子淡淡地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鬼仆,阴沉地说道,“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去查查殷璆身边的那个小子是什么人?”

  “属下去除掉他,保证不留痕迹。”鬼仆料定主人被那小子摆了一道心中定是不爽的,忙不迭地*命,欲将功赎罪。

  “不用!能解本尊兽形噬心掌毒之人寥寥可数,这个小子有点意思,暂时先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而且本尊现在还不想让殷璆过分关注此事,大殷朝的小鹰王并非浪得虚名之辈。”语毕,黑衣蒙面人摆手示意鬼仆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查。”鬼仆领命而出。

  “等等!”黑衣蒙面人突然出口喊住了鬼仆。

  鬼仆立即回身,单膝跪倒,拱手问道,“主公还有何事吩咐?”

  “神之煞来到天山镇了,让你的人暂时不要露面。”黑衣蒙面人眸子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脸上的面罩微微颤动,面具下的嘴角似乎若有若无地勾动着。

  “是!”鬼仆领命,却并没有立即退出,反而欲言又止地看着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返身背对着鬼仆,“还有何事?”

  “属下不懂,主公为何要将黑风堂拱手让给神之煞?”鬼仆把埋藏在心里一年的疑惑问出口。

  “如果你会懂,你就可以坐我的位置了。”黑衣蒙面人的手淡淡地扫过他眼前这张一左一右分别刻画着梼杌、饕餮这两种上古神兽,用纯金打造的椅子。

  “属下惶恐!”黑夜蒙面人的话令鬼仆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下去吧!做好你自己的事!”黑衣蒙面人拂手示意鬼仆退下,一双阴鸷的眸子始终停留在眼前的神兽椅上,眉头微挑,心中不禁雀跃:神之煞,虽然是棋盘中的王,可是那也不过是他一颗的棋子罢了。只要找到十六年前的那个遗失的女娃,这盘棋就会完美到无懈可击,无论棋局如何走向,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到时候,他自然有办法让神之煞由王变鬼。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十六年了。十六年前让你们逃过一劫,如今你们还能那么好运吗?<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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