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昭之死(2)丧友之痛

  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似乎要把天地劈成两瓣,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整个世界都要爆炸一般。

  天心推开水当当和雷鸣冲进了大雨中,发泄似的跑着。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风雨如磐疯狂地从天而降,冰冷的雨水打在天心的脸上、身上生痛生痛的,可是远不及心上的痛来得沉重。

  小昭,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我带你走,我一定带你走,走到哪里都带着你,只要你不死!天心在心里声声呼唤着小昭的名字,一遍遍地哀求着老天不要将小昭带走。

  雷鸣和水当当都知道天心在宣泄心中的痛苦,却不敢有半点松懈,一路狂跑紧跟着天心。雷鸣追着天心,水当当追着雷鸣。三个人在雨帘中疾奔着,任由狂风骤雨肆意抽打着他们的身体。

  天心一直跑直到精疲力竭跌坐在水洼中。她高昂着头迎着暴风骤雨,让强劲的雨水洗刷着她的泪,她的心。天地间混沌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迷离了她的双眼。

  雷鸣抹了一把脸,甩掉脸上的雨水。他微低着头看着呆呆跌坐在地上被雨水完全包裹的天心,犹豫着是要上前去拉起天心,还是就这样任由天心继续发泄。

  跟雷鸣之后的水当当因快速奔跑而气喘吁吁,她停在天心的跟前,半弓着身双手按压在双膝上,胸腔因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着。头发湿了,脸颊上水珠成串地往下滚落,水当当没有时间顾及自己,她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伸手心疼地摸着天心的头,柔声地说道,“天心,你这样子小昭会死不瞑目的。在小昭的眼里,你就是她的信仰,就算死她也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小昭她……”天心抬头迷茫地看着水当当,有千言万语却哽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水当当立即打断了天心,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昭她是我见过最悲惨最倒霉但却是最坚强的女孩,对她而言可以干干净净地走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起码从今以后,她不用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只是因为担心她那赌鬼爹半夜叫人把她拖走,只是为了还他欠下的赌债。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天会被卖去当糟老头的小妾或者人尽可夫的娼妇。”

  虽然隔着水帘,天心依然清晰地看到水当当的脸上有一抹痛苦一闪而过。天心半跪在水洼中,昂着头,倾身抱住水当当,低泣着喊道,“水姐姐……”

  水当当顺势跪了下来,伸手温柔地拍着天心的后背,轻声哄道,“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一直隐忍的天心窝在水当当的怀里,在那一瞬间止不住的哀伤混着泪水宛如黄河决堤一般宣泄而出,抽泣中肩膀一颤一颤,哭得伤心,哭得肆无忌惮,哭得凄惨,哭得像个孩子般彻彻底底。

  此刻的水当当就像一个母亲抱着受到重大打击的孩子,时而拍着天心的后背,时而顺顺天心被雨水冲得凌乱的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她的心中亦是苦苦的、涩涩的,小昭这个孩子她一直都当小妹妹一样在疼,可是恍惚间,她就死在自己的眼前,她岂能无动于衷。泪水混着雨水淌进水当当的嘴里,带着淡淡的腥咸味。

  雷鸣看着水当当和天心相拥着哭成一团,心中不知道该替他们哀伤还是庆幸,能哭总是好的。但愿这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泣后,他们的心灵可以慢慢地沉淀,情绪也可以慢慢地抚平。只是看着两个人哭得跟个孩子似地,凌乱的发,苍白的脸,心中总是不忍。

  大概是哭累了,天心微微地低垂着头,将脑袋靠在水当当的肩膀上,肩膀依然微微颤动着。水当当轻轻地推开天心,看着天心浮肿的双眼,几乎快睁不开了,心中又是一阵心痛,轻声诱哄道,“天心乖,我们回去吧!”

  水当当单脚半跪着站起来,伸手正欲去拉地上的天心,然而天心身子一晃,整个人重重地向后栽倒,地上的水洼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污水几乎淹没了天心半个身子。

  “天心——”水当当和雷鸣异口同声地呼唤道。

  雷鸣快步上前跃过了水当当,一把将天心抱起,那轻飘飘的重量让他眉头不禁一皱,心里暗忖,天心必定是急火攻心加之昨夜彻夜未眠地照顾三爷才会力不从心晕厥过去。

  水当当看到天心突然晕厥吓得不轻,她紧紧地拉着天心的手,急切地喊道,“天心,你醒醒,你怎么啦?”

  磅礴大雨中,雷鸣对水当当大声地喊道,“我带天心回小木屋!”

  水当当当即就拉住雷鸣,摇头喊道,“不!回翡云阁!”

  如果是平常让天心和三个大男人待在一起,水当当一点都不会替天心担心,因为古灵精怪的天心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不同,天心昏迷了,全身又湿漉漉的,势必需要更换衣物。天心虽然打扮成男孩子,可她总归是货真价实的姑娘,总不能让几个男人给她换吧。最重要的是她还不确定天心是否愿意让殷璆他们知道她是个姑娘。

  再说这个世道一点都不太平,水当当在翡云阁中就见识过无数道貌岸然的男人。虽然殷璆主仆三人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可是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见天心昏迷而为所欲为。就算她跟着,她一个弱智女流就算拼死也起不到半点作用。所以她坚持不同意雷鸣将天心带回小木屋。

  “你……”雷鸣见水当当目光中透着不可动摇的坚持,语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水当当昂着头一脸无惧地看着雷鸣,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说道,“再怎么样翡云阁的环境都会比小木屋的强,要热水有热水,要衣服有衣服,该有的都有,不似木屋那般简陋。再说我也不放心将天心交给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你要么帮我抱天心回翡云阁,要么就放下天心我自己会背她回去。”

  雷鸣眸子中迅速闪过了一抹钦佩,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在水当当还没从雷鸣话中意会过来时,雷鸣就已经将天心改为单手提抱,空出另一只手像拎小鸡一般拎着水当当,纵身飞跃朝着翡云阁方向而去。

  翡云阁内一片愁云惨淡,气氛异常的忧愁、压抑。姑娘们皆被小昭异常的死相骇住了,根本不敢单独回房间睡觉,全部聚在大堂中三三两两地偎在一起,也不谈天只是静静地坐着,谁也提不起半点力气说上一句什么话。

  看到雷鸣抱着不省人事的天心走进翡云阁,身后跟着水当当。三人皆湿漉漉的,衣裳上淌下的雨水滴在地上,化成一滩一滩水渍。姑娘们一下子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围了过去,急切地询问道,“天心怎么了?”

  “小羽你去煮点姜汤,小翠你去打点热水送到我房间去。小红你去请乔家年过来就说天心淋雨生病了。”水当当一边将雷鸣往楼上她的房间引,一边利索地吩咐道。走到二楼回廊时,水当当想起什么似地,转头朝着楼下正欲跟上来的妙娘喊道,“还有妙娘你把上次天心在这里换下的衣裳拿来。”

  姑娘们应承着散去了,烧水的烧水,煮汤的煮汤,拿衣服的拿衣服,没有指派到的人也加入到帮忙的行列中去。在这翡云阁里,水当当是除了老鸨外唯一一个能指派得动姑娘们的人,除了因为她和天心特殊的交情外,还因为她是一个相当豪爽大气的人,平日也许凶悍了点,可是却是一心向着众姐妹的。任何人有事,只要支会她一声,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

  雷鸣把天心放进床榻里后,正欲去解开天心的衣扣帮她把湿漉漉的衣服脱掉的时候,被水当当从背后一把扯开,推得老远。

  雷鸣完全没有防备,他向后踉跄了两步,还好及时稳住身子,没有跌得太难看。他万分不解地抬眸怒瞪着水当当,见水当当就像一只老母鸡在保护小鸡一样,戒备地挡住他和天心之间,一副他把天心怎么了的样子,雷鸣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挡着,我怎么帮天心换衣服,还是你要亲自帮天心换?”

  “用不着你多事,我这里有的是小厮。你还是先滚回去向你的主子报告!”水当当双手叉腰,一副要将雷鸣剥皮拆骨的样子,大声地吼道。

  水当当才这么一喊,那些跟上楼的姑娘便一窝蜂地冲了进来,纷纷挡住雷鸣的前面。雷鸣被如潮水般涌进来的女人挤到了门口,而后房门便砰的一声在他的眼前关上了。还好他及时跳开,就差那么一点,他的鼻子就被猛然关上的门板撞扁了。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雷鸣摸着鼻子怅怅地喃喃自语道,心里暗暗思忖着,他是冲进去救天心免遭女色魔的毒爪还是摸着鼻子走开?要是冲进去非但没救出天心反而让自己沦为那些恶女的盘中餐,那他怎么对得起远在京城等待自己的小玉儿啊。反正以天心和水当当的交情,天心是不会有事的。水当当只会把天心照顾得最好,少不了他一根头发,自己留下也没用不如回去将干尸的事情报告爷。

  权衡再三,雷鸣还是摸摸鼻子灰溜溜地走了。

  乔家年来的时候,水当当已经为天心和自己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擦干头发重新束起。一踏进水当当的房间,乔家年就直冲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儿而去。见天心脸色异样的潮红,呼吸有些短促,眉头紧锁着想似在抗拒着什么,乔家年紧张地问道,“心儿怎么了?”

  水当当当场翻了翻白眼,“天心怎么了应该你告诉我,大夫是你不是我。”同时水当当也将乔家年对天心的关心和在乎一览无余地收进眼底,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后又幽幽地说道,“小昭死了,天心受了打击又淋了雨。”

  乔家年立即伸手拉起天心裸露在锦被外的手,搭指诊察片刻后,将天心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锦被内,细心地捋了捋被角,而后踱步回到桌前,拿起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笔和纸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水当当,“让她好好的静养一段时日。这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次连服三天,还有一定要趁热喝,喝时在药里加点蜜糖,心儿怕苦味。”

  水当当接过药方,瞄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天心的。有什么情况我会派人支会你的,你先回去吧!”水当当是知道乔家年这个人的,他太过正派,这种地方不适合他久待。

  “还有这个。”乔家年自药箱中掏出一小包药粉递给水当当,“放在茶水里给她喝下,这药能让人一夜安睡。”

  水当当接过药粉,放在鼻息下闻了闻,并没有任何味道。她知道天心的体质异常,对很多药或者毒物都有免疫能力,带着一丝质疑问道,“这是什么药粉?对天心有用吗?”

  “这药粉叫夜来香,是天心自己研制出来的。”乔家年说的时候眸光异动,闪烁着皆是骄傲,水当当知道乔家年有多为天心引以为豪,这种感觉就像她对天心一样。

  顿了顿,乔家年又道,“只是你也知道天心的体质异常,这药对普通人来说药性是一夜,对天心也许就只有一个时辰。”

  “有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完全放松的睡眠。”水当当点点头,将药粉洒进茶水中,直接伸了根手指进茶杯中搅了搅,然后端到床边。她让乔家年半托起昏迷的天心,自己缓缓地将药汁灌进她的嘴里。

  喂完药,天心似乎平稳了许多,呼吸也不再像适才那般局促。

  水当当看着天心满意地点点头,抬眸瞥见乔家年看着天心时的宠溺眸光,心里大叹可惜。这个乔家年和小昭一样从小就是天心的小跟班,只是乔家年这个人不似小昭那般孱弱,他含蓄内敛,散发着几分书卷味,做事更是有条不紊。没几年就从小跟班跃升到天心的保护者。可是总是有这么一种人明明用了心,动了情,却不敢跨雷池一步。乔家年就是这一类人的最佳代表,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对天心好,默默无闻,只求奉献不求回报地好。

  水当当其实是可以理解乔家年的,像天心这样医术高超,几乎被众人捧为神祗的完美姑娘,任何男人在她面前都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失了自信的爱情,就失了爱情的味道。而且天心这个人心思单纯,对感情并未开化,就算你如何的明喻、暗喻、借喻都是对牛弹琴。除非那一天,天心自己开窍了,自己识得情滋味。

  乔家年意识到水当当探究的眸光,忙慌乱地撇开眼,轻轻地将天心放回床榻中,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对着水当当沉重地点点头,带着几许寂寥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再看床榻上的天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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