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纠缠
爱越深，恨越深，而爱恨只在一线之间。
1
在初步的方案确定下来之后，贾思明和赵维桑开始与洪于礼以及他手下的几个员工们一起筹备新品牌的新闻发布会。
自从在贾思明那里得知了洪于礼的背景之后，赵维桑越来越觉得洪于礼确实没有什么公司运营和管理的经验。
这次他能顺利地创办子公司，要多亏他手底下一群经验丰富的员工。
洪于礼的下属大多数都是礼美餐饮总公司的前员工。
赵维桑在与他们私下的闲聊中了解到他们原来是礼美餐饮公司不同部门的经理级别的员工，后来接受到了洪于礼的邀请从礼美餐饮辞职，跟他一起创办子公司。
赵维桑在心里想，这个名义上的子公司实际上已经完全独立于礼美餐饮品牌而存在了。
难道洪于礼人到中年，突然不想再在妻子的羽翼下过平静安稳的生活，生出了创业的雄心壮志？
在洪于礼的下属中，有两个人是例外，她们不是礼美餐饮公司的前员工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这两个下属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一个叫韩云菲，一个叫谭雅琪。她们都是今年刚从大学里毕业的，据说还是来自同一所大学的校友。
赵维桑在接触了这两个女生几次之后，就发现她们的性格完全不同。
韩云菲性格活泼外向，和谁都聊得来，很快能跟所有人都熟络起来；而谭雅琪性格有些内向，只说工作上该说的话，不太在私底下跟别人来往，只有跟韩云菲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话。
两个年轻女孩的加入为洪于礼的创业团队注入了不少活力。
洪于礼以及其他一起工作的员工都很照顾她们两个，完全没有一般公司里常出现的压榨新人的现象。
洪于礼还经常很亲切地询问她们两个人的意见。不要说韩云菲这种能很快能跟别人打成一片的女孩，连谭雅琪这样冷淡的人都能被他温柔的话语所引导，从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角度给出了不少有趣的想法。
在洪于礼的带领下，整个团队的工作氛围都很融洽，这让赵维桑的工作压力减轻了不少。
她对洪于礼独特的人格魅力感到十分佩服，觉得如果洪于礼真的全心全意地发展事业，他能做出的成就可能也不会低。
2
周一早上的周会结束之后，贾思明把赵维桑单独留下，说要跟她讨论一下项目的事情。
“我想跟你说一下洪于礼那个新品牌的新闻发布会流程。”
贾思明翻看着赵维桑递给他的活动流程表。
赵维桑点了点头，心里想，这个项目接手之后她一直猜不透的谜题终于要解开了。
“你在新闻发布会的最后留出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嘉宾合照和媒体采访什么的都往后排……这十分钟内，电子屏幕上要播放的内容我会在活动当天给你。”
贾思明顿了顿，看向赵维桑，
“洪于礼那边，你只要把原来的那版旧的活动流程表给他看就行了……记住了，洪于礼那边你不要说漏嘴了……”
赵维桑犹豫了一下，问道，
“这样没什么关系吗？”
她想说的其实是，洪于礼才是我们的客户，这样当着客户的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不会有损公司的声誉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贾思明也不想拐弯抹角了。
“洪于礼前半辈子都在家里闲着，根本不管公司的事，你觉得他哪里来的钱和资源去办一个规模不小的新公司……还不都是乔美然给的……乔美然既然可以拿钱给他花，也可以马上把钱收回去。这次品牌发布会的合约也是跟礼美公司签的，不是跟洪于礼那个影子还没有的新公司。所以说……我们的大客户其实是乔美然。”
赵维桑愣住了，她实在难以理解这对夫妻扑朔迷离的关系。
她去洪于礼的别墅跟他的团队开会的时候，偶尔会碰到还没去上班的乔美然。
乔美然从来没有踏进过那间他们用于开会和工作的会客厅，也从来没有跟洪于礼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
对丈夫这样冷淡的妻子会出资支持毫无工作经验的丈夫的创业梦想，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看到赵维桑沉默思索的样子，贾思明开口对她说，
“这两个人是什么样的关系跟我们的工作无关，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了，不要介入也不要关心，对你我是放心的，不像那个Scarlet……”
察觉自己的失言，贾思明立刻住了嘴。
3
对于Scarlet退出这个项目的原因，赵维桑并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贾思明的说法。
现在亲耳听到贾思明提到Scarlet的名字，赵维桑觉得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只是她后来被假象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事情的本来面目。
在职场生活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与别人不同的优势能让他们在竞争激烈的职场中生存下来。
有些人的优势是嘴巴甜、脸皮厚；有些人的优势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有些人的优势则是工作负责、追求完美。
而在公关部里，Scarlet有一个其他同事都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工作风格。
Scarlet是一个很有风情的美女，个子一米六八，有一双生得极好的杏眼，眼波流转间能让不少男人三魂丢了七魄。
她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一头几乎及腰的、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长卷发。她那一头卷发从来不扎起来，而是看似随意地披在肩上。她每天坐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把她那柔顺光滑的长发从左边拢到右边，再从右边拨到左边。
小黑曾经为了不在下午上班的时候打瞌睡，就去数坐在她对面的Scarlet拨头发的次数。Scarlet拨了一次头发，小黑就在吐槽群里发个数字“1”，拨了两次，就发个“2”。
下班的时候，四人对着那个小黑最后发出来的“31”惊叹不已，花了半个小时围绕着Scarlet应该是手比较累还是脖子比较累这个话题讨论了一番。
但Scarlet从来不把来自同性的或羡慕、或嫉妒、或轻蔑的目光当成一回事。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很善于利用这种优势为自己谋求好处，这让她在职场上、特别是面对男性客户的时候非常游刃有余。
贾思明本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原则，把会接触到男性客户、特别是容易被美色吸引的男性客户的项目都交给了Scarlet。
一开始贾思明把洪于礼的项目交给了Scarlet，这可以从侧面说明在贾思明的眼中，Scarlet的那种工作风格比较对洪于礼的胃口。
洪于礼那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模样莫非全是假象吗？
而Scarlet是因为乔美然的干预才不得不退出了这个项目吗？
4
新品牌的新闻发布会在一周后顺利召开，地点是在一家申城顶级奢华酒店十八楼的会议厅。
活动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下午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媒体和嘉宾们陆续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酒店的十八楼，在会议室门口的签到处登记名字后入场。
赵维桑在会议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乔美然的助理小江推着轮椅走过来，上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老奶奶看起来对眼前布置得十分隆重的新闻发布会现场丝毫不关心。她眼神空洞地目视着前方，面无表情。
小江笑着和赵维桑打了声招呼，然后赵维桑领着两人走到了会议厅里的观众席的第一排。这里离舞台的距离非常近，能清楚地看到舞台上正在忙碌地整理地毯、检查音响的工作人员。
离活动开始还差二十分钟的时候，贾思明走到正在和主持人一起检查台本的赵维桑身边，轻声对她说，
“活动最后十分钟要播放的视频我已经交给了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们会按照说好的时间在大屏幕上放这段视频。你现在去把洪于礼带过来，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手机也不接……”
赵维桑点了点头。
她扫视了一圈会议厅，没看到洪于礼的身影，而是看到了谭雅琪。
谭雅琪正站在会议室的入口，手里捧着一叠品牌宣传的手册，兴奋和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
“雅琪，洪总刚才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谭雅琪听到她的问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有些慌乱地回答，
“没有，我下午都没见到他。”
“好，那你继续忙吧，我去找找他。”
说完，赵维桑走出了会议厅。会议厅外面的走廊里也没看到洪于礼的踪影。
这时，她想起了负责会议厅业务的酒店经理特意帮洪于礼在十七楼开了一个房间，让他可以在活动开始前的一个小时在这个房间里休息。
洪于礼说不定在房间里休息的时候睡着了。
赵维桑立即拨通了酒店经理的电话。
“宁经理，我是赵维桑，是……”
“赵小姐，您好，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这位宁经理似乎已经存了赵维桑的手机号，还没等赵维桑自报家门就立即出声询问。
“我想问一下洪总的房间号，活动快开始了，他可能还在房间里休息……”
“房间号是1715。如果您敲了门没有回应的话，我可以过来帮您开门……”
赵维桑对他说了声谢谢后，马上乘电梯到了十七楼。
当她走到1715号房间门口，正要按门铃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更确切地说，是吵架的声音。
隔着房间门，吵架的声音传到赵维桑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减弱了许多。
“你找人跟踪我？”
说这句话的是个男人，应该是洪于礼的声音。
“我需要吗？那些狗仔早就嗅到了你的风流本性，天天盯着你，拍了照片再来我这里要钱。这些年他们拍的照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你可是他们的摇钱树啊……”
赵维桑听出这是乔美然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考虑是现在敲门，还是等个几分钟之后再过来。
“我们不是说过要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吗？你现在反悔了？再说，你和那个天天跟在你后面的小白脸不是也不清不楚的吗？”
“现在是你在欺骗我……”
乔美然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即使是现在站在门外的赵维桑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歇斯底里。
“你把她带进了我的家，还想让我笑着欢迎她吗？洪于礼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的人是你，乔美然……这些年你把我困在你的牢笼里，变成供人观赏取乐的吉祥物……你去问问，天底下哪个男人受得了……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你不是也默许了么？现在才来跟我算账，你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赵维桑还隐约听到了洪于礼的笑声，觉得心里发毛。这个男人真的很擅长伪装。
“你背着我找离婚律师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女人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想为了她跟我离婚……”
短暂的沉默之后，洪于礼回答，
“她一点都不重要，我离婚不是为了她……”
“哈哈哈……”乔美然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到现在还想骗我……为了把她藏起来不让我发现你真的是苦心积虑啊……还故意跟别的女人调情来惹怒我……为了他你连礼美都不要了……”
“你在胡说什么？”洪于礼也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礼美是我们的孩子啊……你现在连她也不要了吗……”
“乔美然，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赵维桑已经听得毛骨悚然起来。
“赵小姐。”
突然，她听到背后有个声音传来，浑身一震，差点把手机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