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计谋
学院里，已经又是一幅不同的景象。先前挂在每一个角落的横幅、展板和虽然还在，但是在它下面、在道路上拥挤游荡的学生们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些东西孤零零地还挂在那里。颇有一种人去楼空的凄凉感。不，不对，反而说应该是如临大敌的紧张感么，整个学院都笼罩着一股沉重和压抑的气氛。
时钟塔前的广场上，聚集着几乎学院里全部的学生和教授，一道道魔力流动的痕迹从每一个人身上牵引了出来，流注到广场宽阔的地面上，然后如同喷泉一样直射向天际，化为一个半球形的穹窿将学院堪堪遮蔽了起来。
“是全学院的学生和教授们合力布置的防御结界么？这样就能确实地防御住狄德罗斯的炮击……”
薇奥拉站在病房的窗前——那也是她设置的传送地点——抚摸着窗玻璃，俯瞰着学院大地上的景象。而就在她们三个刚刚回到病房里没过几分钟，房门就被人粗暴地推开了，雷真闯了进来。
“夜夜！……咦，你们是谁？”
雷真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内，第一眼看到了以幻术易容的薇奥拉三人，不由得怔了一下。
“笨蛋。”薇奥拉叹息一声，解除了幻术，雷真的眼睛也随之惊愕地瞪大了，“你们……算了不管这些，总之都没事吧？”
薇奥拉和格丽珊露达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夜夜。是因为回到学院范围内，对方的广域魔术效果减弱了吗，夜夜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虽然还是有点萎靡不振。
看着夜夜的模样，就算迟钝如同雷真，也多少发觉了点什么，再联系刚才薇奥拉所解除的易容用幻术，他很容易地就猜出了事情的经过，“你们……该不会是易容之后跑出去玩了吧？”
“就是这样。你有什么不满吗？”夜夜哼了一声，向他投去一记眼刀。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呃。算了。”雷真试图和夜夜争辩，但在她的恶狠狠的盯视之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无奈地摊开手，“总之我说不过你，可以了吧？对了，你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到了学院里就没问题了。”夜夜四下查看着自己的身体，试着挥舞了一下胳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雷真苦恼地揉着太阳穴，“总之，先去和大家会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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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真和夜夜的新宿舍，现在却多出了三个人。
“硝子？”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看到这个在房间里大肆吞云吐雾的恶劣人偶匠师，薇奥拉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眉毛皱得更紧，“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是来特地照顾你的。而且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呢，小薇奥拉？”硝子半睁着眼，向法师的方向喷出一口淡青色的烟雾，烟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但现在法师只想用一个造风把这个大烟鬼给吹出房外。
“现在……是什么情况？”薇奥拉似乎是想借着语言将向她缓缓凑来的硝子拒之门外一般，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拨到了另外的一个频道上——而且也是现在众人最为关心的一个频道。
“看看这个吧，小薇奥拉。”硝子在淡青色烟雾围拢之中，不知道从哪里寻出来一本似乎被太多人翻阅，但只有前几页显得陈旧，而后面的部分则崭新如初的书，穿透烟雾丢了过来。法师下意识地接住，看了一眼这充满图书馆气息的书本封面。
“《魔术回路溢出论——从设备的角度解析魔术回路、及其界限》，作者伊欧奈拉·艾莉安蒂？”法师皱着眉头快速地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尤其着重看了目录和后记，然后轻轻地“咦”了一声。
“有什么发现吗？姐姐？”一边的夜夜好奇地凑了过来。
“是学院长的评价……”薇奥拉凝视着后记处短短的一段话，露出了稍微感兴趣的表情。格丽珊露达似乎也被这段“学院长的评价”吸引了过来，“能让这个老狐狸给出评价的书，会是怎么样的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老头究竟给出了什么样的评价啊？我看看——‘可以说，如果教授的研究成功了的话，机巧文明将进入下一个时代。魔术将不在是魔术师的专有物，而一般市民也将享受到魔术的恩惠。’……这不是很高的赞誉吗？这个老狐狸原来也会这么夸奖人啊！”
格丽珊露达的话刚刚出口，就连雷真、伊吕利和小紫也靠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一副从来没有发现这本书其实这么有趣的表情。
“你们都看过这本书了？”薇奥拉把手中的书本合上，问。
“这个，老实说完全看不懂……”雷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虽然每一个字都认得，但是连接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小紫“嘿嘿”地傻笑了两声，吐着舌头。
“很抱歉，在下才疏学浅……”伊吕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薇奥拉打断了，“好了，你们看不懂也属于正常……好吧，我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格丽珊露达瞪大了眼睛看着法师，“你已经把整本书都读完了？”
“白痴。怎么可能，我只是大略了解了一下书中的内容而已。以及，现在引起机巧都市内的自动人偶失控的原因，我也差不多知道了。”薇奥拉一脸凝重地把书本丢给了依然在吞云吐雾的硝子，“就如同学院长所说的，如果这本书上的研究能够变成现实，那将是能够彻底改变整个世界的发明——不，不如说，已经变成现实了。”
“已经变成现实？这是什么意思？”雷真还在满头雾水地询问着，而硝子早已站了起来，不耐烦地给了雷真一个爆栗，“真迟钝呐，小子。还不明白吗？现在城里所发生的事情——”
“难、难道说？对方使用的正是这本书中的东西？可那到底是什么原理？”似乎是明白了硝子话语中的含义，以魔王的脑袋理解了之后，格丽珊露达的的瞳孔在一刹那间缩小了，她呆滞地看着硝子手里的那本书，结结巴巴地问。
“身为魔王，露出这种表情太失礼了，温斯顿男爵。”硝子苦笑了一声，“伊欧奈拉·艾莉安蒂……的确是天才，不折不扣的天才。今天的事件，就是由她而起的呢。大英帝国的太子——爱德蒙德殿下，利用了教授的理论，并且将它化为了现实，这就是现在的情况。至于教授的理论，说简单些就是让魔术师在发动魔术回路的时候——不，准确地说是让魔术回路在受到魔力从而活性化的状态下，分解为基本要素，同时令每个要素都产生共振，就像是谐声唱法或者回音一样，利用魔力的共鸣——不仅是内部的共鸣，同时也可以和外部的魔力共鸣——来达到将其无限扩大的地步。如果用这个来侵入人偶的魔术回路，那么就相当于被魔术师控制着……大体就是这样。”
“不过还是过于复杂了些……对于这些笨蛋来说。”薇奥拉叹了一口气，看向依然是一副迷茫表情的其他人。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好、好厉害！这样岂不就是无敌了么？”思考回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伊吕利回过神来，迟疑着问道，“那么我们岂不是战胜不了它？”
“这只是理论。如果要真的付诸实践的话，肯定会有所欠缺。但究竟是哪里欠缺，还不知道。那么，那个黑太子殿下……将这个理论付诸实践，安装在那艘战舰上了么……”薇奥拉喃喃地自语着，转头望向窗外，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战舰。然后她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就此进入了一种短暂的沉思状态，呆呆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不对哦，小薇奥拉。教授的研究成果并没有安装在战舰上，而是安在了她的自动人偶‘伊文洁琳’上哦。顺带一提，那孩子现在的确是被安置在机巧战舰‘狄德罗斯’内部没有错呢。”硝子哗啦啦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随口说道。
“等等，那个叫做伊文洁琳的自动人偶——是像夜夜这么大的？普通型号？”薇奥拉被从沉思中唤醒，蓦地怔了一下，全身上下如同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急切地向硝子询问道。
“那是当然的。外表和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差别，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哦。”硝子皱眉看了她一眼，但却惊讶地在法师的脸庞上看到了逐渐扩散开来的淡淡微笑，不由得又追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原来不是依靠狄德罗斯的巨大体型，制作出相应的大型魔术回路，才能够将这个魔术扩展到全城范围的啊。和体型无关吗——？”薇奥拉双眼看向窗外的钢铁巨兽，唇边弯起一个释然的弧度，“原来是这样，这样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格丽珊露达好奇道。
“莱科涅……”薇奥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格丽珊露达眉头紧锁，片刻之后也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像是明白了法师的意思，“你是说，莱科涅他……”
“没错。”法师眼神闪烁。
“还真搞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呢。不过啊，话说回来，这种原理，和我的‘阿里阿德涅的线’有些相似呢，都是直接侵入人偶的回路内部……什么的。”格丽珊露达忽然说道，“而且刚才在我这秘术的作用之下，夜夜她也能在城区内自由行动来着。”
“诶，真的吗？“伊吕利、小紫和雷真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啊。因为本质都是对魔力的控制与增幅，所以我想‘阿里阿德涅的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消‘无限连锁’的效果。”格丽珊露达说着竖起一根手指，魔力的丝线从指尖射出，在空中摇曳。
“这、这不是……”雷真看着格丽珊露达指尖的丝线，忽然失声道：“这不是和我们赤羽一族的‘红翼阵’很相似吗？！”
“‘红翼’……什么玩意？”格丽珊露达愣了一下，而后雷真就带着苦笑，将有关自己这一族秘术的资料告诉了众人。
“就是这样。反正赤羽一族都灭亡了，那么再把这些东西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也没有意义了。”最后，雷真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
“‘红翼阵’……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拿着的那张卷轴？”薇奥拉忽然道。。
“啊，没错……”雷真怔了一下，点点头。
薇奥拉伸出手。
“……”雷真盯着她看了半晌，法师以冷淡的眼神对望。几秒之后他终于败下阵来，一脸郁闷地从怀里拿出那张古旧的卷轴放到她的手中。
“真没想到你居然随身带着。”法师随口说着，展开这张卷轴看了一会，漫不经心地丢给了雷真，“我已经大概明白了。小子，你现在把这门秘术掌握到了什么程度？”
“……大概只能用一下而已……”雷真挠了挠头，“在那之后就会因为血液暴走而晕倒。”
“真是不能指望。”薇奥拉叹了一口气，“那么看来只能将‘阿里阿德涅的线’作为秘密武器了。你就给格丽提供魔力，辅助她吧。”
“姐姐，是现在就要出击去解决那个家伙吗！”夜夜的双眼闪着光芒，一脸期盼地看着薇奥拉。
法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她没有回答夜夜的问题，而是向硝子伸出手，“把那个摄影机给我。应该在你那里吧？”
硝子愣了一下，“你要那个东西干什么？”
“别管了，给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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