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激战拳王

  其口称的“拳王”,就是那名品级较高些的亲侍。他因练就一套“叠浪拳”,自打出道以来无往不利,未曾尝过一败,故而赢得“拳王”这一荣誉,至于他原本的姓名倒是甚少有人还记得起来。

  当下那拳王阴森着面门,枭声尖啸,震得诸人耳朵嗡嗡声起鸣,身动更是堪比腥风起作,刮起万千灰尘。一到距离熊志契身体一丈之地时,右拳一出,左拳如影随形由右拳底穿出来,两股拳劲不闻任何异声,亦感不到劈波倒海的威力,而是如丝如雨欺飘过来。

  熊志契见状,想也不想,自然是双拳环在胸前,运劲前挡。

  须知道,所谓“叠浪拳”,其拳劲的真义正是借喻海浪袭来,一波未退一波又已掀至,推高其势,余波且会纷至沓来,初时极能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这股拳劲微不足道,等到一与之硬抗则会激起万重波涛,最为欺敌且最为阴险狠厉,往往挫敌于刹那间。熊志契不悉底细,依据常理相抗,铁定遭受算计,直感胸口奇痛入骨,口一张猛喷出大口黑血,晕晕欲倒。

  拳王一着暗算得手,欣喜何其比喻,身子紧绕熊志契打转,加强拳劲压力往他身上轰去,管叫能快速击倒敌人。

  在方才的对掌中,熊志契坏就坏在过于大意,才会遭受对手所算而受伤,但他元能之深决非常人所能量度,这时随着胸口一痛、热血一吐,拳伤便已痊愈了大半。他不敢再与这位拳王硬撼拳劲,而是改用左手迭挥,内使龙汲术,激起一个巨大的涡流,奇巧至极地将拳王先后分击的数十拳劲悉数吸纳进入涡流里边。

  拳王乃是局中人,焉能想到凡世间会有这等恐怖的超元武艺修为,竟能将自己赖以成名的数十记叠浪拳劲吸化于虚渺间。无奈这势头经已成了骑虎,欲罢不能,自己要是再多轰出三十来拳,定免不了元能耗尽的残局,战后恐怕就再难以尽复了;然则若是不继续轰出拳劲,则时时刻刻会被对手制住自己的死命。当此形势,即使是饮鸩止渴也顾不上了,接着一拳又一拳朝对手击去,自感汗如雨泼,一口真元凝固了,欲想求饶也已成了奢想,境况凄苦难喻。

  在对手身周继续绕转十多个圈子,明眼可见,号称拳王那家伙的身法放慢了许多,而且是越来越见阻滞。

  就在此际,熊志契出手了,一拳当胸狠推过来。

  直面这股毁天灭地的拳劲,已成强弩之末的拳王根本就无法设御,感到震骇入心,暗呼道:“此番我命休矣!”正当他潜生无限怔忪的时候,只觉“紫宫穴”上一痛一麻,神识略微一转,感觉到性命的存在,明白这是对手饶了自己一命,这才真正体会到生命的美好,再也控制不了劫后余生的欣慰情绪,眼泪夺眶垂落。

  遇上这等场面,尚之信无疑是想脚底抹油溜之夭夭,但他才欲举步,猛觉后心上的“中枢穴”一阵紧痛紧麻,全身僵硬难动,却是遭受洪洁瑜乘他分心时点住其要穴。

  当下洪洁瑜道:“熊大哥,你怎样了?”

  熊志契稍一运动真元,隔了半下,道:“没事儿。”

  洪洁瑜道:“熊大哥,你忙碌一下,给他们五个大人物每人一个蕃薯吃。”

  熊志契迟疑道:“可是……可是这些蕃薯还半生不熟的。”

  洪洁瑜淘气笑道:“这个不用你来管,你尽管拿去给他们吃便行了。”

  熊志契理解过来,也笑了笑,并不畏烫,双手捧着六个香喷喷的蕃薯来到尚之信等六人面前,道:“这个……你们吃了吧。”

  尚之信用力一扭脑袋,恶声恶状道:“快点拿开,本世子才不吃这类下贱的物事。”

  洪洁瑜俏皮笑道:“没错,蕃薯确是下贱物事,但你们也不够资格吃,而是应该吃些下下贱的东西。熊大哥,喂他们些许灰草吃。”

  熊志契摊了摊手,作了个无奈的架式,道:“尚世子,多有冒犯了。”

  眼瞅他言出即做,正欲扒些灰草起来,尚之信倒怕他来真的,值此情况,两害择其轻者,则以吃蕃薯较好些,慌忙道:“好,好,算你们狠,本世子便先吃个蕃……蕃薯得了。”

  熊志契看过一眼笑意清甜的洪洁瑜,略微点头,捡起一个大红蕃薯剥了外皮,直接喂予尚之信吃了。吃不上几口,就给他全部吐了出来,死活都不肯再吃了了。喂给拳王以及那四名亲侍的情形也大同小异,喂没几口,便给他们张嘴喷了出来。

  眼睹此状,是接着强行喂食抑或就此作罢,熊志契内心拿不住个主意,转眼向洪洁瑜瞧去,问道:“要如何办?”

  洪洁瑜笑道:“这也简单,不管他们是否将蕃薯吞下肚里去,总之蕃薯肉一经入了他们贵口之内,便算是他们吃了,就须与他们算算这笔帐目。熊大哥,我且考考你,可知蕃薯的来历?”

  熊志契搔搔后脑梢,说道:“还是请你多加指教吧。”

  洪洁瑜嫣笑道:“行,且教你个乖。明朝年间,福建华裔自吕宋(即今日的菲律宾)引种而来,故名蕃薯。你想呀,这是从外邦进口的,该有多贵,他们一共吃了六个,每个算作二万两白银,扣除零头,仅收十万两整数好了。”转对尚之信伸出羞煞白雪的右掌,道:“世子听清楚了没?十万两白银速速清还。”

  尚之信一张胖脸怒谷成了黑红色,一口浓痰含劲喷在地上,道:“呸,你算计得挺美,区区数个烂蕃薯,你便想靠着花言巧语敲诈本世子十万两白银,会有这等好事?告诉你们,不还便是不还,瞧你俩还能拿本世子怎样?”

  洪洁瑜掩嘴咯咯发笑,道:“你们坚决不还钱是吧?没关系的,本姑娘最大的长处便是最有耐性、最有手段逼人还债。熊大哥,你先赏他们每人一个大巴嘴,然后点他们”天突穴“,让他们一尝千万只虫蚁乱爬乱咬的滋味,假如仍是嘴硬不还的话,我还有很多办法对付。”

  熊志契打从心底痛恶尚之信恃势狂妄的言行,又有莫大兴趣凑和洪洁瑜的这通胡闹,乃笑着道:“好,我先打他们每人一个嘴巴。”

  正当他作势真想下手的时候,忽听有把尖细如剑的话音情急喊道:“熊大人,恳请你多所留情。”

  熊志契循声回望,见那说话之人四肢修长,气韵特别凝峻,这人自己可认识,乃是尚可喜的首席谋士金光。

  金光迅步跑到各人近前,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子,急忙向着熊志契控背作揖,道:“熊大人,我家世子若是确有不对的地方,万望你念在平南王爷的薄面上,揭过则可。”

  尚之信怒沉着脸,没好气地道:“金先生,你认识这小子?”

  金光连连向自家世子使眼色,道:“这位正乃禁宫侍卫副总管熊志契熊大人。”

  一闻熊志契纵横当世的威名,尚之信立马在心中连珠价喊起剧苦:“我的天呀,这个乡里土气的小子,居然会是勇擒鳌拜的熊志契!本世子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这样看来,他先前所提他‘表哥’是建宁长公主以及什么吴应熊,一切均是千真万确的了!”

  金光陪笑道:“熊大人,平南王现在有急事急召世子回去,不知可不可以与世子就此化隙言和,解开他们的穴道?”

  迄未等及熊志契开口答应与否,先听洪洁瑜笑颜甚欢道:“放人走当然是可以,不过你家世子贵人贵口,刚才和他一众手下吃了六个外邦引进来的蕃薯,价值十万两白银,若不尽速还清这笔帐目,道理便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金光是什么人了,自然是能以最短的时间来衡量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迭声道:“当然得还,当然得还。”绝不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手脚飞舞地清点出十万两正数,客客气气地递予熊志契。

  这位金光先生,在平南王府里可说是一位搜刮钱财的顶级能手,凡是凿山开矿、煮盐贩盐、派遣税使、通外洋的商船等等,无不是由他一手策划,他的身上经常性携带的银票数目,绝对不下数十万乃至上百万。此时因尚可喜急召世子回去,更因为不敢随便开罪熊志契,休说是区区十万两,便是多出五倍之数也不意下。

  熊志契不大自然地接过一扎银票,感觉沉甸甸的,转睛瞅着洪洁瑜,确实有些不知该当怎样办才好。

  金光道:“熊大人,银票现在都已付过了,平南王确实是有急事相召我家世子,请你高抬贵手放我家世子和这些人走吧。”

  熊志契寂然片晌,不见洪洁瑜支声,便表示她没意见了,于是道:“好的。”六道真气从手指中刺刺声射出,便见尚之信等人能够动弹自如。

  金光道:“世子爷,王爷命你火速赶回去,说是有要事示下。”

  尚之信愤愤瞪眼道:“我这不就要回去吗?”

  金光转对熊志契再作一揖,面子上恭谨非常,道:“熊大人,卑职这便先行告辞了,你若是再次光临王府,自王爷以下皆会隆重接招。”

  熊志契不咸不淡道:“还望金先生代我多多拜上平南王爷。”

  金光拱一拱手,道:“一定将大人此话带到王爷耳中。”转谓尚之信道:“世子爷,咱们这便赶快回去吧。”

  尚之信怒哼一声,狠力跺一跺脚,没胆再朝熊、洪二人瞧上一瞧,含恨离去。这也难怪他,只因今日他是栽到姥姥家了,心里正烦着赶回王府时要如何面对父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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