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招抚谈判结束

  次日上午,清郑双方继续磋商相关事宜,清使重提前日所提的诸项条款,郑经也坚决地咬定基本条件,谈来谈去仍是接不上分毫榫儿。

  最后郑经道:“台湾远在海外,并非中国的版图;先王在世之时,在谈及与大陆统一时也仅差‘剃发’二字,本王意愿已决,誓要比照朝鲜事例行事,除此之外再不妥协。”这番话直接抖露出来,也预示着把谈判大门完全堵死了,清郑双方还有什么可以继续交集协商的?

  慕天颜等赶返驿馆,修下表文,命人渡海送至泉州,由明珠、蔡毓荣转呈上京,净候御授今后的进止。

  下午,郑、冯等人果然前来相邀熊、洪二人,一行骑马出城往南放蹄,来到了雪山脚下。唯见山势险峻十分,遍见素白冰雪,反闪着强烈的白光,人体稍一靠近,登时感觉寒风彻骨,心跳息窒。

  郑克爽吩咐随从在山脚下看紧马匹,自己则和冯锡范、熊志契、洪洁瑜三人攀登雪峰。满地冰雪,滑不留足,幸亏他们四人各有超元武艺,才不致会因立足不稳而直滚下雪峰去。

  正走间,猛听头顶传来一阵雷声轰隆隆的震耳巨响,居然是高峰上崩裂了一大块积雪,轱辘滚将下来,挟带大量雪花和岩石,来势何其凶猛,绝不比怒潮骤至的威力弱,一旦压正人身上准无幸理。

  冯锡范眼中电光激射,鄙声冷哼,长剑顿时出鞘,举起对着雪崩来势连续一番比划,刺刺声中,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已见那块体形超级庞大的雪球连同岩石迸成齑粉飞灰。在他元能强劲挥带下,疾往外围飘散,保持他们四人纵连半丝头发也没给掉上一丝。

  洪洁瑜看在眼中,由衷惊服,鼓掌大赞道:“好哇!原来冯师傅还是使剑的绝顶能手!”

  熊志契也表露出佩服的神态,道:“出剑轻灵如风,疾走逸电,运劲控气稳而及远,深悟剑道与元能精髓,好!”

  冯锡范听过这话,才肯以正心及正眼对待熊志契,起敬笑道:“熊大人不愧是融门高徒,眼光好不厉害。”

  郑克爽眉梢眼角全是得意神采,道:“家岳艺承山东昆嵛山七绝剑派,他老人家更属派中的佼佼者,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冯锡范随意挥着手,口中连声道:“好女婿呀,就你最懂替老夫脸上贴金,老夫哪里敢当。”虽是如此说,可他神情就是在说,老子正是这样一号纵横当世的不二高手。

  忽见洪洁瑜丽眸中闪动期盼之情,道:“嗯,昆嵛山七绝派,乃属华东三大道派之一,传承已久,熊大哥也是出身名门正派。你们看看这样好不好,且让冯师傅和熊大哥比划比划,来个以武会友可好?”郑克爽脸颊含笑,展现一副极能颠倒异性的魅力,恭敬问冯锡范道:“岳父,你尊意何如?”

  冯锡范缓缓又把佩剑拔了出来,目射劲电,拉长嗓音道:“我也渴想见识一番融门神奇无上的绝艺,今日恰好逢上这个机缘,老夫岂有不错过的道理?”

  耳闻这老家伙说话完全以一派自恋的口吻,熊志契偏不卖他面子,道:“融门技艺虽然没什么可供炫耀之处,但是敝门自有严规,杜绝在外与人无端动粗斗武。冯大人,搅扰你的雅兴,请恕在下不作奉陪了。”两手一拱,转身过来,也不理会洪洁瑜在后面声声气急的呼唤,大步流星直下雪峰,坐上绝影自先去了。

  晚上洪洁瑜归抵驿馆,见着熊志契时,并不像他自己臆想的那样,她会因自己在人前拂了她的颜面而对自己大发泼辣,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畅谈日间到处游玩的喜乐。

  嗣后数日之中,她皆是早出晚归,回来后便巧笑嫣然地在熊志契面前不厌其烦地讲起游玩时的诸般乐趣、各处佳景。

  *****

  这日,慕天颜接到明珠、蔡毓荣转寄而至的康熙敕文,上谕的大意是说:假若郑经留恋台湾,不忍抛弃,亦可任从其便;至于比照朝鲜例、不剃发、只愿进贡投诚之说,不便允从,因为朝鲜乃从来所有之外国,郑经则乃中国之人。传谕郑经:若果遵制剃发归顺,高爵厚禄朕不惜封赏,即使台湾之地亦从彼愿,允其留居,彰示朕为实现和平招抚台湾所作的重大让步,尽最大的诚意。

  慕天颜、季佺、熊志契接到上谕后,立马复进延平郡王府见郑经,申明称臣而不剃发于理不通,力劝郑经能够遵制削发。

  郑经通盘就没料到,康熙竟然会在坚持台湾必须与中土一统的前提下做出偌大的让步,遽然间被呛得无言以对,但他仍顽固不化地坚持之前自己所提的条款,寸步不让。

  到此为止,慕天颜稔悉郑经自恃波涛之险,拒不应抚,遂决定克时乘船驶回泉州,再由钦差大臣回京复命。

  此际,洪洁瑜和郑克爽、冯锡范也不知去到何处游玩,基于走得比较急促,熊志契实在抽不出时间与她打声招呼;又自认为这妞儿也未必这么早就想回去中土,是以罢却此念,登上那艘巨舰。

  郑经尽管不受清廷招抚,但这老家伙还是做足了表面工夫,派了叶亨和柯平带领众官员前来送别。

  正值巨舰即将起锚开拔的时刻,陡听有把拔人心弦的声音大喊道:“喂,喂,先别开船,等等我啊,我尚没上船哩。”正是洪洁瑜来了,还边奔跑边喊。

  不消熊志契出声,明珠早便吩咐众水手先等一等,接了洪洁瑜上到甲板,才命巨舰起航,也算是结束了这回与郑经商谈归属的事项。

  洪洁瑜上了甲板,对谁也不说话,直接向自己所住的舱室走去。

  熊志契想要追上去,刚跨出一小步,却又不动了。

  忽听在旁的明珠似笑非笑地一拍他宽肩,含笑道:“熊大人,依为兄愚见,你还是去瞧瞧那位……哦,那位洪姑娘吧。”

  此言一出,杀伤力太过厉害了,这可不,明眼可见熊志契脸颊发烫,低着脑袋走入那间舱室。正见洪洁瑜坐在桌边整理衣服,奋吸口气,排出一脑子的杂想,干咳一声,鼓勇说道:“洁瑜,我人进来了,有什么着恼的事,你便冲我直说吧。”

  洪洁瑜并没转头去瞅他,继续细心折叠衣服,轻哼道:“事到如今,我还能多说什么呢?”

  熊志契大着胆子到她正对面坐下,陪笑道:“有什么话儿尽管直说,千万别跟我有所见外,因为这样我会……嘿嘿,我会老大不习惯的。”

  洪洁瑜狠向他一瞪,发嗔道:“你倒好啊,瞧得我何其微不足道,连回去中土也不跟我知会一声,直接将我抛在台湾岛上。一直以来,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种人呢?”

  熊志契哪有胆气直面她的眼光,赔笑着道:“你休要误会了,先听我讲个清楚嘛,之所以要这样急赶回大陆,乃是临时才作出的安排,试问我又哪有时间去知会你?再说吧,我是错以为,你和郑二公子、冯师傅连日出外玩得那么开心,就算去叫你同回大陆,你也一定不肯如此急着想回中土。”

  听他如许辩解,洪洁瑜粉脸一沉,气巴巴地道:“我在台湾尽管玩得足瘾,可你也别忘记了呀,我的家是在云南,莫非你要我一辈子也不回去?就只知道说些过分的话,太也岂有此理。”

  熊志契长躬作揖,权当是诚心赔罪,道:“给你行此大礼,你也总该消气了吧?”

  洪洁瑜嘴角一翘,哼的一声,道:“算了吧,哪,这包椰子糖给你。”

  熊志契长臂接过,披开麻纸外皮,尝了一粒,赞道:“嗯,真好吃,椰子味够浓厚。”

  洪洁瑜把自己的一些细软打成一个包袱,笑靥如花问道:“我经已原谅了你丢我在台湾之事,又送了这一包椰子糖给你,你是不是也要有所回报呀?”

  对她这一诡招,熊志契可不是第一遭领教,上一遭只因一时失察,无奈之下只能应诺带她来台,这一回又焉会再懵懵然地上当,丢了一粒香甜双全的椰子糖入嘴,盯紧着她道:“不妨先说说看,你想要我作何回报?”

  洪洁瑜瞅见他一副对待大敌的模样,不禁噗哧一笑,继而白他一眼,微啐道:“你倒是学精乖了。”作出一个让人心魂俱迷的表情,略有沉吟,续道:“是这样的了,我只想问问你,回到泉州后,你是不是便要启程上京?”

  熊志契摇头道:“不是,我犹有一些私事待办,并不急着回京里去。”

  闻言,洪洁瑜难禁瞳珠发光发亮,欣然道:“太好了,咱们大可联袂到处去闯闯。”

  却见熊志契依旧摇了摇头,道:“不妥。”

  洪洁瑜一时气急,问道:“怎么不妥?”

  熊志契啃下一粒椰子糖洁瑜,答道:“你离开大理都有不短时间了,如果你再不回去的话,令师、瑞凤等人会担心你安危的。”其实,真正让他顾虑的却是孤男寡女一齐赶路,势必会有诸多的别扭不便,也有可能招引对自己两人不利的风言风语,就怕有损洪洁瑜的名节。

  洪洁瑜若无其事地道:“那有什么打紧的?我人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要死死规定何时出门、何时归家?”眸含寒芒瞪他一过,道:“我只想问你一句明白话,到底是愿不愿意当个护花使者,陪我四处去走走,你就不能大大方方地一言解决?”

  熊志契退缩了,嘘了一声,道:“好吧,就依你所讲的。”说着话,多尝了一粒椰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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