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对战洪、沐二姝的师尊

  李维邦深含讥笑道:“看来你是贵人事忙眼高呀,也罢,且由老夫来向你提提醒儿。他正是在吴应熊那小汉奸府里干活的下人,也曾见过你两面,但在你心眼里,压根儿就瞧不起下人,见着他时也是视而不见,可他却牢牢记住了你!若非得他来报,老夫才看不出像你这样敦实好貌的人,竟然就是背我汉族、投靠满清胡虏的新一代超级汉奸熊志契,你好呀你!”

  一经李维邦提醒,熊志契彻然醒起,在记忆中确实见过这名男子两面。同时也不禁佩服沐王座的神通广大,布网辽远,纵连远在北京额驸府里也潜伏有人,专门打探消息。忽然又想到,得抽个空儿向吴应熊夫妻提个醒儿,以免遭受有心人的暗杀。

  洪洁渝偷偷瞧着师父面色森然可怖,一颗芳心怦怦急跳,乱成一团没头丝线,但她终究是提起勇气道:“师父,您老先请息怒,熊……他这样而为也是有苦衷的。事实上,他是奉了奘宗融门主事人龚掌门之命下山来,有关江湖通传法牍之事,相信您老也该有所耳闻吧?“

  沐瑞凤真是佩服师姐的说辞,连忙在旁附言道:“是啊,是啊。”

  李维邦沉着老脸道:“龚掌门通传法牍一事,的确是有,但他又岂会预料得到,这姓熊的竟会自甘下流,黑了自己的良心,跑去当鞑子的狗奴才?我且问问你俩,恨不恨大国贼吴三桂?杀不杀光凡是跟他有关的人?假如有人从中维护他们,你俩又杀是不杀?”

  沐瑞凤忆起爷爷沐天波及父亲早年护送永历帝入缅,吴三桂统兵赶到,捉住永历帝父子回返云南绞死,爷爷和父亲也同时遭了难,对吴三桂可是憎进骨头里边去。想到这里,恚意怒滚不可抵制,义正辞严答道:“该杀!”

  一听师妹回了话,洪洁渝心里量度再三,最后惴惴然答道:“熊……他才不会去相帮卖国贼吴三桂呢。”

  李维邦气得老脸都快抽筋了,气极反笑道:“是吗?”又朝侧门吼叫道:“皮竑、于郃、水晖晖,你们都进来吧。”

  旋听侧门后有人回应,跟着走出三条伟岸汉子,一穿湛蓝服饰的叫皮竑、一穿沧墨服饰的唤于郃、一穿叶绿服饰的叫水晖晖,三人皆是目露凶芒,齐齐射向熊志契,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要是小孩在现场见了准会吓得尿裤子的。

  李维邦两道冷寒刺骨的目光剔向熊志契,阴声怪气道:“姓熊的,这三位相信你也应该还记得吧?”

  熊志契心底感叹无边无际,面部写满世事如棋的感慨,点头道:“记得,曾在直隶涿州境内跟这三位好汉交过手。”

  当日熊志契奉领师命离开龙翱山,前往都城北京,路过涿州之时,巧遇皮竑、于郃、水晖晖三人追杀一辆马车,尽管并不清楚两方人谁对谁错,可他激于侠义心肠,赶了上去,出手与皮、于、水三人大战了一场,救了车上那位“世子”,从而与李维邦一方的人结下了这段梁子。随即想起那位护持马车、身穿黑稠长袍、倨傲昧礼、习过怪异偏邪超元武艺的青年。

  李维邦嘿嘿冷笑数声,逼紧嗓门问熊志契道:“你可清楚,他们三人当时追杀的是哪个该死之贼?”

  熊志契毫无兴趣地摇头道:“不清楚。”

  李维邦皮笑肉不笑地道:“哼,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假的,你的心里最清楚不过。”

  忽听皮竑扯高调门嚷道:“我等那时要杀的,正是大汉奸吴三桂的狗儿子吴应熊。”

  一聆此言,熊志契多多少少总算是弄清了事情的始末:一定是李维邦洞悉康熙召吴应熊、尚之礼、耿聚忠三人上京为质子的谋划,原本打算在上京途中一举干掉吴应熊,一者有利制造清廷与吴三桂的矛盾,二者得能宣泄对这首号大汉奸的怨恨,岂料想到了头来却让自己坏了好事;更想不到的是,那时自己竟然胡里胡涂地救过吴应熊一回。又想,吴应熊人是挺好的,更是身不由己,干嘛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李维邦老眼喷火,厉声喝道:“那一次是你坏了好事,绝不容许你这小贼多所狡辩。”转谓洪、沐二姝沉声道:“事情都到了此等份上,你俩还有什么说辞可讲的?”

  洪洁渝心智电转,说道:“师父,您都听到了,他确实不知皮大叔等人想杀的是吴应熊,倘若早就知道的话,便一定不会插手。还有,他也不可能相助吴三桂,这回他去昆明,为的正是要向吴三桂催缴清廷的大将军印,抢先拔其羽毛,挫其锐气。”

  沐瑞凤眼瞳秀波滚滚,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李维邦怒火攒打一处来,怒叱道:“住口!你两个小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要这样替这个小汉奸竭尽全力地敲边鼓?”满脸杀气转向熊志契,从其牙缝中刮出丝丝剜人脸骨的声线道:“姓熊的,我李维邦才不畏惧你官儿有多大,背后是何骇人势力撑腰,总而言之,你背逆了我大汉民族,便得取你性命,也好替融门上千年的令誉雪污,你就受死吧!”

  当年,李维邦的兄长李定国在南明政权供职,爵位贵为晋王,追随永历帝及沐天波转战西南,打从云南进入缅甸,历经重重险厄,可恨到了最后永历帝父子、沐天波父子以及李定国同遭杀害。寻溯因由,怎能不叫李维邦憎恨满清、憎恨吴三桂、憎恨一切替清廷任职卖命的“背叛大汉民族”的汉奸?一有遇上,在他意识里边,也只有这群人的鲜血才可洗净他们的罪孽,自己也须除之而后快。

  其时,只见李维邦左手握成阳拳锁定在左腰门,右臂抬动极尽超速,足可追赶流光,食中二指迅捷地向敌人双目戳去,手法绝异,饱含无穷后着变化,所用的正是“戳日指法”这门绝技。左手握成阳拳盘守腰眼,利用自身元能、极尽巧妙地锁僵对手右半边身体;右手两指势挟狂风骤雨,电走云飞地专取对手两眼,端的十分厉害。

  熊志契切身感受,右边身子宛如是在辽东苦寒之地遭冰雪冻僵了一般,纵想举起一根手指头也成问题,并且其势不止,逐渐殃及左身。面对着李维邦食中二指连绵强悍的攻势,心里虽慌,好在还能定性聚神,迅提太极玄劲贯注左边身体,护住心脉,神完气足地拆解对手戳目二指咄咄逼人的攻击。

  在外人眼中瞧来,李维邦已经稳稳占定了上风,出招尽操主动、动作满显潇洒,着着进逼,掀起海沸山崩的攻势浪潮,全然压制了对手反击的态势。

  然则,谁曾想过,身处战局中的李维邦,暗中则是越战越烦躁不堪,只因自己纵横武林数十年的戳目指法,与熊志契斗上这么久了,居然打不赢这个小汉奸,这是怎么个说法呀?是因为融门的神艺真如外间所传的那样顶儿尖儿,抑或是这小汉奸艺成有方?心头一急,更是嗥声连天价响,拼尽毕生勤修而得的元能,加强再加强锁敌真劲、夺目伤敌的攻击。

  陡然间,熊志契感觉右边身体被冻僵冻硬更甚,又觉对手的攻势如比老龙搅海,激荡起千万重接天波澜,急盼着淹毙了自己。这个节骨眼上,确实未知应该如何对付才好,也无充足的时间来让自己考虑,仅有在内守取一口气,左手勉力固守双眼要害,后退之势则是更疾更大。

  再战少刻,熊志契又是一大步后纵,背脊却已重重地撞在石柱上,自觉脊骨差点断裂,那种痛楚的冲击几乎要叫一向无视折磨的他失声凄喊出来。

  正在此刻,李维邦两根瘦肉凸骨的手指狠狠插到,鉴其势头巴不得就想挖出熊志契一对招子。熊志契立马侧首闪让,旋让对手的两指攻击插入柱身上去,一拔出来,便见柱身上留有一对深进的指孔,好不骇人的功力!恐怕再给这李维邦多插两指,石柱也要居中折断。

  几经辛苦方才逮着如许天赐良机,熊志契顿觉身体僵硬稍解,这等现成便宜若不懂得捡拾,那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傻瓜了?右拳推出,其快令人咋舌震惊,一出便即抵至李维邦的心口上,再及时撤劲,变拳作掌,一举将这老顽固推得跌退三丈有多,推势壮大却并未造成丁点的伤害,当即作揖道:“老前辈,多承指教了。”

  李维邦虽是明知自己刚刚转了一回鬼门关,如非熊志契收劲让着自己,刚才那一下便可要了自己的老命去,无奈仇恨让他蒙蔽了理智,见着熊志契这般做作,徒有增加他的仇恨之火,怒吡道:“老夫才不会领受你这小汉奸的假情假义,要杀你便动手呀?”口念诀咒,两手外抱成太极图,滚动全身元能,运用起八音神功:将木、石、金、匏、土、革、丝、竹等八个音素顺逆弹使、侧跳催逼,一心向往着能弄得小汉奸经脉错乱,再求一掌毙了他。

  可别说,这老顽固数十载穷寒暑之功苦修而得的元能,果然不是吃素的,分外韧厚,远非洪、沐二姝所能比拟;只是可惜了啊,他再了得,也远远及不上熊志契拜习的融门厉害,另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心里的这个小汉奸是个学武巨擘,放置整个融门中,也能算是拔前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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