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控物意移功

  那青年惊噫一声,满显欣喜的情怀,只听他道了句:“是你们来了!”说过这话,两掌向外撑开,对着小艇那边,潜发玄劲。

  说时迟那时快,小艇无桨并兼逆风,却能神奇至极地往前躜冲,有如箭离弩弦,激翻河浪。没久时间便已靠抵河畔,那青年业已挺身站在此处相候。

  时下对面近立,可以看清那青年的仪表:面如傅粉,俊秀端正,约莫十五六岁。现时雨骤风狂,可他没戴斗笠、没穿蓑衣,妙便妙在自头至脚无有一处是沾湿了的,仿佛是有一层无形神罩在罩护着他。

  那青年欠身言道:“三位兄长,快请上岸打话。”

  熊志契等三人纵跳上岸,依礼叩询那青年的字号。而那只小艇就势定住,遭受风浪颠簸,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摇晃,另添一奇。

  那青年彬彬有礼答道:“小弟姓凌名廉,家师名讳正是上天下敏。”

  熊志契闻言,喜从天降,畅呼口气道:“哦,太好了,原来你乃郇前辈的高足,我等总算是寻着郇前辈了!”

  凌廉又和颜作过一揖,说道:“早前未曾晓得是熊师兄你等玉步光降,多有无礼设难相阻,想起来真是无所谓了,尚求各位恕过小弟的冒犯则可。”

  熊志契道:“事起仓卒……”

  韦护心头充满火气,不待熊志契把话讲全,先他而言道:“你讲得倒是挺轻松的嘛。哼,河中起难,仗艺欺人。”

  凌廉对他此一责言表现得落落大方,好声好气地道:“有请韦师兄多多息怒,如你心里犹有余愤,小弟这厢再与你陪礼了。”欠身又行了一揖,续道:“诸位兄长也应清楚,敝师徒所练的乃是控物移意功,该功最讲究的就是心静意清,修练时受不起外界的半点干扰,否则轻点的会是散功残废,重则难免一死。正因此由,家师早在数年前不惜付出大半元能散布在这儿四周,遇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能立时获知,久而久之,也就罕有人迹来此。今儿个看见三位兄长无桨却能控艇划水,其速胜电,当非凡人,小弟只怕是来了对头,所以不得不加以发功截拦了。”

  听着他这番所作的解释,熊志契悄然顿悟道:“这就对了。韦兄弟,你也该设身处地地去理解凌兄弟的难处啊,不应再对他持有成见。”

  韦护斜线盯向那只小艇,漫不经心地道:“我才没有心思对他存有成见哩,只不过是以事论事、就理评理而已。熊师兄,适才咱们所遇的凶险可够厉害了吧?像他如此闹法,一有弄得不好过了火,害到人命那可就不是说笑的了。”

  凌廉从容微笑道:“这一节倒要请韦兄弟放宽心弦,控物移意功如非能收能放、收放悉可随念驾驭的话,亦无资格可称作奇功妙技!敝师徒若此做法,早已暗留有一手,断不会伤坏人命,但求能将擅入或误闯之人吓唬走了便算了事。”

  韦护又是哼了一声,苦于窘辞可来反驳,盖因凌廉所讲的相信是事实。

  熊志契道:“我等三人大老远的赶来这里,正是为了要求见郇前辈。凌兄弟,大家也莫在这儿迁延停留了,还望你能引领我们去拜谒令师”

  凌廉俊脸浮上淡淡难色,轻轻摇着头道:“委实不好意思,家师闭关静修经有两个多月了,计算起来尚有一段时日才可功行圆满,这一期间那是无暇接待外宾的,否则将会是功亏一篑。”

  熊志契倍感失望,跌足闷叹道:“事情偏有这般巧法的,这……这岂不是太也拂逆人意!”

  凌廉道:“家师入关当日,特别严肃地吩咐过小弟,他日如逢熊师兄你找了上来,需要协力治事的话,务须恪奉龚掌门的法牍所命,听你驱策,不管什么事儿都将舍命轻生地去办,终生不渝此志!”

  熊志契愉由心生,高锁的粗眉顿时舒张开来,道:“真的?”想到凌廉的超元武艺已有相当的火候,既已应允臂助自己等于使自己如虎添羽,心底再无所虑,遂将来意毫无保留地细诉出来,至于帮与不帮、怎样抉择则由他自作定夺好了。

  凌廉拍胸豪壮道:“举凡师兄你认定是对的,但有示下,小弟必无悬疑费决,誓将黾勉以赴得了。”一脸神采飞扬,言来十分慷慨。

  熊志契赞赏道:“好,兄弟确是称得上极识大体!”

  凌廉问道:“熊师兄,咱们是不是就此动身上路?”

  熊志契点头道:“可以。不过我想先去跟令师当面辞别,就算没福瞻仰郇前辈的真容,隔舍而谈也可稍慰心怀。”

  凌廉摊摊手道:“家师一经闭关,石门随即放下,便与屋外隔绝了一切。既然师兄其意殷切,就由小弟代劳传达吧。”转过身去,面向一处所在,两只中指各按一边的“太阳穴”,表情极显肃穆。过了一会儿,才见他回转身子,欣笑道:“成了,家师转托小弟代他多多问候师兄,并叮嘱小弟披肝沥胆地追随师兄谋干大事。”

  韦护呆瞪着眼道:“凌兄弟,你该不是存心唬弄我们吧?也没见你嘴巴有动,止是稍微按了一会‘太阳穴’,便说就能传音寄意,咫尺交谈。”

  凌廉俊眉飞轩,微微一哂。

  熊志契道:“我能证明凌兄弟没有说谎夸大。这就是控物移意功的秘奥之处,该功与敝门的玄门传音术也算是有几分类似的神妙。而控物移意功是以意志远投捎讯,玄门传音术则是以音劲传意,此也属两功间的区分所在。”

  韦护耳听解说,许久回神过来,羡叹道:“都是好神功!”

  再远眺郇天敏的住所,是落基在半山腰里,竹篱石屋,雅洁朴素,这时雨雾萦绕,更显缥缈离幻。聚睛凝视,可见山腰里翱翔着许多只羽毛棕褐色、嘴尖、翅短、尾长的鸟儿,啁啾蔓妙,足可匹美仙韵。

  葛水痕直望得情不自禁地感叹道:“那些鸟儿敢情是仙鸟?”

  韦护右手掌横放在前额,好让雨滴模糊不了视线,道:“多半是吧,不单模样很好看,连叫声也挺动听悦耳,不晓得是何种飞禽呢?”

  熊志契同样是不认得这些鸟儿的正名,也为其美态、啾鸣所陶迷,不过在他心里还是觉得龙翱山上那十几只仙鸟更强于它们,才不多理实情到底是否是这样。

  只听凌廉说道:“那叫画眉鸟。”

  熊、葛、韦三人听后,牢记在脑,算是受教了。

  忽见一双彩色陆离的凤蝶飞转在各人身边,绕了几匝,就欲往下流飞去。

  葛水痕童心一盛,斜侧身体,刺刺声中二道气劲厉射出去,立使一对凤蝶应声僵翅,飞舞中止,直线掉往河中。

  韦护看进眼底,急在心里,长身兜臂捞住了两只凤蝶,托在掌中,转身对着葛水痕不悦道:“它们飞得好端端的,干嘛你却要向它们横加殃祸?它们不能动、不能飞,即便不致沉入河里淹死,也会在河面上浮久了没命的。”

  葛水痕对他气急的情形仿似无睹,若无其事地道:“瞧你肉痛得那个样子。你忘了吗?不久前咱们要它们带路,可它们呢就是不早点飞,如非这样,咱们也根本犯不着浪费了大半天时光,还被大雨淋了个落汤鸡。你倒说说看,就不该对这些畜生略加惩戒么?”

  听他这样砌词,尤令韦护恼火愈旺,没好气道:“你此乃横蛮着来的。你自己都说了它们是畜生,与咱们言语压根儿就不通,它们又怎能明白咱们的想法呢?我且问你啊,你可懂得它们说些什么话吗?哼,就为了这个不是罪名的罪名,你就说可以随意惩戒它们,究竟是应该还是不应该?”缓过口气,又道:“葛师兄,就请你高抬贵手,解去它们的封穴吧。”若非自己不谙熟能解葛水痕独门的闭穴手法,才懒得与他叽叽歪歪一大套的,扬手化解了便成。

  葛水痕见他脸上大显不忿神彩,更见熊、凌二人目光中亦有规劝之色,毕竟众意难拗,手指扬动间,两只凤蝶已从韦护掌中飞起,在他身周飘舞了一忽儿,像是诚心答谢情意,尔后在如丝如缕的雨中续往下游飞去。

  熊、葛、韦三人跃上小艇,先在艇中少待。凌廉则急急奔回住所,收拾了一些物品装入行囊,又再匆匆驰返这里,一跳上了甲板。

  韦护饶有兴趣地道:“凌兄弟,先头这只小艇欠桨又逆风,却能火速稳当地冲至对岸来,想来应该是你所练那控物移意功的功效吧?可惜啊,那时领教得并非那么清楚,不如就借由划回去的机会,你便再次演示演示,送我们一程。嘻嘻,此举既可节省我和熊、葛二位师兄的元能,也算是你聊尽地主情谊的心意,好不好啊?”

  凌廉毫无迟疑便道:“正该如此而为。”

  一言方讫,走到艇首,潜运控物移意玄术,小艇登即打横掉头,嗖嗖声响,小艇分波掠潮地朝来路岸边飞速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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