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奉旨救人

  听着熊志契这样说话,少晴那一对俏眉皱得紧绷绷的,拉紧着声线道:“照你所言,你是睥睨我们两个低三下四的宫女了?”

  熊志契加倍摇头摆手道:“你千万不要误会,不瞒你们说,似你们这般的人才,是我不配才合情理。”怕她斥骂自己是耍嘴皮子没真心,忙着添话道:“此是肺腑真言,着实无法捏造!我自会跟太皇太后讨情去,就说……就说……”还真不晓得应该如何自我措辞。

  少晴含气带鄙道:“究竟你是要说些什么?”

  熊志契淡红脸孔,支吾着道:“我……就说……我就说……嗯,总之我自当竭力而为,誓要保全你们。但我也要你们庄重承诺,在此期间,不得再像此般乱来胡闹。”

  雪萼美眸丽芒闪闪,犹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点头道:“只要你能实践诺言,我俩答允你便是。”

  熊志契暗暗自吞口唾沫,转问少晴道:“那你呢?”

  少晴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耳背呀你?她不是都说得足够清澈明白的了?”

  雪萼俏眉微皱道:“熊公子,她就是嘴头硬,拉不下脸来,我代她答允你得了。”

  熊志契豪逸道:“成,一言为定,绝不反悔!”一举解除她俩穴道,返身从窗户窜出屋外离开。

  来时死心铭记各处路道的形貌,回来时一一照着而走,无须问上一人,稳稳当当折归乾清宫。

  之前的“鬼哭”,定须闹到正子时方止,此刻竟然停了,足够表明熊志契“捉鬼”有一定的神法,康熙对此大加嘉许,问起详情。

  熊志契自然推托是妖邪作怪,现在已给自己施法破了,相信以后再也不会犯了,至于康熙信与不信,自个儿也把握不准,跟着把那纸扇交还予他。

  康熙说道:“你且收着吧,明早你去救费扬古他们,也好拿此扇当个身份见证,让他们信你。”

  熊志契答应了。

  次日晨早,熊志契与索额图一齐出宫,回到首席顾命大臣索尼的府邸。

  索额图不及设宴款待,遂将自己钟爱的坐骑交给熊志契,当然先得卸除一切华贵的辔头、铃铛、马蹬等物事,以避惹人眼目起心。

  熊志契未尝骑过马,但凭着他的神艺,兼有索额图为他略加指点诀窍,就没有不骑得稳如泰山的道理。跟马主道过谢,催骑挥鞭,不携兵刃、只骑暂离京师,朝东北方向挺进。

  奉康熙旨意,最好是等出了直隶省境方可动手劫救,尽力做到天衣无缝,免得引起无穷尽的麻烦。

  *****

  在路非止一日,这天抵达盛京省西面的平顶山下,如此为之,是想赶在押解队伍头里,以逸待劳,一待囚车来了立即行劫。

  观那平顶山,山势巍峨,顶部平坦,因故得此名。山顶四周有绝壁围绕,似刀削斧劈,峥嵘俊秀,乃本溪府的“卫士”,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要地。

  早春二月,春暖人间,山上、山下老树、花卉均是生气勃勃,小燕子也飞回来了,绕空飞翔,啁啾连声。

  接下来三日,熊志契都是日间在山下的阴凹处藏匿,以窥情况,晚间则到左近客栈中投宿,还真等得十分焦急莫耐。

  这日大早,仍是按着老样子,找着一处暗背之处伏着,东张西望,发现不到半点押解车队的影儿。

  谁想却听清来路不远处,迭传乒乓、呛啷、哐哐、怒吼吆喝诸类的打斗声,不由让熊志契心头一凛,敢情是鳌拜跟康熙玩弄阴阳把戏,出尔反尔,竟会派人来截戕费扬古四父子?万一完成不了圣命,还有何颜回对康熙?亦无颜回山去见师尊!

  心急而动,策马奔跑直赛飞云疾风,俄顷间,就已赶到打斗处所。隐身在巨石后,探目望出。

  只见路面上有一伙青衣剽汉激战众官兵,死尸伏躺,兵刃乱弃,马儿因失主、失缰而瞎走。又见四辆大囚车各囚有一人,其中一人英风飒爽,四十刚出头,当是内大臣费扬古;另外三人应是其子倭赫、尼侃、萨哈连,均是身段魁梧之辈。囚车近旁各有两三名青衣剽汉护持着,这伙青衣剽汉显是前来救人的。

  熊志契看在眼中,乐在心底,这样更好,用不着自己出手伤人。又想这批青衣剽汉不畏生死前来救人,如非费扬古至亲挚友所派,便是他旧日的部属。

  眼看诸官兵迎战吃力,败局在即,忽见十余骑遄驰而来,全是清一色高大伟岸之徒,服饰则是各异,所持家伙同样各不尽似。他们刚一赶到,登时加入战团,襄助官兵以抗众青衣剽汉。他们人数既多,杀伐之技又与一干青衣剽汉相若,再与一众官兵联手,令得优劣局面立时易转。

  熊志契心中计议,是该出手的时候了,控马冲出上前,猿臂暴伸,拈住一名汉子后领提过来,手指戳闭住他的穴位,随手撇在地上。

  有见到他显示了这一手的,俱各震晃心灵:青衣剽汉是骇佩、惊喜交集,官兵与异服壮汉则是无不惊惶。

  一名大汉手提狼牙棒,破骂声中,挟势朝熊志契脑门盖落,恨不得砸碎他的头颅。

  熊志契扭身左侧,轻巧让开,俯身前倾,右手递出,封闭了那大汉胸部穴道。那大汉一下短声闷哼,狼牙棒脱手,人摔落骑;万幸狼牙棒掉于另一边,倒没砸伤了他。

  又一名蛙眼大汉恚吼连串,怒发若狂,大斩刀兜头劈至,切切要把劲敌一分两半。

  熊志契应变洒脱,如臂使指,左手反甩,掌缘擦上刀杆,那刀立时速飞上空。那大汉也蛮勇悍,猛虎折爪无挫其锐志,破天一喝,阔张双手,便欲死抱劲敌下马;却不提防大斩刀从天而降,柄下刃上,柄尖正好撞上他的后背穴位,痛哼一声,伏在马痛上再也难动。噗的声响,大斩刀这才掉落在地。

  这时候,只见一名长须汉子手舞浑铁点钢枪,奋展神捷,接连向熊志契狠搠两枪。两枪一过,便给熊志契扯住枪杆往外一推、往里一拉,再给他以肩力撞其胸膛,飞跌出去,只觉气息闭塞无力强站,连枪也抓不稳,懒卧不动。

  不消多久,十余名异服壮汉一股脑儿受制,他们仅会平常武艺,哪能经得起熊志契的一招半式?内有一人正斗间就被点了穴位,正巧与他相斗的青衣剽汉抡刃杀至,就此将他斩成两爿,血浆模糊。余下二十来名官兵则被悉数诛光戮尽,死尸狼籍,真是吓傻了熊志契。

  一干青衣剽汉对他又佩又赞,连兼感激。

  眼前情景,费扬古四父子已经得脱囚笼,由人半扶着过来跟熊志契打话。

  费扬古先是作一躬身,说道:“少侠洪恩高德,断非言辞所能示谢,不敢请教大名称呼。”

  熊志契道:“大人你不必谢我,此乃皇上着意安排的。我乃皇上的扈驾侍卫,姓熊名志契。”忙着取出侍卫腰牌和御扇。

  费扬古身为内大臣,一验便能辨别得出御扇的真伪,称手以额连叹道:“皇恩无疆,皇恩无疆啊!臣何以敢当!臣何以敢当!”

  熊志契问道:“这些来搭救大人的,相信是你的部属吧?”

  费扬古道:“没错,总算本官平日没曾亏待了他们。此趟本官蒙难,他们才会不畏艰难,为本官赴汤蹈火来救。”

  熊志契又问道:“那这帮欲图加害大人的汉子呢?他们会是受了谁的指使?”

  费扬古摇着头道:“这个就连本官也是满存疑窦。”

  其子萨哈连亢声道:“问一问这些狗贼王八羔子便知端倪了。”

  说完这话,冲上去揪住一名大汉领口来问,却见着他面呈黑色,呼吸全绝,竟是死了,近邻一名大汉也是同等状况。各人遍视之后,确定十余位异服壮汉一无幸存,死状基本类似。只因他们或被制穴、或被闭息,躺的伏的一无所动,外人竟未晓得这中间的内情。

  熊志契心甚不安,道:“他们怎会全死了呢?”

  费扬古道:“他们定是执行死命的死士,口含毒丸,一旦任务失败了,务须吞毒自尽以保机密,换取在那指使之人手上至亲人质的安全。”

  熊志契愤骂道:“好不残忍!”转对费扬古道:“费大人,皇上交待过,要你们苟且先在平顶山上居住,谅那鳌拜做梦也料之不到,你们竟会大胆到在劫囚发生地住下。待有朝一日奸臣伏宪,朝政清明,再召尔等厚用。”

  费扬古道:“皇上睿智宏远,算无遗阙,既有口谕,奴才父子自无不从。祝愿祖宗庇佑,大奸臣鳌拜早日倒台受刑,皇上早日亲统实政,大清才有希望!”

  熊志契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不论善恶与否,俱恳请费大人你命人给一一埋葬了,好让死者入土为安,投胎重生。”

  费扬古正色承诺道:“这事一定办成!”

  熊志契一点脑袋道:“如此甚好,我先赶回宫去向皇上复命。费大人,后会有期。”跃坐马上,飞也似地往京师奔回。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