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营救众女

  熊志契手扶栅栏,叫道:“喂,喂,你们醒醒!快些醒醒呀!”反复唤了数遍,仍旧不闻回应。

  这一来,不由得深咎起自己来:自己就是粗心无知,她们摆明着是遭人制了穴位,还亏自己傻乎乎地在乱喊一通。想进一层,自己便是过于珍惜苦苦修积的元能,寒酸到了几近铁公鸡的地步,实乃不可原谅,恨不得自括巴掌;不过这下巴掌姑且先记在帐上,且用救人行动来求赎替吧。

  浩沛的太极玄劲翻滚而动,虚空一阵点刺,分射出十八道气劲。他才不管各位大姑娘被封的是哪处穴位,统统注劲深入她们右腰的“意舍穴”:一则迅速催促她们苏醒,二则让她们身得自由,三则帮助她们迅速恢复力气。

  众少女幸蒙他传劲催醒,徐徐睁开丽眸,不忙说话,先已吞泪哭泣,哭得那是咽咽悲声、割人肚肠啊。割谁人的肚肠呢?毫无疑问,除去熊志契还会有谁!

  熊志契一见女人落泪必将慌乱了手脚,连声道:“不要哭,不要哭嘛!你们哭哭啼啼的,我心里特烦,脑袋晕胀乎乎的,浑然没了主意了。”

  一名少女望了他一眼,壮着芳胆问道:“你是谁?想要作甚?”她是见到熊志契的服色不同于祝融宫里的人,而他此刻又身在此地,故而有此一问。

  熊志契道:“我是搭救你等来的。”

  一名圆脸少女道:“你……你就是日间阻扰祭祀典礼的那位相公吧?”在黄昏时的祭祀典礼上,她们只是身不能动躺在棺材内,却也能听;其余各女当时吓得完全走了神,独有此姝认清那会儿仗义挺身的人,正是眼前这位相公。

  熊志契忙道:“正是我哩!其时众村民都赶我走,凶巴巴的,我须得先离开才成,候到现在才来营救各位。”

  先前那名少女较为急性,说道:“那你还不快点砸开铁锁放我们出来!”

  熊志契道:“这就砸锁,这就砸锁。惟请诸位姑娘莫慌,最重要的是莫哭,事情儿便好解决了。”

  十八名少女、十八张润脂檀嘴同声答道:“小女子们就依相公你讲的!”

  她们人娟声甜,一并应允的嗓音凑起来异常美妙悦耳,恍若天纶仙乐一般。

  这一下可叫熊志契来神了,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就像浮于云端,一把扯掉栅栏铁锁,还显得余勇充盈呢。

  她们走出牢来,熊志契反不敢正面直视,背过身子。自个儿想着她们天生艳质,是蕊宫仙姬降世,相形之下,她们是明珠翡翠,自己只是灰草顽石,如果瞧得她们多了,被她们误会自己乃是大色狼,那自己的脸面该往何处搁去?最好是不看为妙。他也不多作言语,举步往外就走,众女自然紧随其后。

  来到那使熟铜锤及使藤鞭的二人被制之地,一名眉毛疏秀的少女奇问道:“这两个恶人是怎么了?”

  熊志契浅笑道:“他俩意图截止我去放你们出来,结果给我点中穴位了。”

  那名少女盈盈笑道:“原来相公你也会这手神技,这倒很好啊,要是看着哪个歹徒坏蛋不顺眼,一指就可制服到他们。”

  她的堂姐则道:“那可不一定。行善制恶固成,反过来讲,行恶制善又何尝不可,咱们不是被那宫主点得身僵难动吗?依我说呀,这门功夫本身就不好,懂得门道的人不为歹则好,否则见人便点人的穴道,受害的泰半是咱们这些体弱的小女子。”

  她讲的这话是讲得有些过于偏执,可也属于客观事实的一部分,当下就有三名少女缓点皓首,表示同意该话。

  熊志契又急又臊,气急败坏地解释道:“世上终究是好人多于坏人,坏人会挟此艺欺侮良善,好人则绝对不会,好人那是警恶惩奸、除暴安良,而我就是……就是……我就决不会欺侮好人!”他本想说的是“我就是一个好人”,然而自想在众女芳驾前自誉自夸,总是有些胆懦,于是硬绷绷地吞下此话去,还蛮辛苦的。

  五名婉柔贤惠、冰雪聪明的少女,与他相识为时尚短,不过也已稔知他的性格:心慈面嫩,言辞笨拙。这时闻及他讷讷的辩辞,一觉有趣好笑,二觉对其好感潜生,都抿嘴轻笑着。

  相偕走完通道,沿着石梯走上房来,熊志契只觉话儿噎喉不吐不爽,乃一五一十地将那宫主等人的底细暨图谋讲了出来。他口才不佳,辞藻更是拙劣无华,胜在诸女听得明白大意,其间自然有删去了那宫主等人对她们亵渎无礼的言语。

  厘清那宫主一伙人的卑鄙阴谋,纵使是美女也火大,有几位还嚷着要报官呢,那宫主等人的所作所为跟绑架、窝藏妇女有何分别?实在是无可饶恕。

  熊志契问道:“据你们看,可有什么好法子能顺利救你们出去?”

  诸女皆想:“是你说来搭救我们的,为何反倒过来询问我们有没有好法子?”

  她们中年岁最长的少女问道:“相公你是怎么进来的?瞧这情形,你可没被发现形迹呀。”

  熊志契一不隐瞒,坦言自己潜入这里的过程细节。

  那年长少女欢笑道:“你竟懂得飞檐走壁的奇术!”眼看他微微颔首应是,乃道:“你大可使用此仙术,抱着我等出去,每次应能抱得两人,来回九次便成了!”

  岂料熊志契竟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行!”

  那少女疑问道:“为什么不行呢?”

  熊志契皱眉道:“不行就是……就是不行了。”

  那少女又问道:“‘就是不行’也得有个说法呀,为的是何理由呢?”

  熊志契暗地里踌躇了少顷,才听他羞着嗓门说道:“大家毕竟男女有别,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要是真个抱……抱着各位出宫去,倘给外人获晓了,必会坏了各位的清白名节,那我就真个是难卸罪咎了。”

  他这一说,倒叫几名少女隐约觉得有理,让这陌生少年的手儿抱上身来,也怪羞人的,刹那时脸蛋红如海棠。

  那年长少女则道:“你果用此法营救小女子等脱离苦海,实乃济困拯危的行径,断非轻薄失端之举,若真叫人知道了,也只有赞赏你的高义,不致来对我们说三道四的。”

  另一名少女理直气壮道:“我等眼下落入邪徒手中,怎不见旁人前来拯难?咱们之间是光明正大、清清白白的,又岂在意那些闲人的风言风语?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呀。”

  但,熊志契兀自未见嘴软。

  那名圆脸少女生性幽默,俏皮笑道:“我提个主意好不好?我们一十八人都嫁予你当老婆,如此则可以不用介意名节不名节了。”

  乍听这个突兀而来的建议,管令熊志契面庞即刻发烧,双手迭连乱摇,就话也不知该怎样启口。

  那年长少女一般羞不可言,待见到他一个堂堂男子汉也似此害臊,禁不住哧地笑出声来,微怨那圆脸少女道:“瞧你,挤得相公多难为情,你呀休再开相公玩笑了。”

  一名下巴尖尖的少女生就一股烈性,看着熊志契优柔寡断、诸多顾虑的模样,听着他说话羞怯嗫嚅,感到老大不耐烦,没好气地道:“你可是大男人耶,怎能像此扭扭捏捏地学那娘娘腔?我可看不惯。你走,尽管走好了!我们这些薄幸的小女子留在这鬼地方,明早任由那些神棍刁徒焚身,或是由得他们别般凌辱得了。”

  耳聆这般重话,熊志契还能怎样,自是满臆愧意了。

  那年长少女白过一眼那烈性少女,颇含怨怼之意,转向熊志契时嫣然浅笑,抱歉道:“她素来便这个样儿,讲话不会绕弯子,相公你千万甭往心里去。不过,说真的,相公你想过了没?非常时刻当须行非常之举,而你却左顾右瞻的,要是再僵持下去的话,恐怕小女子等都难逃厄运了。”

  她们俩的说话一硬一软,而这年长少女更是说得婉转在意,熊志契遂依了她们的意见。

  当下他去打开房门,有两名少女欲想炫耀一番自己的勇气,紧随在他之后,不意乍见到门口有一对壮汉像苍松一样守在这儿,顿时吓得她俩仙颜骇变、肉颤筋弹,一跳三步退回房内。

  熊志契也觉好笑,忙着解说道:“不用怕的,他们俩为虎作伥,被我点过穴位,正站着入梦呢。”

  其余各女俱觉好笑,忍不住七嘴八舌地揶揄那两名少女。她俩哪肯受谑,反唇还嘴,笑闹成了一团。

  熊志契瞅得直摇头,想不通她们何来心绪玩闹戏笑?

  经过最后商榷,议定先行将那叫阿瑛和阿琪的两名少女救出去。

  熊志契探身门外,确定实无异状,返身对着阿瑛和阿琪作过一揖,庄重有礼地道:“得罪了!”手臂伸出,左搂阿琪的水蛇腰,右抱阿瑛的柳叶腰,一把挎抱起来。

  阿瑛年长大方,颀长手臂揽住熊志契的项颈,充分表现出了悠闲自然,见到阿琪矜持含羞,未有胆量自个儿去碰触他身,遂笑道:“阿琪,这不需难为情的,你如不抱牢相公的身子,待会出去多有颠簸,若是摔你下来那可不妙。”

  阿琪白玉俏脸蒙上一层淡红晕霞,羞羞涩涩地也伸臂箍在熊志契的颈中,一对妙目绝对不敢瞅上他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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