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事 谈星

  有道是盛极必衰,金祚几传之后,正值蒙古族乘势崛起,仿佛狂风扫落叶般灭了金国。嗣后,女真各部互不统属,纷争残斗日甚一日。辗转到及明朝末年,女真分解为建州、海西、东海、黑龙江等四大部,部下更支分为若干小部落,彼此勾心斗角、如蝇逐利,乱源频添,难有休止之日。

  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早年命运多有不顺,固然是苗出将门,无奈生父不疼、慈母早逝,每受继母的非礼性侮辱。然则他不愤现实对他的束缚,立志要冲破一切阻挠,胸怀天地,坚信靠着自己的一拳一脚,终可开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事实上,他正是谨遵这一信念而为的。

  及至后来,凶耗传至:其祖父、父亲双双罹难,施凶者为苏克萨哈部的尼堪外兰。际此万分悲痛的当口,努尔哈赤不得不暂时忍屈吞悲,违心领受明廷的诰封,袭替了父祖辈所领的指挥使一职,并获升提督,封号“龙虎将军”。在这基础上,积极储粮练兵,且于不足半载的时光里,起兵征灭了仇敌尼堪外兰。趁此血仇得报的同时,确立远大宏愿,缜密布署,冀能为一统女真各部而大展拳脚。

  他广纳贤才,从严治军,创建了八旗制度,以三百人为一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旗,共有八旗。分别为: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旗。是时形势、是时政体,两者相辅相承,对于努尔哈赤壮大实力之举,发挥了不可磨灭的历史作用。

  岁月川流,人颜易凋,弹指间已经苦斗奋战了三十多年,终于在明万历四十四年登基称汗,定都赫图阿拉,建元天命,仍奉金字为国号,史书上称之为后金。

  天命四年,战败了海西女真叶赫部,一统女真的既定目标已然基本实现。

  就在此头一年,努尔哈赤公然宣示了对明廷的“七大恨”情由,誓辞铮铮,起兵南指,拉开了企图进关攘取中原神器的征伐。

  何谓“七大恨”:一、明朝无故杀害努尔哈赤的祖父及父亲。二、明朝偏袒叶赫、哈达等女真部落,恣意欺压建州女真。三、明朝违反双方原先所划定的范围,强令努尔哈赤抵偿所杀越境的人命。四、明朝派兵保卫叶赫,抗拒建州。五、叶赫由于得到明朝的支持,遂敢背弃盟誓,将已和努尔哈赤定婚的女儿转嫁蒙古。六、明朝逼迫努尔哈赤退出已经垦种的柴河、三岔、抚安之地,不许收获庄稼。七、明朝辽东府衙所派遣的守备尚伯芝赴建州,只知作威作福。

  天命六年占据了辽沈,继而迁都至沈阳,并将沈阳更名为盛京,还将内蒙古部分区域并入后金版图。

  天命十一年,努尔哈赤寿尽宾天。经过一番较劲,由其第八子皇太极脱颖而出,继承汗位,建元天聪。自从继位伊始,皇太极便即兢兢业业,丝毫未敢怠逸,将父汗所遗托的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日益兴旺。天聪九年十月十三日正式统一族名为“满洲”;翌年四月即帝位,更改国号为清,年号崇德,是为清太宗,并追谥其父为清太祖。

  清太宗掌国期间,满清气象有如旭日东升,光华日熠。一方面继承先王入关驾驭神州的遗志,继续对明朝用兵,灵活有效地袭扰明朝京畿地区和河北、山东诸地,战略意图无非是想使得明朝的内忧外患倍加恶化,好让自己从中啖利;另一方面则是西征察哈尔蒙古,执杀了其酋长林丹汗,将满清疆域扩展至整个内蒙古及东北的绝大部分地区。

  天妒英才,皇太极当政不足九个春秋,便即龙驭仙游。由于各大势力之间的拉扯,导致主丧位悬的局面持续了一段时间,最后为了大局考量,各方不得不相互妥协,推出年仅六岁的皇九子福临承嗣皇位,是为顺治帝。

  而在同年三月间,李自成统率农民军攻陷明都北京,崇祯帝回天乏术,在煤山上自缢殒命,宣示着明王朝至此灭亡。

  遘上此等千载难逢的时机,以摄政王多尔衮为首的满清统治者自当及时逮准,树起替明朝官民“复君父仇”的鲜明旗帜,铁蹄铿锵南指中原。没用个多月的时光,便把李自成的农民军彻底击溃,挥师开进北京。

  九月九日,清廷迁都北京;十月一日,顺治举行皇帝登基盛典,向世人昭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清朝已经取代明朝成为天下共主,权令环宇。

  自多尔衮暴死后,顺治帝起始亲政,再没权出旁门,但摆在其案前的是一大堆棘手的问题:南明和农民军等抗清主力仍很强大,且有星星火苗燎原的态势。顺治帝勤于政务,每每都能以善策应付解决,最终廓清了各股反清势力,在大陆各省区实现了基本上的统一。

  熊志契道:“此等奇象连您都解不开,弟子更是摸不着边际了。”心里犹豫,决定不下该不该向师父诉出心中事。

  他是龚念庶一手养大的,心性才智怎不一清二楚,见他一脸踌躇难决的神情,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的犹豫,道:“契儿,你心里是不是憋了事?无须有所畏缩隐瞒,但讲无妨,为师听着呢。”

  熊志契脸上浮出一抹尴尬,答道:“弟子应召前来见您之时,正在路上走着,恍惚听见天边有人在喊,大觉诧异,迅速举头相望,见到的却不是人、也不是仙,而是……而是一处星宿的一粒星儿!”

  听他这么一说,龚念庶的讶异感受完全不比他弱,问道:“真玄,竟有这桩异事?”

  忽见爱徒手指向天,又惊又喜地道:“就是那处星宿,喏,就是那粒金光较淡的星星!师父,您看到了没?它又在同弟子讲话!这绝非是错觉,而是确确实实的事,弟子可没骗您!哦,这感觉好不亲切,就像……就像跟它是莫逆之交似的!”

  龚念庶的目光按着他手指方位射向一处星宿,看到六十一颗闪闪发亮的金星串构成龙状,龙头搁北望南,其心口近旁另附有一颗金光较弱的星儿,仿佛守护着龙身要害。而这颗金光较弱的星儿,正是熊志契所说的那颗异星。

  一见此状,立即引起龚念庶的思绪波动、心扉激烈摇晃,按捺不住便欲随势手足狂舞一番,只是想着:“莫非我苦苦久盼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熊志契瞧着师父面色奇特,有些嘀咕狐疑,也有少些忧虑,乃道:“师父,您还好吧?”

  龚念庶一轩慈眉道:“不用担心,没事儿。契儿,为师交付你个任务,守在融济轩的大门外,若无为师传令,你们谁也不能踏入半步,办得到吗?”

  熊志契亢声答道:“办得到!”返身即去执行师命。这属他的性情使然,遇事往往不作追问到底,让人觉得他对待万事俱是漠然处之,既显得异常豪爽又是异常孤傲。

  一待他走出房去,龚念庶右手一扬,房内那扇离他身子大约有两丈远些的窗户无风自行关密,外边之人休想偷窥得半眼。

  接下来剔亮油灯,把安在木架上的一盆水倒在泄水渠里,另从水槽中打了一盆新水安上;由床头边拿起一只铜盒子,打将开来,取出一根麻草枝,再将盒盖合上,放回床头,又把麻草枝丢进水盆内。麻草枝,乃属道教净心洁体、除祸禳灾等时候所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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