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华冰看了一眼门外道：“碧荷呢，怎么不见她人影。”
文嬷嬷若有所思道：“碧荷在小姐来之前去方便了，是否要老奴跟着。”
华冰点点头道：“嬷嬷守好院里便好，现在院里人多。”
文嬷嬷会意点点头，似是放下心来道：“小姐放心。”
华冰深深的看了一眼文嬷嬷，顿了顿，还是提步走出了房门。
一进院子，便看到赵姨娘正坐在院子里看脚边不知名的野花。
听到了什么声音，赵姨娘面带微笑的抬首，道：“冰儿来了。”
夕阳的微光缓缓地洒在脸颊上，微风缓缓吹起了懒惰的丝绦，赵姨娘整个人带着温暖的光晕，华冰上前淡笑道：“姨娘身体大好了。”
赵姨娘将手放在华冰伸过来搀扶的胳膊上，微笑道：“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这几日倒是能在院子里走动了，一定要好好感谢高大夫。”
今日一见，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好些的原因，赵姨娘身上竟多了一些从容，许是多了生命力才平添了些淡然。华冰淡笑道：“姨娘说的是。”
两人正在院子里趁着夕阳未落，散步叙话。
华冰突然道：“姨娘，你对侯爷可否有情？”
看华冰的样子不像有他，嘴角带着一丝苦笑道：“我不过是姨母对付夫人的棋子，又关侯爷什么事呢。”
“姨娘，过几日我便将姨娘接出去，往后陪在我身边可好。”
赵姨娘惊讶的看着华冰淡笑的眼睛，院外有个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着急道：“不好了，姨娘，夫人正带官差挨个院子搜呢，快到我们这边了。”
华冰将赵姨娘扶到椅子上，道：“先不要急，为什么要搜院子呢？”
“听说是夫人的私库空了，已经报了官。”
赵姨娘叹了口气道：“搜就搜吧，这里没什么财物。”
竟是空了，孙氏怎么说也是尚书府的嫡女，陪嫁自然不少，再加上这些年在敬北侯主持中馈，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不贪。各种金石玉器，首饰陪嫁，值钱的物件竟都搬了，一想到空空如也的屋子，华冰顿时有些心虚起来。
赵姨娘看到华冰的眼神瞟了一下别处，想到华冰突然的出手大方，还请了数一数二的大夫，顿时心内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想拉着华冰到僻静没人的地方问问，就听到院外人群涌来的声音。
只见孙氏前呼后拥，身边还跟着一个官差，后面跟着一串丫头婆子小厮还有官差，后面还跟着一群像是看热闹的下人走了进来。
看着这群人，华冰似乎都听到了隔壁柳姨娘院子里的哭声了，想必如蝗虫一般，所过之处浑水摸鱼，荒芜一片。
赵姨娘担心的看着身侧的华冰，将华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面对涌进来的这群人。
华冰看到赵姨娘的动作，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眼中闪过柔光。眼前似是又浮现了多年前一身白色老头衫的老人，面对杀手将幼小的自己护在身后。
华冰拉着赵姨娘的手，将她紧张的神色看在眼里，淡笑道：“姨娘放心。”说着将赵姨娘拉到自己身侧，自己上前对着孙氏行了半礼道：“不知母亲这是做什么？”
孙氏见华冰给自己行半礼，心里憋着一口气却无法诉说。只是僵硬的扯起嘴角，心里念着空了的仓库，想笑又笑不出，想到华冰的身份，生硬道：“玉冰啊，这是于大人，母亲的库房被窃了，特意让于大人帮忙查探。”
“于大人，这便是府中待选入宫的小姐了。”
那于大人赶紧拱手行礼道：“下官京兆尹府下官差于金忠见过小姐。”
华冰淡笑道：“于大人请起，既然所有的院子都搜了，我也不好阻拦，于大人请吧。”
于尽忠一看这位卜小姐将这位文弱的姨娘糊在身后，便知道这位肯定是生母，想到这位小姐已经入选，将来可能是娘娘，也不敢听着孙氏的指示太过放肆，大致看过，确实不曾藏匿巨额财物后，便拱手道：“下官已经清查完毕，夫人，小姐。”
不知为什么，孙氏总是感觉此时与华冰脱不了干系，咬着牙问道：“于大人查清楚了吗？”
于尽忠看得出两边的关系，也总是听闻都城中的高门恩怨，今日总算一见，想到两边的身份，谁也不敢得罪，便又朗声道：“是，下官查清楚了。”
“走，去下一间。”
后面跟着的人间看不成热闹哦，便乌央乌央的跟着去了下一个院子，赵姨娘看了一下空旷的院子，轻声道：“冰儿，你赶紧回院子里。”
华冰淡笑道：“无事，姨娘放心。”
看着赵姨娘还在悬着心的模样，华冰心内也是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钱财。苏秦搬走的东西，像来现在几乎都在府外，即使在府内的，想来也是白翰处理好的明面上的金银。只是文嬷嬷——按照以往的观察，文嬷嬷定然是卜府的旧人，与卜府有着莫大的关系，孙氏在敬北侯府怎么说也二十年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华冰从来不轻易表露心情，不知为什么，赵姨娘还是看出了一个眼神，安慰道：“冰儿，要是担心就先去吧，娘这里没事。”
华冰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姨娘身后的吴嬷嬷，盯了吴嬷嬷一会，直到盯得她浑身冒冷汗，才转而对赵姨娘道：“好，谢谢娘。”
华冰并未直接抄近路回到院子，而是慢悠悠的跟在众人后面，跟着大部队到了院外。
刚到院外，果然孙氏和于大人等人，被一众宫女侍卫拦住了，孙氏开始说明来意，于尽忠一个小小的八品官，确是不敢跟宫中之人对上，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孙氏心内暗骂，却还指望着他能帮自己找回钱财。
就算说明来意，未来天子妃嫔的住所怎能让普通男子靠近，这样的罪责，可是性命攸关，就算孙氏忍痛钱财铺路，众宫女侍卫依旧不为所动。
说着的功夫，戴嬷嬷已然带着宫女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卜文超。
华冰好奇的看了一眼卜文超，卜文超见拦在院外的孙氏，行礼道：“母亲。”
孙氏此时已经顾不上为什么卜文超会出现在这里了，反口问道：“我儿也是男子，他怎能进去。”
此话让那几个受了卜文超不少好处的宫女顿时感觉被揭了短，少不了在戴嬷嬷耳旁耳语一番。不知听了什么，戴嬷嬷脸色更加不好看，上前一步道：“老身是宫中仙乐宫中女官，特来做卜小姐的教习嬷嬷，夫人若是有什么疑问，便在这里说明吧。”
于尽忠不知道，但孙氏是知道仙乐宫中住着谁的，尤其是这位女官明显是向着那死丫头的，孙氏心中顿时也打起了鼓。上前一步握住戴嬷嬷的手，塞进了一个荷包，扯着僵硬的笑容道：“嬷嬷，实在是府内失窃，这位大人也是秉公办案，嬷嬷一定要通融啊。”
戴嬷嬷光是在手里拿了拿便放回了孙氏的手里，这袋东西，先不说是不是金子，单是重量就不及今日那袋的三分之一，卜小姐给的那袋都可以在东城买个小院子了，到时候再置办点东西，就可以安享晚年。
念及此，戴嬷嬷便退后一步表示清白，朗声道：“此乃闺阁之地，男子不可入内。”
听到这里，于尽忠亦表示无奈，隐隐有了退缩之意。孙氏忍不住瞪了于尽忠一眼，双方便僵持在了这里。
正当局面隐隐有剑拔弩张之感时，一位圆润的嬷嬷小跑了过来，招手道：“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孙氏早已陷入了执念，想到那一箱箱从娘家带出来的嫁妆，折磨多年的积蓄，那里肯离开。
圆润的嬷嬷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趁孙氏的人不注意，扯住孙氏的胳膊便拉到自己身边，小声耳语了一句，见孙氏依旧铁青着脸不说话。便扬声道：“老夫人说了，此时还有劳于大人了，若是此时查明，侯府自然感谢。戴嬷嬷，辛苦你了，老奴这就请夫人走。”
笑着便扯着一言不发的孙氏离开了，华冰躲在树后看着圆润的嬷嬷拉着孙氏离开，又将众人驱散。暗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保持理智，老夫人能在侯府从一个小官吏出身的女子熬到如今的诰命夫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等鱼鸟兽散尽，华冰正要从树后出来，却见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的卜文超从院中出来，独自一人离开了。
华冰走到门口，便听到门内的宫女笑嘻嘻道：“这位小公子真是有礼又嘴甜的人。”
另一宫女拨动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钏，笑道：“可不是，只可惜那位夫人不像是好人，卜小姐和善又大方的人，怎么可能会干那样的事。”
“就是，真是歹竹出好笋。”
华冰淡笑着摇了摇头，一进院子，刚刚说闲话的两个宫女便看到了进来的华冰，连忙行礼问好，华冰淡笑着点点头回到了正屋。
一进屋看到文嬷嬷安然无恙的在斟茶，华冰淡笑着走过去，接过茶道：“今日好险，多亏了戴嬷嬷。”
文嬷嬷听得一愣，沉默着点点头。
饮了口茶，华冰淡笑道：“嬷嬷，三日后，趁着文定小宴。”
文嬷嬷立刻会意称是。
“院里的人，能安排的便安排了吧，不能安排的也就没办法了。”华冰看了一眼门外忙碌几个丫头，好歹主仆异常，能保住定然是要保住的。
文嬷嬷顺着华冰的目光看向门外，转而对着华冰的目光有了一丝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