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姐，奴婢回来了。”
华冰抬头便看到碧荷急匆匆的走到窗下，忙不迭的道：“果然被小姐说中了，前院的说内院不许外人进。我按小姐说的话趾高气扬的告诉他们，他们一看是高大夫。果然让奴婢带着高大夫进来了，奴婢这一路手心里全都是汗。”
看着碧荷紧张又兴奋的表情，华冰淡淡笑道：“以后让你做更刺激的事情，高大夫呢，可是都城数一数二的大夫？”
“回小姐，正是。高大夫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在都城都是有名望，奴婢把那小姐给的那一整块金子给他，他才答应来看看的。”
华冰慵懒的起身，等了这么久，撑着有些困倦的身体起身吩咐道：“嗯，白翰在家待着吧，菘蓝和碧荷跟我走。”
众人称是，华冰回头看了一眼一直默默注视自己的桂嬷嬷。这个桂嬷嬷倒是沉得住气，华冰目空一切的眼神让桂嬷嬷心中越发心悸。见华冰动身，刚想跟上，却见白翰轻轻抓住桂嬷嬷的手腕，桂嬷嬷便马上不能挪动一分。龇牙咧嘴道：“你这小贱人，是夫人让我伺候教导六小姐，你快放开。”
“嬷嬷还是噤声的好，六小姐最怕吵闹了，不然我就只有把嬷嬷打晕了。”
桂嬷嬷深知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地盘，就算六小姐院子里有夫人的眼线终究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现在想到夫人的话，这六小姐行事作风、气势态度并不是自己能对付的，顿时有些心虚。
“高大夫，这便是我家小姐。”
“高大夫，久仰。”
“六小姐客气。”高大夫一身灰白褂子，穿的极为简朴。高大夫常常出入将相府邸，也曾进过敬北侯的府邸。却从来没有听过有这么一位六小姐，却也能做到不卑不亢。
“不知病人在何处？”
“高大夫这边请，碧荷带路。”
众人走进赵姨娘的院落，却见下人们比上次更加松散，吴嬷嬷更是亲自出来端药。
高大夫出入贵人府邸，自是明白其中蹊跷，便视而不见。
华冰毫无窘迫淡笑道：“高大夫见笑了，这边请。”
院里众人看见有外人简历才终于打起精神来，松松散散的行了礼便退下了。
一推开门，依旧是上次那股难闻的刺鼻熏香味。高大夫都忍不住用衣袖掩住口鼻。
“还请小姐让下人先把门窗打开，把帘幔收起。”
华冰点点头，菘蓝和碧荷连忙打开窗户，收拾帘幔。阳光终于照射进来，原本阴暗的屋内，伴着阳光，细尘飞舞。众人也终于看到了屋内破败的情景。
斜靠在榻上的赵姨娘面色苍白消瘦，宛若女鬼一般。轻轻咳嗽两声却仿佛喘不上气来道：“玉冰啊，是你吗？这是怎么了。”
华冰眉头微皱看着屋内的变化，想到了井底那一抹颜色和赵姨娘温柔疼爱的眼神。上前一步，坐在塌边，握住赵姨娘的手，轻声道：“娘不必担心，从今后我会护你。这是回春堂的高大夫。我瞧着娘的病没有什么起色，便找了高大夫来给你看看。”
旁边的吴嬷嬷一直苦着脸终于对华冰露出一丝缓和的颜色。从前六小姐从来不肯看赵姨娘，即使是夫人让她来，也只是站站便走，从来不会靠近赵姨娘。自己都能看出从前淡淡六小姐眼中的嫌弃，赵姨娘却是怕自己的病气沾染到本就体弱的六小姐身上，便只是在心里疼，从来不说出来。所以吴嬷嬷看着这一切，确实从来没有给过六小姐好脸色。现在见到的六小姐虽然与以前不同，但确实把姨娘放在心上是看得出来的，故对华冰也缓和了许多。
“玉冰，不是说过不能叫我——而且你哪来的”
“娘，先让高大夫给你诊脉吧。”华冰说着便将位置让给了高大夫。
高大夫铺上丝巾，静静的诊脉。旁边菘蓝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杯茶走了过里，看华冰默认，菘蓝才小心的把茶杯放在了高大夫手边。
高大夫点点头，收回丝巾。
“高大夫，这边请。”
顺着华冰的方向，高大夫两人走到门口。
“六小姐，恕老夫直言。”
“高大夫尽管说，我已然大致猜到。”华冰拢着袖子看着空荡荡的院子。
“那老夫就直说了，这位夫人中毒已久，体内精气耗的都已经差不多了。恐怕——”高大夫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华冰，意思明了。
“高大夫只管说，是否还有救回或者续命的可能。”
高大夫见这少女面对自己亲人却是面无表情，不起波澜有些惊异，道：“这毒倒是不难解，若是尽快解毒，用上好的药材将养着，然后再用补品辅助，最多还能活六年。”
华冰望着天空中的鸟儿叹了口气道：“如此，有劳高大夫了。高大夫只管尽快解毒开药，高大夫每来一次，便奉送上一块金子。”
高大夫看了一眼屋内的破败，惊讶于华冰的豪爽。
“如此，那就请府上随老夫去拿药吧。”
“菘蓝，随高大夫去拿药，药到你手上以后不可离身。”华冰转身对菘蓝吩咐，却见赵姨娘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华冰顿住，翘起嘴角，回以微笑。
高大夫看了一眼那谨小慎微一脸郑重的小丫鬟一眼道：“六小姐也懂医术吗？”
华冰看了一眼菘蓝，明白过来高大夫的意思浅笑道：“并未，只是觉得字好看好听。”
高大夫点头笑着称是。
待送走高大夫，华冰坐在塌边，轻声问道：“娘可知院里都是什么人吗？”
赵姨娘眼色变得灰暗，苦笑道：“娘知道，也不怪他们。因都在娘这里。”
华冰一笑，不置可否，转而道：“娘也相信因果？那您觉得自己种下的因是否会导致果在别人身上，别人的因是否又在自己身上呢？”
见赵姨娘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华冰淡笑道：“您只管在这好好养病，其他一切交给我。”
赵姨娘有些忧虑的点点头。
回到院里，看着忙碌的下人，想来府里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今日发生的事了。老夫人那里想来也也收到了一幅满意的答卷，看到了自己的用处。其他人自是等着便是，只是不知那敬北侯是不是会上钩。
听到华冰回来，白翰从屋内迎了出来。
“少小姐，那个老虔婆正待在屋里呢，你走了以后她想溜走，背被我扣下了。”
“嗯，翰儿，你去赵姨娘那里挑些下人吧。碧荷，你去把陈管家叫去，就说赵姨娘院里没有得用的下人，要换一批。他若是不去，便让他来找我。”
两人称是，分头离去。
华冰转身进屋，见桂嬷嬷正一脸气愤的坐在靠窗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像是在惧怕什么。华冰一笑，定是白翰威胁过她，不愧是白翰。
华冰摆了摆手，让静侍在一旁的拂冬拂柳退下。转身看了看屋内无人。华冰微笑着慢慢走近桂嬷嬷身边，每一下轻盈的脚步声都像是踏在别人的心尖上，阴凉又战栗。背靠阴影，仿若幽魂一般。
即使在坐着，桂嬷嬷依然忍不住的腿在发抖。颤抖的声音威胁到：“你干什么，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华冰浅笑看着生出心魔的桂嬷嬷自己吓唬自己。一言不发，终于看的桂嬷嬷发毛了，才开口道：“既然桂嬷嬷是来当我的教导嬷嬷的，我也并未说什么。”
桂嬷嬷喘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华冰的声音连绵不绝的又轻声道：“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在这院子里待着，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做到心里有数——”
只见华冰将手中一个黑色的小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扔到了桂嬷嬷的嘴里。接着道：“那你还有你的儿子、孙子，就都不会有事。”
到此静音，却让早已身处恐惧的桂嬷嬷已然崩溃跪下哭嚎道：“六小姐，奴婢知错了，求你放过我儿子孙子吧。”
华冰直起身子斜斜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既然明白我的意思了，那回到夫人身边？”
桂嬷嬷忙不迭的磕头称是。
将桂嬷嬷收拾妥帖，便想起了铺子的事，看了眼周围，轻声道：“小秦，你在吗？”
只见依旧是一身黑衣的苏秦落在地上。
“小秦，买好了吗，那几件铺子？”
“买好了，位置不靠近，相互之间也没什么联系，并没有引起关注。”苏秦一身黑衣站在阴影处，用悦耳的声音回道。
“那就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要出府去看看那几间铺子，到时你带我出去。”
“好。”
“对了，那个菘蓝背景查到了吗？”华冰突然想起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姑娘，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卑微的让人心疼。
“她被人卖到了青楼，路过，便救下来放到了卜府，想来少小姐会有用。”
华冰看着阴影处啄了一口茶水，笑道：“我就说，果然你比较细心。不过，还是等她把药拿回来熬上用银针试试，小秦，你抽空去办吧。”
被卖进青楼前以及进入卜府后的情况都不详知，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在这里。若是她当真忠诚，自有一番天地，若是已然成了棋子，也该好好利用。
看着阴影处小秦的身影已然不见，华冰打开门，众人行礼，华冰看着烈火般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夜，白翰和碧荷匆匆的赶了回来，白翰一进门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的喝水。
碧荷却像一直兴奋的小鸟叽叽喳喳，“小姐，你知道，翰儿姐姐太厉害了。奴婢跟着陈管家一进院子就看到翰儿姐姐将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踢飞了。连陈管家都吓着了，太好看了。”
那是你还没有见过白翰刚掌家处理白家的时候，华冰淡笑道：“怎么样？”
“都处理好了，不敢保证百分百，但应该没问题了。”
碧荷见两人的话自己有些听不懂，但光看着小姐现在这样就很好，便傻傻的在一边笑。
“翰儿，碧荷，你们这两天多教一下菘蓝，她年纪还小培养出来是能用的。菘蓝呢？”
“拿回药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菘蓝，便直接带她到赵姨娘的院子熬药了，她竟将捆药的线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果真是，一刻都没有离身。”白翰憋着笑说话。
碧荷却忽然有了大丫鬟的感觉，现下也要教徒弟了，顿时一股自豪之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