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从昨日整理了整理完赵姨娘和六小姐的院子,也算是让老夫人看到自己的价值了,今早华冰便打算不再早起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另外,昨天收拾完赵姨娘的院子,上至陈管家,下到外院的跑腿小厮,都将这位久不出现的六小姐越穿越邪乎。一个晚上,华冰身边的丫鬟都被传成了夜叉。陈管家听了吓得连忙制止,不知是不是有人推波助澜,屡禁不止。看六小姐院子里没什么动静,陈管家便也不再管。

  今日是计划好晚些时候要去刚买的几间铺子巡视一下的,所以华冰此刻还在休息。门外的声音却渐渐变高,华冰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窗外人影晃动。

  “......这可是侯爷的命令!”

  “别说侯爷,就是皇帝也得等着。”

  “孙二管家,您就稍等等吧,我家小姐真的还在休息。”

  “我等得,侯爷可等不得。”

  “孙老二,你就等等吧,别吵了。”中间听到了夹杂着陈管家的声音,碧荷白翰等一众人拦在外面。

  本来被吵醒心情便不佳,这会听到狂言更是心中有了怒气,无处发泄。

  华冰随意披了一件衣服推开了窗户,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立刻无声。碧荷见华冰之披了一件衣服,连忙进屋帮华冰整理衣服,拂冬拂柳二人去准备洗漱等事务,白翰依旧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孙二管家。

  窗外的管家小厮众人见六小姐穿着长衫衣裙只披了件外衣都纷纷低下头,只有孙二管家看着华冰笑道:“六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让侯爷好等,真是不把侯爷放在眼里,大逆不道。”

  华冰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淡淡道:“这是谁?”

  碧荷边整理华冰身上的衣服边轻声答道:“这个讨厌的鲶鱼精是孙二管家,常在前院走动,不怎么到后院来,因着常跟着侯爷在前院,连陈管家都不放在眼里。”

  听到碧荷的比喻,华冰轻笑道:“我记得夫人也姓孙,他跟夫人是什么关系?”

  “小姐猜的没错,这孙二管家本来是夫人的陪嫁。夫人将他举荐给侯爷的,侯爷看着还能办事,便跟在侯爷身边了,真是让他走了狗屎运。”

  华冰撩了撩头发,打趣道:“这才几日,你是不是跟翰儿学坏了。”碧荷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等在拂柳拂冬的服侍下整理洗漱好,然后再走出房门。孙二管家早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但碍于白翰的气势不敢有所动作。可怜陈管家和院里的一众小厮也只能在院里僵持。

  “六小姐真是太不把侯爷放在眼里了,我一定要在侯爷面前把六小姐的所作所为说清楚。”一见华冰走出房门,孙二管家便化身为狗,见人就咬。

  华冰在白翰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便见白翰笑着点点头跑开了。见白翰离开,孙二管家便想上前一步,却见碧荷菘蓝冲了上来挡在华冰面前。拂柳拂冬反应过来一人挡在了华冰面前,另一人混进人群中报信去了。

  华冰安抚的拍拍菘蓝的肩膀,冷声道:“走吧,去见侯爷。”

  对面的孙二管家刚想说什么,却见此时的六小姐似乎并不同以往见到的六小姐,眼中充满了不屑,像是在看——尸体一般。

  生出这种感觉的孙二管家顿时怒气充满了腮帮子,冷笑道:“请吧。”

  华冰走过人群,身后跟着碧荷等人走出了内院。

  一进外院,便是与内院完全不同的感觉。若说内院多了些花花草草,那外院便多了一份武将府邸该有的冷硬线条。

  走进书房,想起苏秦的话,华冰特意静下心来观察感受周围,却并未感受到护卫暗卫的存在。华冰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自己还是没有古武的天赋,也只能学学普通的防身格斗了。

  “侯爷,六小姐来了。”孙二管家通报的语气与刚才是截然不同的小心讨好。

  门内传来一声沉稳醇厚的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未等孙二管家开门,华冰推门便进,仿佛进自己的房门一般,孙二管家心中窃笑连忙站到一旁。

  敬北侯坐在书桌后,听到门的声音微微皱眉,便见一个脸色灰黄身形清瘦的少女披着一件白色的丝纱斗篷走了进来。

  “来了。”

  敬北侯只说了两个字便低头继续手上的事情,待门外的孙二管家将门关好。华冰便软软的跪倒下去,低头带着哭腔道:“父亲让孙管家将女儿押解过来,可是女儿做错了什么,还求父亲饶命。”

  敬北侯看到华冰先发制人的动作楞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直言道:“我没有啊。”刚刚反应过来的敬北侯又站起来走到书桌前补充道:“本侯只是让二管家叫你过来,并不是要治你得罪。”

  华冰低头不语,旁人看来像是在低头啜泣一般。此时的敬北侯也在注视这个自生下来便没有见过两面的女儿,只见她身材单薄,跪倒在地上弱小无助,想来低着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敬北侯见华冰一直不语,叹了口气道:“可是二管家言语有失?你先起来吧。”

  华冰假装偷偷看了眼门外,像是害怕的样子。敬北侯皱起眉头,再怎么样,终归是自己的女儿,是主子,难道一个主子还怕奴才不成。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本侯给你做主。”

  华冰依旧不起,只是怯生生的声音慢慢道:“回禀父亲,孙管家,并未,并未——”

  话还没说完一句,便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并未?并未什么。”

  门被推开,老夫人脸色威严带着怒意走了进来。

  敬北侯见老夫人进来,连忙迎上前扶住老夫人道:“娘,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儿子?”

  待老夫人在靠近华冰的位置落座,便冷哼道:“吩咐?你女儿都快被下人羞辱了,还在这跪着,我还敢吩咐什么。”

  见老太太满脸怒意又想到刚才的华冰的言语,敬北侯喊道:“二管家,进来。”转身对着丫鬟道:“把六小姐扶起来。”

  华冰柔弱的依靠在拂冬身上,低着头,看着好不可怜。

  门外一直候着的孙二管家听到刚才就感觉不妙,这下更是感觉浑身一凉,麻利的进了书房。

  见到这阵势,孙二管家连忙跪下问安。敬北侯冷眉横目道:“你说,你是怎么请六小姐来的。”

  孙二管家措手不及,有些慌乱道:“冤枉啊,小的真的只是请六小姐过来而已啊,老夫人明鉴啊。”

  “还未说便喊冤,书亭,你还是听听这个小丫头说说吧。”老夫人连看都没有看跪着的孙二管家,转而看了身侧的白翰一眼。

  只见白翰麻利的跪下,声泪俱下道:“侯爷明鉴,今晨小姐有些不舒服,还未起身。孙二管家便来说侯爷您找六小姐,小姐听了,便要马上起身收拾整理。孙二管家却说侯爷着急等,抢着便要往六小姐房里闯,奴婢等人和小厮拦着,又叫来了陈管家,孙二管家却还是要闯。奴婢看情况紧急,便一面让人死命拦着,一面向老夫人求救去了。”

  白翰衣袖掩面,声泪俱下的好不动人。敬北侯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一脚揣在了孙二管家的肩膀上。孙二管家早就听得冷汗直流,几次都想上前撕了白翰的嘴,却见敬北侯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把自己钉在原地。

  白翰看了碧荷一眼,碧荷心领神会,跪下悲痛道:“幸好奴婢和拂冬姐姐一路护着六小姐来见侯爷,否则——否则。”说到此便哭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孙二管家正陷入绝望,此时听到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倚在拂冬身上低着头的华冰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啊。

  夫人带着丫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母亲也在啊,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带来的好下人,你管的好家!”

  夫人只是听说孙二管家有难,却不知详细事宜。只是因为孙二管家在府里颇有势力,又是自己娘家带来的信得过的人,便想着带些吃食给敬北侯,求求情便也就完了。此时见众人情绪到达顶点,便有些不解。

  自有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讲给夫人听。夫人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好,心知这趟浑水来了,便是要沾上泥水了。横了一眼身后通风报信的丫鬟,什么都往我这说,也不先打听清楚。

  “这,确实是儿媳管家不严。让孙二管家给六小姐磕头赔罪并且罚俸五年可好?”夫人干笑。

  这惩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着实让场面有些尴尬。

  夫人看向身处其中却好像一直身处其外的华冰,华冰在夫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顺着倒在了拂冬身上,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丫鬟皆上前接住华冰,老夫人赶紧道:“快,扶六小姐回去。”

  见众人手忙脚乱的离开书房,老夫人才道:“书亭,这个孙二是你前院的人,我本不便多说。但玉冰再怎么都是你的女儿,血浓于水。既然玉冰已经回去了,那我也就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送娘。”

  “不用了。”老夫人摆摆手,慢悠悠的走出了书房。

  敬北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老娘和夫人只见有矛盾。孙氏出身尚书府,脾气差些是有的,当初自己也有一分是看上了尚书府所能带给自己的帮助。但生自己的人毕竟是生自己的人,老太太说得对啊,血浓于水。

  敬北侯又想到出身不高的母亲和自己相依为命,帮助自己得到世袭的爵位,脸色难看道:“你管的好家,下人都骑到主子头上来了。”

  孙氏的脸色亦是难看,一直跪着的孙二管家此时只有拼命磕头,嘴里不停讨饶。

  敬北侯背过身去,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南郊乡下的庄子上管事吧。”又转过身子对孙氏道:“你好好整顿一下这个家。”说罢便离开了书房。

  此时发愣的孙氏脑海中突然想起桂嬷嬷的存在,她去哪个小贱人院里已经一天了,没有音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氏顾不得不停给自己磕头的孙二管家,连忙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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