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恍惚间 梦一场

  只听外面一人声音传来:“三个老鬼,就知道你们搞不定,三皇子早就安排好了,从京城调了‘幽冥兵’过来。”风断崖大喜:“是‘毒龙教’殷正那组人,这下好了,可以包饺子了。”侯君仪一听“幽冥兵”三字,顿时十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浑身不住地颤抖:他们终于又出现了!我要为父亲、哥哥报仇!想着的时候,手中的“血影剑”呼呼作响起来,似要吞噬所有人的血。

  但是剑还没有挥出,“幽冥兵”已经动手了,暗箭、飞镖各种暗器如雨水般倾盆而下,顿时屋内接挡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暗器几乎让侯君仪看不清周围的人,听音接档,几乎脚步踉跄。而又在此时,先前渐渐散去的枫叶,忽然如潮水般涌入道面馆内,同样是密密麻麻,比暗器更加密集,整个房间都是树叶的味道,眼前除了红色就是红色,只听耳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跟我走。”就被一人拉住手臂往外拖。

  也不知是怎么到了屋外,屋外却雨停清风,看不见一片叶子,拉他那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貌,门口有两匹马,那人自己坐了一匹,骑马而去,侯君仪来不及想屋内的情况,只知道此人特别熟悉,连忙上马追奔而去。

  那人在前面策马奔腾,侯君仪在后面拼命追赶,那人忽快忽慢,一会儿似乎要把侯君仪甩开了,一会儿又仿佛在等她上来。这追逐之间,侯君仪突然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个和秦墨赛马的早晨,啼血乌骓和枣红马在湘江边欢快奔驰,是多么无忧无虑。此时此景,是那么的熟悉,前面那个人是他吗?他要带她去哪儿?

  大约奔了约半个时辰,前面有亮光,是一处村落小客栈,前面那人停住,翻身下马,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侯君仪大吃一惊:“渐青!怎么是你?”这带侯君仪出来的年轻人正是她的弟弟侯渐青。当年侯家惨案后,侯渐青跟着侯君仪在黄山顶上修炼了五年的本领,但他内心为父兄报仇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后来便一个人下了山,四处寻找“奔雷府”的弟子,自己创立了“红衣门”,专门与三皇子对着干。侯君仪在前几次来临湘城等秦墨时见到过几次弟弟,现在也有两年未见面了。今天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和秦墨有关?侯君仪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侯渐青咧开嘴微笑,在侯君仪看来闯荡江湖多年的弟弟还是那么青涩,侯渐青道:“姐姐,两年多没见,你还是没变老啊,越来越年轻漂亮了。”侯君仪嗔道:“你这个家伙,敢来取笑你姐姐?我问你,你怎么和秦为在一起,秦墨是不是也跟你们在一块,他在哪里?”侯渐青看着姐姐焦急的表情,却不以为意,顾自说道:“姐姐,这里有家客栈,你晚上先歇息一晚,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侯君仪急道:“站住!两年没见面,你就要这么走了?快告诉我秦墨在哪里?他为什么躲着我不见我?”侯渐青见状无奈,只得说道:“好吧好吧,那我们把马系好,到里面坐下慢慢跟你说,行不?”侯君仪应声“好”,便转身去系马,刚要把马缰绳系到柱子上,只听身后“驾”一声,侯渐青已经奔出去十几丈远,再是上马追赶肯定是来不及了。

  侯君仪急得直跺脚,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懊恼,欣喜的是从今晚的情况看,秦墨肯定还活着,懊恼的是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出来相见,究竟是为什么?侯君仪还在踟蹰之间,里面店小二出来了,招呼道:“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说着就过来牵马缰绳,侯君仪本没有想好要不要再回去看看情况,但是眼睛瞥见店小二手指上厚厚的老茧,又改变了主意。这家客栈里肯定还有故事。

  侯君仪便让小二牵了马,走进客栈里。进去之后看,客栈很普通,楼下是大堂酒桌,楼上是客房,天色很晚了,也没有几个人进出。店里只有一个掌柜,一个伙计,侯君仪仔细打量了两人,都是练过功夫的,但绝对不是高手,再仔细看还在大堂喝酒的几个客人,底气空虚,双目无神,显然不是江湖中人,再往后院看,有几个人在搬运货物,从马车上一包一包往下抱,这一看不要紧,侯君仪吃了一惊,有一包没有包好,露出了一把刀柄。这里面竟是兵器,用布来包裹时为了避免碰撞发出的声音。当下,侯君仪也不多说,叫小二安排了客房,一个人进房休息。

  侯君仪贴在窗户上往后院看,这时兵器都已经搬完了,所有搬运的人都已散去,一切似乎都与平常客栈、平常农家无异。侯君仪将“血影剑”放在床头,衣不解带,屏息凝神,两耳探听外面的声音,却是一片悄然,唯有虫鸣之音。可能是这里哪位庄主为了看家护院买的兵器吧?侯君仪这么想着,但想想是不是又是与义军有关?且看变化吧。

  侯君仪不去多想,便想休憩一会儿。忽然遥遥听到二胡声,还伴随着哀怨的吟唱“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情泪……”这是秦墨喜欢的《潇湘夜雨》,可是歌者声音为何那么苍老?

  侯君仪起身打开窗户,运用内息细细聆听,却辨不出是哪个方向传过来,连远近都分不出。又是一位高人!侯君仪轻身从窗户跃出,四周寻找,之间周边茫茫山林,黑不见五指,这声音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侯君仪疑惑不疑,返回店里,问小二的:“小二,你可听到有人在拉二胡,唱曲子?你听听是在哪个方向?”小二仿佛看到妖怪一样看着侯君仪:“姑娘,你可别吓我,这三更半夜哪里有人拉二胡?你莫不是听错了?”侯君仪奇道:“我分明听见了,你仔细听听,还在唱。”

  侯君仪见小二还是一脸疑惑,只好又自己跑出门外,将全身的气息凝聚在耳朵边上,“在那里!”侯君仪起身一跃,施展轻功往判断到的方向飞奔而去,天底下能赛得过她的轻功的人还没有几个,这回倒是要看个明白,究竟有什么古怪。穿过一片小树林,前面便是极为空旷的一片空地,侯君仪看到一个伛偻的背影拉着二胡背朝着她。侯君仪刚要开口,突然那个背影消失了。对,是消失了!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空地上,没见他起身,没见他挪动,就一眨眼,一瞬间,凭空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

  侯君仪呆住了,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天底下有这么神奇的轻功?就怕是大侠“红叶”也做不到。侯君仪无奈,既然对方不想见自己,也不能强求,对方如果想害她,这样的身手早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侯君仪无奈返回酒店,但是当她再次躺在床上时,她突然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非常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上来。

  侯君仪很想知道面馆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秦为和老掌柜都怎么样了,可是天色太黑了,刚才只顾追赶,忘了记路,只得作罢,只好回到客栈歇息。其实天也快亮了,侯君仪也没怎么合眼,脑子里想了很多,都得不到答案。

  第二天天刚亮,侯君仪就起来了。洗漱用餐完毕,便出来牵马,小二早就将马牵过来,这看似有玄机的客栈,一夜也没有发生什么故事。侯君仪翻身上马,凭着印象顺着原路返回。昨夜只顾追赶,都没有记路,好在这匹马似乎还知道来的方向,顺着山路疾驰而回。

  侯君仪看到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她揉揉眼睛,看着桥上“望江桥”三个字,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或者昨天晚上是在梦中,或者前面十年都是在梦中!同样的桥头,同样的地点,等了十年的地方,面馆居然没了!秋天的落叶在空地上打转,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侯君仪都在这里等候,这家面馆开了十几年,一夜之间就不复存在了?就夷为平地了?连半点痕迹都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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