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部分 奇缘记》 13

  13雨中闲情

  听完高觉的叙述,婉岭竟有一种恨自己来到这个世间太晚的遗憾,她感觉那个和尚的话很有道理,夫妻是做不成的,这样吊着又像个小三,可是怎么样才能做得神仙伴侣呢?就在高觉叙述往事的时候,她便在心里筹划着如何办,此刻又萌生出要找那和尚的念头,她觉得,只有去了飞云寺,方能如愿,在她的心里,甚至想象着高觉和她在那儿一起参禅习定的景象。

  从饭店出来,婉岭犹豫了一下,向高觉问道:“去哪儿呢?”

  高觉一时也没有想出到哪儿去,就说:“随你吧。”

  婉岭心下已打算去车站看看车次,不过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是因为她不想让高觉感到过于突兀,就假装随意地说:“那就去车站看看吧。”于是两人朝着车站那边走去。

  售票厅的人并不多,婉岭在车次牌下寻找着合适的车次。高觉原想婉岭可能想看看她的外公外婆,急着去车站是为了看看到老家那边去的车次吧,但他很快就看出了婉岭心下的端倪,并且断定她下一步可能要干什么去,于是心里先是不悦,只是不便说出来,也就随意地跟在她身后边,假装糊涂地左顾右盼着,应付着她的闲言碎语。

  从车站出来,婉岭说时间还早,不如逛逛街,高觉便说那就去朝阳街那边,那边有好几个大商场,还有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热闹。

  朝阳街也在建设,整个一条街的路面都给挖了起来。两人出来时还晴晴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突然飘起小雨,连绵不断,本来就不好走的路一下子变得泥泞不堪,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不时还会出现一些堆起来的土堆,夹杂着垃圾,散发出难闻的恶臭味。就在一个土堆边,居然还有一个烤火腿肠的小摊点。“谁会吃这样的东西呢,”高觉经过小摊时喃喃自语道。

  两个人不得不来回地横穿过马路,在路的两边往前走。

  雨好像没有停的意思。高觉便停下脚步,决定在旁边的一个市场打发一会儿时间,等雨稍稍停了,往回返算了。然而,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高觉便说回吧,回去洗一下便是了。

  回去是个下坡路,随着雨点的节奏,两人的步伐似乎也快了起来。他在前边大步流星地走,还不时扭过头看婉岭是不是跟得上。在特别难走的路段,他会刻意慢下脚步,以便让她看清楚自己怎么穿越那些泥泞的路段。还好,她走路也相当快,距离并没有拉下来。

  路上的行人都是急匆匆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在一处有两个土疙瘩连接的地方,让路面变得更窄更滑。有两个小姑娘用一个推货用的独轮小车,推着两个纸箱子,走到那个窄得像独木桥的土疙瘩连接的地方,小心翼翼,其中一个姑娘喊道:“大家都先别走,我们先走,别把你撞了。”

  然而,雨色菲菲,她的喊声好像完全消散在雨幕里,众人都没有听见似的,只顾往前急急行走,并没有一个停下来等她们先过去的。

  路面在雨中也显得越来越窄,走到一排服装摊档前,一溜行人迎面过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撑着一把伞,站在一个摊位前,已经挤得没法走动的路边显得更挤。他试图绕过那女孩,从内侧走过去,以便躲过对面来的人群。然而,就在他低头闪过那女孩的一刹那,那女孩的伞不自觉地向高处举起。

  事情就是这样凑巧。服装摊位上边都遮挡一片白色的塑料布,那上边正好是一滩积水,不偏不倚,随着那女孩举起的伞,一下子倾倒在高觉的头上身上。行人突然间都站了下来,脸上都是一片很惊愕的神态,似乎等着这个受难者发火。

  高觉确实很恼火,显得气急败坏,几乎就要发火,但他还是压下了火气,抖了抖身上的水,抬手擦了一把脸,便继续赶路。而那女人此时也已不知躲到哪儿去了,似乎是急急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向相反的方向去了。

  高觉这些年一直都在修行,如同一个隐居在人群里的隐士一样,不断地在磨练自己的脾气。他已经修习到不随意发火的程度,即使错在别人,也不像过去那样一个小火星就能把一个火炮点起来,向人发一通脾气。不过,他没有发火,并不等于他肚子里没有火气。从他走的步伐,就看出他心情不悦。他箭步如飞,把婉岭拉开了一大截距离。甚至把来时的路也看错了,打算提前一个路口就要拐弯。

  高觉在那个路口等了一下婉岭,他知道自己心里有点怪怨婉岭的意思,火气的源头还在她身上,但就在那兜头一滩水浇下来的瞬间,这个念头便随着他的脚步消弭殆尽。他看着湿漉漉的婉岭走到跟前,心里生出几分怜惜,便想到“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吧,她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不能把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吧。”他把她轻轻地拉到身边,她仰起头忽闪着大眼睛说道:“我想你要对那个女孩发火呢。”

  “呵呵,怎么会呢。”他淡淡地说。

  “真的?”她倚在他的臂膀上,用一个指头在他的心窝上点了一下,说道。

  “那样的话就太不大度了吧。”高觉笑笑接着说道,“给你讲个故事。”

  他说那个银霞很勤奋,在家里养了不少的鸡。那年冬天,一只老母鸡总是抱窝。他曾听说过用冷水浇一浇鸡身子,可以降低温度,鸡便会停止抱窝的土办法。他正好去她那儿,就如法炮制,抓起那只鸡便在河水里浸泡了几下,看那只鸡还是热度不减,咕咕乱叫。他就又拿起脸盆弄了一盆冰冷的河水兜头浇在那只鸡身上,一个路过的邻居说,鸡头是不能浇冰水的,这么冷的天气,必死无疑。果然那只鸡没有经受住寒冷,因此一命呜呼。他想,二十多年过去,说不定那只鸡已经轮回成一个女人,专门等在这里浇他一身水。也许这个女人并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前世之因,但却实实在在地报了那个杀身之仇。因为他是一个修行人,重业转轻,轻业消散,因而,浇他一身水,业障至此也就结束了。

  “呵呵呵,”婉岭笑道,“老师啊,你可真能编。不过挺有趣的,赞一个。”她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

  “真的,只有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才叫忍辱,也才能消除所有的业障。”高觉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信你看,就因为我受这一身水,雨马上就停了。”似乎被高觉一语成箴,果真风停雨住。婉岭惊奇地伸了伸舌头,叫到:“老师。”

  “说话。”高觉故作严厉状,说道。

  “就想叫你一声嘛。”婉岭亲昵地说道。

  高觉笑笑,说叫吧叫吧,便牵起婉岭的手继续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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