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喻口之战
如果博学多才的完颜承晖能在夹谷清臣的身边多呆上些日子多积累点经验，如果当初混在北地民众当中进入城内的那些个金国细作稍微能派上点用场，金军就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开始后撤，喻口守军也就自然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轻松地出城列阵。
只要金军在多撑一会就能发现，鱼寒实在是太穷了，以至于这个混蛋在喻口折腾了这么多个月，攒下的臂粗弩箭不到区区五百支就连常用的弓矢也仅有少得可怜的四千多点。而且由于材料的限制和操作人员严重缺乏训练，城头上那六架威力强大的连弩车根本就无法进行长时间的射击。要知道，这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有两架彻底无法使用，剩下的也是即将报废。
但很可惜，假设永远只能是假设，事实是完颜承晖出现了判断的失误，认定自己的对手在城内储存了足够给金军造成大量伤亡的防守武器，从而下达了一个错误的命令。好在这只是战争的第一步，拥有丰富作战经验且装备精良的金军整体实力依旧远在喻口城民众之上。而随着阳光驱散了清晨的薄雾，鱼寒已经无法继续利用天时使出那些个卑劣的手段。接下来的短兵相接，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时刻。
“兀鲁黑，带着你的骑兵去左侧，随时准备绕至城门处截断敌军退路！”鱼寒和朱熹依旧非常碍眼地站在城头，根据乌达补的仔细观察宋军出城的队伍中也确定没有辛弃疾的身影，这或许是刚吃了个哑巴亏的完颜承晖到目前为止所听到的最好消息，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歼灭眼前这些敌人。
“嗻！”刚才奉命发起的突袭行动在喻口守军的密集箭矢打击之下，当场阵亡两百余人其中有一半都是被巨大的弩箭串成了糖葫芦剩，其余的则是被人当作了草垛子插满了各种规格的弓矢，但兀鲁黑没有被吓破胆他还有与敌一战的勇气。况且统帅八百余铁骑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就被招了回来，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某大的耻辱，而作为骄傲的大金国勇士洗刷这种耻辱的唯一办法就杀光自己的敌人！
“乌达补！带着你的人，立即冲击敌阵！要么取得辉煌的胜利，要么就留下你们的人头！”已经失去了先机，不能再弱了自己的士。眼瞅着从城内蜂拥而出的宋军在一阵慌乱之后已经开始稳住了阵脚，完颜承晖也知道若是再犹豫下去想要获得胜利将更为艰难。
“勇士们！随我进攻！”在喻口城外折腾了这么多天，被鱼寒那些个层出不穷的诡计给收拾了个焦头难额甚至还身负重伤，乌达补的心中早就已经憋满了怒火。一声咆哮之后将脑后的那根老鼠尾巴紧紧咬在口中，也不顾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挥舞着战刀率军而出。因为他很清楚，这是证明自己武勇的最后机会，他再没有退缩的余地！
“兄弟们！准备接敌！”先前踞城而守的时候可以无比轻松惬意，那是因为自家兄弟捣鼓出了各种各样能够克敌制胜的法宝，更有辛弃疾的英明指挥，但这一刻翟崇俭也知道他们能做的就是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进攻，他们同样不能后退半步！因为这就是战场！
“弓箭手准备！”刚才为了能够躲避城头上射出的那种巨型弩箭，完颜承晖下令拉大了两军间的距离，但在高速冲锋的时候这么一里半的路程也着实算不上什么。眼见得两军即将接触，他还是必须冒着风险下令弓箭手为前锋提供支援。“放！”
“举盾！”喻口城内的物资储备极其有限，即便是在出城应战，翟崇俭也只能是带领着民众们以防守为主。
“笃笃笃……”金军的箭矢不停地击打在那些临时用破木板拼凑起来的木盾之上，如此简陋的防御手段显然无法为全军提供有效的保护，听到身后不时传来的民众中箭之后的惨叫声，翟崇俭的心中在滴血，但他却没有办法哪怕是回头去望上一眼。
“后队上前！扔！”乌达补所率领的金军前锋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五十步，刚才如狂风骤雨般袭来的箭矢才终于有了稍事停歇，翟崇俭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在家兄弟暂时无法为自己提供相同密集的远程火力支援的情况下，他必须利用好这个机会才能够在最终与敌接触之前先给对方制造出点麻烦。
“啊！”一个倒霉的金军倒下了，喻口百姓穷，他们没有足够的箭矢，但他们的手中攥着砖头石块！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这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破烂经过了大力投掷所能产生的杀伤效果甚至不亚于普通的弓矢，而且还更难防御！
“啊……”进攻中的金军似乎刚学会了某种高深的武学，数十人突然来了个旱地拔葱，而更多的则是就地跳起了独脚舞！
扎马钉，一种很不起眼的小玩意，更别说是鱼寒偷工减料造出来的微缩版。用这种破烂对付高速行进的骑兵或许没什么用处，但扔出去用来迟滞敌军步兵的进攻，这效果怕也只有正在吃亏的大金国勇士们才能说清楚！
“杀！”头上顶着个大青包，脚下流着鲜血一瘸一拐，乌达补所率领的金军精锐还是迅速推进到了能够从敌人眼里看到自己倒影的距离。嚎叫着，咆哮着，即将展开屠杀的他们要用手中的战刀告诉自己的敌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笑谈！
“举枪！刺！”朱熹教会了喻口百姓什么叫做愚忠，辛弃疾通过严格的训练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纪律，而如今翟崇俭只能通过战争去告诉那些善良的民众什么叫做果断什么叫做势不两立！因为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一旦展开了短兵相接，就只有心智更坚定下手更毒辣的一方能够活下去！
“噗！”比武擂台上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这个道理放在了战场上同样适用，只见得冲锋中的金军还没能将手中战刀劈到喻口守军高高举起的木盾之上，对面却已经有数支长矛从夹缝之中刺出。凭借敏捷的身手躲开了小部分的威胁，原本根据以往的经验认为不过是被扎出了几个窟窿，战后若是获得的救治及时依然还有恢复健康的希望，可很快遭受了同样打击的金兵才发现他们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鲜血在喷涌而出，体力在迅速流逝。只因鱼寒又干了一件非常缺德的事，长约尺许不但远超这个时代的所有制式枪头，更可耻的是那混蛋为了能够节省宝贵的钢材，居然在最常见的三棱形枪头上布满锯齿更留出了一道道的凹槽！被这种偷工减料的破烂给捅在了身上，那可真就不只是一个窟窿那么简单。
“杀！杀光他们！”眼见得宋军依靠简陋的防御，使用那种极其可耻的武器让身边的精锐一个个倒下，已经被气得裂眦嚼齿的乌达补终于咬断了自己的老鼠尾巴，再次发出了怒吼！只可惜这个时候似乎有些晚了，他所率领的五百余前锋在宋军能够以多打少的情况下，渐渐开始失去了有效的抵抗。
“杀光他们！”翟崇俭发出了同样的怒吼，因为这是战场，没有妇人之仁存在的空间。他必须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身后的民众，想活下去就得消灭掉敌人！
“放箭！放箭！兀达都、谩都哈，率队攻上去！”就因为不知道人在绝境中会迸发出多大的潜力，原本以为仅是凭借前锋的疯狂冲击就能打乱宋军的阵脚，结果却是在重蹈正陷入苦战中的乌达补的覆辙，吃了投入兵力不足的亏！但完颜承晖也不愧为心思敏捷之辈，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在无意间犯下的错误，并迅速做出了重新的部署。
“投石机准备！连弩车准备！弓箭手就位！自由射击！”刚才乌达补率军而出的时候因为兵力有限并没能享受到喻口城上的远程武器打击，但现在完颜承晖做出了战术更改，发起了更大规模的冲锋，鱼寒已经无法继续等待下去，也只能是下令将最后的家底都立即投入到战场之上，因为顶不住金兵的这一轮攻击，大不掉完颜承晖的嚣张气焰，他就是有再多的后续手段也无法使出！
“双手持枪，平直向前！杀！”头顶各种各样的远程武器发出了破空之声，前方更多的金军正在迅速地投入到这场更为猛烈的攻击当中，翟崇俭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很清楚，战事一旦进行到了这一步就算顶不住也得顶。
“乌达勒哈！”自从受命参与到了这次针对大宋所发起的突袭战争中，自从跟在了夹谷清臣的身边随同大军南下，完颜承晖还没有见过拥有如此顽强战斗意志的宋军，但他坚信胜利只能属于他的大金国。因为眼前的宋军装备是那么的简陋，在两队近三千大金国勇士的冲击下，他们的防线已经开始变得危如累卵，而自己的手里还攥着数量更为庞大的生力军，足以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结束这场战斗。
“勇士们，进攻！”不需要动用全部的精锐，至少在乌达勒哈看来，他和他麾下的这一千大金国勇士就足以彻底摧毁宋军的防线，而他将成为这场战斗中的最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