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难施援手
“想如何处置那是你们的事，但正所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吾等兄弟南归之时受王大善人恩惠极多，如今其身陷囹圄若不竭力施救则为不义！”一个长期潜伏且已经造成了极大危害的间谍，一旦身份暴露会有怎样的下场？鱼寒不用想都知道，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去回答琴心的问题。而且对方既然能直接找上他，至少是已经查清楚了他和王大善人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掩饰什么。
“哦？琴心昔日怎就没发现公子竟还是有情有义之人？”极尽调侃之意，现实故作惊讶地把鱼寒上下打量一番，琴心这才突然面色转寒道：“却不知公子欲以何种手段施救于曾受其大恩之人？”
“公主殿下既然已经把俺叫到了此处，难道还需要俺来回答这个问题么？”已经猜到了王大善人应该还活着，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落在了琴心的手上，鱼寒却并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营救。因为他现在连自保的实力都不足，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等待对方漫天开价，然后自己再想办法落地还钱。
“既然公子如此爽快，琴心倒也不好意思继续刁难。”轻抚琴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此时的琴心似乎正在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一个坑害了她大金国数万将士的高级间谍，若是必须活着交给对方，所需要换回的利益确实有那么点难以权衡。可问题是再难选也必须选，否则还不真成了请鱼寒来听曲喝酒了？
咦？什么时候轮到自己陷入了犹豫之中？琴心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某个头脑不太灵光的混蛋给抢了先机，正是因为鱼寒一反常态不与自己东拉西扯而是数次直奔主题，这才让自己显得有些不习惯以至于乱了方寸完全使不出事先定好的那些计谋。
“解药！”想明白了自己会陷入被动的原因，琴心立即改变了原有的谈判方式。这混蛋不是想要快刀斩乱麻么？那就跟他玩下去呗，反正自己手里攥着足够多的筹码又有大金国这么个强大的靠山在，还怕不能达成心愿？“鱼公子千万别否认，须知王懿德那厮虽竭力狡辩至今未吐一言，但他身边那位大管事却在三个月前就已将事情的真相给道了出来。”
“俺啥时候说了与这事无关的？”毕竟是有那么多年糊弄人倒卖赝品的经验，已经迅速冷静下来的鱼寒听到对方这么快就按照自己习惯的谈判方式开出了条件，也是感觉到了一身的轻松。“只是没有确定恩人安危之前，俺似乎也没理由给出公主想要的东西吧？”
“哦？公子莫非就不怕琴心将此事告知大宋官家，治你个破坏两国邦交之罪？届时只需我大金国再遣一使者，天牢之内三木之下，公子莫非还能有今日之雅兴？”要说鱼寒提出的条件其实并不过分，谈判中的底牌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揭晓，但该有的筹码还是得摆出来的，否则谁不怕对方是空手套白狼？可问题是在有限的几次接触中都被鱼寒占了便宜，如今更是被这混蛋给彻底打乱了布局，琴心多少也有点不甘心。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鱼寒即为大宋子民又身处临安，即便其罪当诛也应由我朝予以处置，实不用劳烦上国为之忧心！”正常情况下琴心的话绝不仅仅是一种威胁，毕竟宋金两国之间军事实力相差悬殊，大宋绝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保住一个人而去冒激怒完颜雍的风险。但不正常的是，一个在逃亡途中就能借助他人之力坑掉金国数万兵马的混蛋，若落在了矢志中兴的孝宗皇帝手上会那么轻易就交出来？
更加凑巧的是，虽说大宋前些年遭遇了符离之败，金国却也因内乱不止而无法在短时间内发动大规模南侵，所以在这种双方都不愿爆发大规模冲突前提下达成的隆兴和议不仅重新确定了两国关系消减了部分岁币，还白纸黑字写清楚了大宋不再具有遣返南归之士的义务。有了这条双方都认可的协议在，洪适当然有足够的合理借口将琴心的威胁消除与无形，哪还用鱼寒去找什么奇葩的借口？
“洪大人提醒的是，琴心确实有些糊涂了！”请洪适作陪只是为了把鱼寒给顺利地糊弄到都亭驿进行谈判，却忽略了对方本就是个坚定的主战派，更没能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给某个混蛋提供支持。有些懊恼但并不后悔，琴心只是尴尬地自嘲一句，伸出纤纤玉手轻拍两下。
“王大善人！”随着琴心两下清脆的击掌声，两个满脸横肉的金国壮汉将一位戴着脚镣手铐浑身污秽不堪精神极其萎靡的人犯走了进来。猛扯一把那蓬乱的头发，映入鱼寒等人眼帘的却是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庞。
“多年不见，某倒是拖累小友了！”同样是一眼就认出了鱼寒等人，显然是已经遭受过各种酷刑脸上依旧伤痕未愈的王大善人此时却只能报以苦笑，用极其沙哑的声音招呼着。
“公子现在看见了吧？这厮虽残害我大金国数万将士，然经过这南下途中这几个月的精心医治已无甚大碍，若公子能给出琴心想要的东西，领回去后将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曾经对王大善人进行过严刑逼供，因为那完全没有任何必要，琴心不远千里把他秘密带入大宋境内，就要是换回能够医治数万中毒大金国勇士的良方。
“小友切莫听这妖女之言，更勿因报某一人之恩而助敌寇之……”被金人大费周章地从秦州转移到了临安府，又突然看到了鱼寒等旧人，能够坐镇同谷给金人制造出巨大麻烦的王懿德又岂能猜不到正在发生什么？但在面对这最后一线生机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只因当初做出那个决定就已经有了事败而身亡的准备。只可惜他告诫鱼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在后脑勺猛地一击而晕了过去。
“这厮怕是旅途劳累有些糊涂了。”挥挥手，让手下人重新把王大善人给拖了出去，琴心依旧保持着微笑对鱼寒道：“但以琴心之见，公子此时应该会做出更加聪明的抉择，对吗？”
“公主殿下实在是太抬举俺了，其实俺这人的脑子一向不大好使，经常会干点让自己在事后想起都后悔的蠢事。”继续插科打诨，为的却是给洪适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鱼寒现在特别渴望这位刚才已经仗义执言的观文殿学士再次出手相助。因为只要洪适愿意帮这个忙，毫发无损救下王大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毕竟这里是临安城，琴心虽贵为金国十九公主想要对一个忠心耿耿为大宋办事的义士下毒手也不会一点顾虑都没有。
“我想公子此时应该不会才对！”敢把王懿德带到临安来作为谈判的筹码，琴心就不会没有考虑到来自大宋朝堂之上的压力，但她并不会为此而产生太多担忧，因为她所代表的是那个兵强马壮的大金国。
嫣然一笑之后不再说话，琴心只是在静静等待答复。而事实证明她凭借主持多年情报工作所做出的判断远比鱼寒想当然的观点要准确，因为到目前为止洪适并没有表现出维护王懿德的意思。
洪适不表态，只因保鱼寒和救王懿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毕竟前者虽是逍遥法外的真凶，但谁叫他运气好已经活蹦乱跳地逃回了大宋，进了临安城还献上了传国玉玺呢？保他的麻烦肯定是有，可凭借宋金两国达成的协议倒也能勉强说得过去，至少可以拖延时间。而后者不但是在负责具体实施更落在了金人手里，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他洪适，就算让大宋官家亲自出面，想要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非常容易就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洪适并非不想救王懿德，而是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能站出来说话。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保持沉默静观其变，先看看鱼寒这个混蛋能用什么方式来应付琴心给出的这个难题。
“这么说，俺还真得说点大实话了？”似乎体会到了洪适的苦衷，明白到只能独力去解决这个麻烦的鱼寒却给出了一个让人感觉他已经放弃营救的回答。“只是不知道俺说此毒无解，不知公主殿下会信否？”
“公子以为呢？”事关几万大金国勇士的性命，临洮、凤翔两路兵马更是北镇西夏南逼大宋的重要力量，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将严重影响到大金国的战略布局。别说双方本就是处于一种敌对的关系，即便两人之间真有点那啥，各为其主之时曾经主持大宋境内数地情报工作的金国十九公主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给糊弄过去？她能轻易就相信寒这混蛋给出的回答，从而放弃拯救自己国家数万将士性命的又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