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沉尸
戚寒玉眼皮发沉，神智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人来到她面前，声音关切地问她：“怎么样？振作点，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是方峥。
之前的枪声是方峥弄出来的，他用霹雳手段干掉了敌人。
戚寒玉躺在方峥的臂弯里，被他抱着向厨房跑去。戚寒玉仰望着那个模糊的脸庞，再一次质问自己，我究竟做的对吗？也许，真的不应该选择方峥，他到底是什么人……
紧接着她就尝到一股又咸又涩的凉水直往嘴里灌，灌了个肚圆之后，又被人用手指头捅嗓子眼儿，这顿捣啊。搞得戚寒玉又“哇”一声吐了出来，还没完事，接二连三折腾了好几趟，直到戚寒玉自己躲开，给方峥好一顿骂，才算结束。
见戚寒玉脸色转好，也有了精神骂人，方峥算是放下了心。忙给自己灌水，又自抠自吐，搞得满屋子都是呕吐物和咸盐肥皂水，一股臭气冲天而起。
鼓捣了一阵子，方峥感觉脑袋里清醒不少。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跑了出去。不多时，他扛一个，夹一个，拖一个。将黎荷龙和他的两个手下也弄了过来，但是这几个人明显七魂丢了六魂，半条命都给阎王攥在了手里，倒进嘴中的肥皂水一口也喝不下去，全吐了出来。
方峥左右寻摸，见有个2L装的可乐。厨房里有简单刀具，他用菜刀将可乐瓶子从中砍断，做成个大号漏斗。一把捅进黎荷龙嘴里，“咕咚……咕咚”给他灌了好几瓢。然后又给他扛到肩膀上来回的颠，直把胃里的水又挤出来。
这样环节麻烦，又耽搁时间，他很难快速的将黎荷龙三人全部照顾到。
黎荷龙也不是善茬，很快便醒了过来，用生硬的汉语说：“走呀，快快，时间短不行啦。”说着便跑去驾驶室，游艇在轰鸣声中缓缓开动，驶向了远方。
庆幸越南警方跟国内都八九不离十，出警速度和反应速度还有待提高，要不然他们是绝不会有机会逃走的。之前枪声响成一片，周围又不止他们自己，这是旅游季节，游人很多，肯定是有报警的。
李文甘只拿掉了方峥自己的通缉令，戚寒玉还处在“贼”的状态。关键的是此时船上场面可不太过乐观，让警方逮到的话，全是枪毙的大罪。
方峥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鸡血”的药劲已过，他对戚寒玉笑了笑，猛的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也搞不清楚过去了多久，方峥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的大觉，脑袋都快睡傻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仿古壁纸的屋顶，吊着巴掌大的琉璃灯。身下柔软、舒适，轻微的摇晃如同婴儿睡在摇篮里。耳边能听见船身破开海水的“哗哗”声，偶尔会响起几声海鸥的鸣叫。
方峥试图坐起身来，只一动，便全身剧痛，像撕裂的木偶一般，好像都是用胶布粘住的。
“你醒了。”
戚寒玉淡淡的看着他，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说：“退烧了，命是保住了。”
“多谢领导关心。”方峥挤出一丝笑容，脸蛋子顿时能疼出水来，他哎哟哎哟的说：“领导，我提个意见行不？”
“说。”
“你看呀。”方峥瞄低眉顺眼的瞄着戚寒玉，小声说：“能不能给加点工资，我发现我都是跟你玩命啊，这高危工种，不得有点补贴啥的？”
“没有！”
戚寒玉冷哼一声，她万没想到他一睁开眼就是想涨工资，真白瞎她好顿担心了。
方峥又跟她扯了会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像耳边的海水声都变成了乐章，桅杆上的海鸥也为他感到兴奋，“吱吱”的叫个没完。方峥大概明白，他昏睡了两天，此时已在公海之上，黎荷龙说他们没办法走正规渠道回国，只能偷摸溜回去，奔西沙绕到海南，然后转飞机回临云市。
方峥感觉闷得心慌，无法言明的奇怪气味一直笼罩着他的脑袋，搞得他后背一阵阵的发冷。好像有人在他后脖颈子吹气似的，他晃悠着站起身，就要去甲板上吹吹海风。
戚寒玉眼底闪过一丝古怪，劝说道：“你别去了，你大病还没好，吹了风万一在严重了。”
方峥把胸脯子拍得咣当响，说咱这是国防身体，保家卫国的，岂能被一阵风吹倒了？天大的笑话！！！
说着就溜下床，向门外走去。
戚寒玉不放心，紧跟在他身后，也来到了甲板上。
方峥突然心底发寒，头皮瞬间就炸了起来，双目暴起红血丝。一种由灵魂深处产生的恐惧感缓缓蔓延，手指完全不受控制，剧烈的颤抖着。
只见整个甲板上都是零碎的尸体，东一条胳膊，西一块大腿。梅香草的脑袋正躺在方峥脚下，无法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血腥味浓得连阳光都射不透。
船身上密密麻麻的海鸥，蹦跳着在尸体上啄咬、啃食，空中和船尾跟随的海鸥寻找着机会也要来分一本羹，呼呼拉拉的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鸟，将整艘船团团围住。
黎荷龙和他的一名手下，一人拿着一柄斧头，将地上的尸体砍成肉块。互相询问有没有落下的，说着又抬起斧头，猛砍在一具尸体上，黎荷龙砍了大半天，体力消耗很大，都砍没劲了。只得一斧接一斧不停的砍，最后一只手抓着尸体的脚，猛地一拽，将那条大腿生生拽了下来。苍白色的骨膜“咔嚓”直响，扯出带血丝的筋肉……
“你个变态！你在干什么？”
方峥大吼，整个人都在发抖。
见是方峥上来了，黎荷龙先是对他热情地大笑，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然后解释道：“我们把尸体放血，这样才会沉入海底，不会浮起来。而且血腥味会招来鱼群，将这些尸体快速吃掉。”
不等方峥发问，黎荷龙喘了口气，接着说：“中国边防力度现在非常强，我没有把握百分百不被发现，如果被抓住了，我们有关系网，能全身而退。但是……”他顿了顿，说：“但是船上有这些尸体，恐怕谁也没办法把咱们捞出去，明白了吗？”
单启明的初恋女友，梅香草，被生活逼进死路的女人，最后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还有光头汉子跟他的四名手下，以及黎荷龙的一名跟班，他命没有黎荷龙硬，没能挺过来。
这些人最后都化为一堆碎肉，统统扔进了大海，成为了广袤海洋里的一粟尘埃！
方峥果然不太幸运，也可以说国内对边境越发重视，他们还没等进入中国领土呢，就让海警给堵上了。先是好一顿盘问，是不是偷摸来钓鱼的？要是就得罚钱！是不是偷摸来旅游的？没有手续也得罚钱！是不是偷渡的？是的话还得罚钱！
黎荷龙让方峥和戚寒玉别说话，他自有办法。果不其然，他跟那位带头的贴着耳朵细语了几句，随后又打了个电话，那位头顶国徽的同志就把他们放了。大笑着说都是误会嘛，又跟几个兵解释了两句，说都是自己人，不要大惊小怪的，某部长家的亲戚过来玩，这不迷路了，幸好碰上了咱们巡逻，要不然在跑人家菲律宾去，可就尴尬啦。
临走还不忘掏出香烟来发给方峥，方峥表示响应国家全民强身的号召，不吸烟。带头那位又是一阵大笑，说：“好嘛，有理想，吸烟喝酒这一套作风搞不得，身体都造坏了，真打起仗来怎么办？难道还要背上一柄烟枪上战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