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Double Tap
甲板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催命鼓，每一下都敲在方峥的心里。他突然爬起身，来到戚寒玉身边，急促道：“快，那个‘鸡血’给我来一个！”
“鸡血？”戚寒玉愣住：“什么鸡血？”
“哎呀……”
方峥来不及解释，一把握住戚寒玉的小手。她皱眉道：“你干嘛？”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这些？也他妈太不着调了！
“是这个。”
他手指一抠，在戚寒玉腕表内侧捅出一枚烟头大小的注射器。透明的强化塑料管里装着红色液体，红得刺眼，堪比鲜血。戚寒玉此时才明白他说的“鸡血”是什么，这东西能短时间提高人体机能，压制伤情和病痛。
但好处越大，代价也就越大，任何能量都无法逃脱守恒定律。简单来说，这是压榨你的潜力，透支你的生命，不到生死关头，是绝不可用的。
见戚寒玉脸色犹豫，方峥笑了笑，说：“没关系，我这国防身体，来两针兴奋剂不算啥。”说着就反手一拍，全打进了心口窝里。
戚寒玉咬着银牙，也抠出一枚注射器，就要给自己来一针。方峥却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拦住，摇头道：“领导，你歇着，交给我就行了。”
面对方峥微笑的脸庞，戚寒玉眼前突然恍惚，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但那个人早已消失在了人世间。这时方峥嘴角牵动，带起丝丝邪气，竟是将戚寒玉刚拿出的那枚注射器也扎进了胸口。
“你干什么？”戚寒玉大惊，同时注射两针药剂，就算方峥没有身重巨毒，他也离死不远了，这是致命的。俗话说美味不可多得，你嗨大劲了照样小命升天。
“放心吧，我还没拿到工资呢，死不了的。”
方峥温柔笑道，缓缓站起，转身向船舱外走去。
戚寒玉眯着眼睛，看着逆光中的方峥，不知不觉眼角已经湿了。她不知道方峥此时的表情，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这背影，却是那样决绝！
方峥感觉脑子里似是有股力量要拱破天灵盖，将脑浆子和眼珠子像烟花一样爆个干净，冲天而起，修仙去也。他晃晃悠悠地来到甲板，也管不了什么隐藏身形，什么小心行事，完全就是大款逛窑子的气势，天地通杀！
只见在船舱两侧分别藏着两队人，弯腰缩背，估计是要偷偷摸进去，给他们杀个措手不及。但方峥的突然出现却让他们乱了阵脚，纷纷停住动作，望向旁边的一位光头壮汉。
“果然是你们。”
方峥见到他，心中疑问瞬时解开。这人正是李文甘的手下，由此可见，方峥的一言一行，都被李文甘监视着，他派人跟踪了方峥。
“把人交出来。”那人会说英文，之前方峥跟他有过交流，这人沉声道：“你是真正的男人，我不想要你性命，把单启明交出来，我们立刻离开。”
“他走了”方峥大着舌头，跟他解释道：“被人带走了，不在这里。”方峥心下嘀咕：“这单启明真是得罪大人物了，他身上没有钱的这件事，肯定光头壮汉也是听到了，但就算这样，李文甘仍然不肯放过他。小李啊，你这趟是凶多吉少啦。”
光头壮汉往船舱里瞧了两眼，从容道：“我受命于人，既然单启明不在，那你们跟我走一趟，把事情向李爷说清楚。”
“不行。”方峥果断拒绝，之前因为上官燕，他差点让两只畜生活剥了。现在船里这么一大票人，姓李的那老头还不得让他跟动物世界里溜达一圈才肯罢休？李文甘阴狠狡诈，方峥是深有体会，他绝不会让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第二次落到李文甘手里！
“对不起，我们只能动粗了。”光头汉子向两旁使了个眼色。他们总共五个人，那四位立刻心领神会，纷纷在怀里掏出短枪。
方峥大叫糟糕，还是国内好混，好几百人也不一定有个鸟枪，全都耍大刀练嘴皮子。能砍过就砍，砍不过就骂街。这越南同行也太霸道了，都不跟你谈判，两句话不对付直接亮家伙。跟他们相比，国内同道们完全处在冷兵器时代，人家都进入蒸汽时代了。
旁边一位精瘦的汉子将枪口顶在方峥太阳穴上，嘴里骂骂咧咧，肯定不是说恭喜发财的吉祥话。方峥突然扭头，那人枪口滑开，他一把抓住枪身，用力扭转。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位精瘦汉子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头竟是被生生扭断，连带着一块皮肉和整个指甲都让方峥给撸了下来。
方峥抖手，枪身倒转，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光头汉子眉心，说：“要不要比比谁快？”
光头汉子狠吞了下口水，他根本没看清方峥的动作，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枪已经对向了自己面门。他知道方峥身手过人，能在两只花豹嘴下逃生的人，绝不是庸手。而刚才方峥在困兽笼中离开之后，李文甘暴跳如雷，养了十年，心爱的两只宝贝居然已经断气。
光头汉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看见他的表情，方峥不由得眼角抽搐，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缓缓来袭。
“我们完不成任务，死路一条！单启明不在，只能带你们回去，要不然，我也没命活。”光头汉子表情狰狞，声音阴冷，他对旁边的人点了下头。
方峥就在他点头的同时，猛地向后仰去。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在他左侧的那人已经开枪，一股炽热的火浪贴脸刮过，烫得方峥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灼痛。枪声就在他的耳边炸响，没有任何保护，更是震得方峥脑袋里“嗡嗡”乱叫，眼前金星乱窜。
时间似是被拉得悠长，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浓厚、密集。鲜红的血水喷薄而出，如断开的高压水枪，直冲而起，又散落而下。
一股腥甜味瞬间填满了方峥的感观，满眼血红，满身滑腻。
刚被方峥夺过手枪的那位让他的同事一枪给崩了，直射穿了颈动脉，他捂着脖子就倒了下去。
船舱内的戚寒玉狠砸了下地板，她听到枪声后就知道事情已经失去控制。在多人同时持枪近距离猎杀一个人的时候，任谁也无法仅用双手存活下去。
光头壮汉顺势向后退，手已握住了腋下的M9制式手枪。
方峥眼疾手快，近步上前，一把按住他握枪的手，转身来到他身后，枪口对着他的脑袋将他制住，大吼道：“停手，你们想让他死吗？”
“没用的，不带你们回去，他们也是死路一条！你觉得，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光头壮汉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直跳。李文甘是何等人物？枭雄手下岂容仁慈？
“我操！！！”
方峥大骂，那三位猴里猴气的越南黑社会竟然不顾光头壮汉的死活，瞄来找去的要给方峥拼命呢。
“你们听我说……”
方峥还想做做思想工作，情急之下说起了中文，也甭管对方听得懂听不懂。可他思想工作才起了个头，就被枪杆子打了回去，那三个人东一枪西一枪，寻摸着看方峥哪露出来了就往哪搂一下，深得游击战精髓。搞得方峥躲在光头汉子身后一劲的扭屁股。
方峥皱眉，枪口穿过光头汉子腋下，砰砰两枪将一人的膝盖打碎。那人嗷一声摔倒在地，像革命义士一样，拖着残废的双腿，一下一下爬向旁边，慢慢靠在栏杆上，稳定住身体，竟是举枪又射……
其他二人被方峥吓了一跳，手上就失了准头，顿时给光头汉子胸前开出好几个血窟窿。他脖子一歪，嘴角喷出血沫子，望向同胞的眼神写满了悲伤。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相残杀！是为了活命吗？当我的同胞不再为我战斗的时候，我还剩下什么？
光头壮汉在生命最后时刻想到了一个哲学上的问题，没人能回答他，这问题千古难解。
方峥很难过，他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位光头的姓名。他慢慢失去呼吸，双腿像面条一样发软，方峥无法一边扶住他一边战斗，如果他失去了光头汉子这面挡箭牌，他也将分分钟面临思考哲学问题的尴尬境地。
方峥眼角瞥到船舱内的戚寒玉，她满脸死气，精致的五官扭曲着，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中毒时间很长，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而方峥自己也渐渐感到眼神模糊，“鸡血”的药劲已濒临崩溃，一旦失去神智，他们所有人将会看见地狱！！！
“砰砰……砰砰……砰砰……”
甲板上传来一连串短暂的脆响，戚寒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轻声道：“DoubleTap（双发快射）！”这是在战场上为了快速停止对方动作，增加杀伤的战术手段。一次瞄准两次射击，有效而快速，但这需要非常稳定的心理素质，和极大的训练才可以掌握。
“是谁？是谁在大开杀戒！！！”
戚寒玉精神萎靡，一个人影站在逆光中，缓缓由门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