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奇军突起

  江岸,冰水中。

  许况眼见小舟在缓缓飘荡中被雪花江水渐渐吞没,快意地大笑一声!这样的情形他们绝不会有机会活命!

  “二弟啊,你看到了没有!我终于替你报了一点仇了!二弟,二弟……”许况仰天长喝,语音似凄似喜,悲意连天。

  不远处,方踏出深林的鬼叟眼见此地竟是埋伏重重,却露出绝望的惨笑,凄声道:“唐骆,唐骆,好算计,好算计……”他本以为希望就在眼前,却见竟是彻底的绝望,以他历尽风霜的心境也不禁露出凄然神色。

  许况回过神来,转头望去,正看到面含绝望的鬼叟二人呆立林旁,自己一众正将二人围在中央,许况心中一惊旋即一喜!

  鬼叟正是杀死自己兄弟的元凶,见他如今狼狈模样,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再者斩杀鬼叟是何等大的功劳,自己初入唐门,声名不显,正需以此来令人刮目以对。

  许况转身,再望江水长空,竟“嘭”的一声跪倒,面上涕泪交加,颤声呼道:“二弟,你英灵不灭,今天害你的凶手都要死在这里,你就在天上看着我为你报仇吧……二弟,你等着……”

  岸上众人见他露出如此悲戚模样,都吃了一惊,定定地向他望去!

  许况随手抹过脸上冰雪泪水,按地而起,大步转身,向鬼叟走去,面上的冷冽残酷却是让人望而生畏。

  “孙琦,你也有今天!你可还记得我?”许况厉声喝道。

  鬼叟早已注意到他,只觉有几分面熟,却是认不出来,微微摇了摇头。

  “哈哈,你不记得我,我却死也不会忘了你!“话音森然,仿佛带血呼出。

  鬼叟一生杀伐无算,觉出许况的滔天恨意,自然料到此人定也是他的一个仇人,自己有此报应却也不怪,转念想到自己二人落到如此境地,已绝无逃出的可能,神色一黯,便不多言,只是暗中已打定主意,束手待毙了,而他的弟子小三,却非他能所顾及的了,心中除了悲叹,再无多余。

  许况见二人面色黯然,并不说话,并不在意,又自厉喝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言罢,随手将身旁一人的铁剑夺下,便要上前动手。

  众人中忽有人道:“许兄弟,等等,少门主一会就到,他交代了要亲手杀了鬼叟,所以……”

  许况闻言,脚步一顿,微一踟蹰,却又蓦然抬头喝道:“他今天我是杀定了,谁若拦我,就是我许况的敌人,少门主那儿我会自己去交代!”

  众人闻言,左右为难间,许况已大步一踏,挥剑上前。

  许况才至鬼叟近前,长剑怒起,尚未落下,一声冷哼骤然传来道:“哼,你想怎么给我个交代?”正是唐骆,他终于追至。

  许况身子一颤,如同被冰水凌空浇下,将他所有的热情怒火一齐浇灭,手中高举的长剑也再落不下去。

  随唐骆赶来的杜先,见唐骆竟是早有埋伏,心头一突,不经意地瞥他一眼,心中警戒又增。

  片刻间,许况终于收起长剑,垂首退步,站定在唐骆等面前,喃喃道:“少门主,我……我错了……”

  唐骆冷哼道:“无论你以前如何,既是入了我唐门,便要听我的号令,此次便罢,哼,若有下次,自有门规处置,绝不轻饶!”言罢,猛一挥袖,上前一步,冷冷笑道:“鬼叟,鬼叟,你终于还是没逃得了,哈哈,不想这一掌之赐,现下就能报了!”顿了顿又问道:“孙琦,你服不服?”

  鬼叟并未回答,平静抬头,微微扫了一侧伤痕遍体的小三,叹声道:“唐少门主,你们想要的心法已经拿到,孙某也就在此,你尽管动手吧,孙某绝不反抗,但,但就请你们放过这孩子吧……”他从未替人求过情,也料到这样的请求难以被答应,说到最后话音也逾趋微弱。

  小三身子一颤,泪已满目,唇角震动,终于没有出声。

  唐骆一笑道:“江湖上只道鬼叟无情,不想却是名不符实之言,哈……”

  笑音未至,蓦然厉喝道:“但你我却不能应你……”说话中,手腕一抖,两枚袖镖飞出,分取二人喉处。

  他这一手突然之极,发镖距离也仅数步之遥,虽未加使什么精妙手法,但鬼叟二人都未有防备,想要再避已是极难,而鬼叟却毫无避让的意思,定立不动,小三却是本能地后撤避让。

  眼见二人就在顷刻毙命,却听“噔”的一声,乌光一闪,两枚袖镖竟在这毫厘间被弹射出去。

  众人刚才的精力尽在鬼叟二人身上,竟未料到此人突然杀出,齐地一惊,忙是退步。定神望去时,鬼叟面前已立了一个面容雄伟的汉子,正半带冷冷地看着唐骆众人,他手上持着一支乌黑的九节长鞭,正是用此击落暗器的。

  唐骆心头一凛,见他扫落暗器的手法迅捷利落,知道是个难缠的角色,同时也不禁疑道:这人难道是鬼叟的救兵不成?转念又想,鬼叟恶满江湖,只有仇人,哪会有救兵?

  一念未息,只听周围悉悉索索一阵低响,林子边上竟有多了五个模样干练的汉子,俱是深色衣衫,带刀持剑,俨然某一帮派的打扮。

  唐骆面色一变,道:“朋友是什么来历?与鬼叟有旧,还是专程来架我唐门的梁子?”

  鬼叟二人也是齐地向那汉子望去,辨不清其来意。

  那汉子面色不变,道:“这些你都不需多管,只要知道我是天罗教的来带孙琦走的便好!”话语中略显狂态,令得众人面色一变,但更令他们变色的却是他所说的内容。

  “天罗教?”唐骆心中一震,这近来在江湖中大作风雨的教派怎会来此?还是为鬼叟而来?思虑未果,人也平静下来,他唐门世袭百年,蜀中称雄,却不能在人前弱了势头,神色一收,冷冷道:“这孙琦却是我唐门费尽周折要定了的,你们现在来要人难道不嫌太过容易了吗?”言语一出,场上的情形便是紧张起来。

  中年汉子却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却是丝毫不买唐门的帐。

  形势如此骤变,却是谁也料想不到到,鬼叟二人心中惊疑不定,只得退往一旁,默默观望,这情形已非他们能够评测的。

  场上,唐门人数为众,且有杜先相助,人数大胜对方,但他们都已久战,气力稍弱,而天罗教一众人数虽逊,但各个干练,都非易于之辈,一时倒也不敢轻启争端。

  唐骆细细盯了两眼,心中微微犯怵,自己中了鬼叟那一掌,不好再动手,眼前这汉子恐怕无人能挡,若真厮斗起来,只怕不妙!再者自己所带火器已尽,杜先又与自己各怀机心,实在不好妄动。念罢,向身侧一人沉声道:“放出烟火,让在山前的弟兄们赶来!”

  那人依言去办,“噗噗”两声烟火在空中炸响。

  天罗教为首那汉子见状,却是冷笑一声道:“不用等了,他们都来不了了!”

  唐骆一震,向他及周围的几人望去,见数人身上竟有斑斑点点的血迹,颜色艳红,显是才沾染的鲜血!知道留下的那些人定都已丧命,身子一颤,怒指道:“你,你,好狠的手段!”

  那汉子大笑一声道:“却不及唐门主好计谋!唐门主若还不赐教,在下可就要簪先了!”他知晓对方人数为众,缠斗自是不利,但若能够将唐骆击杀,对方必散,到时才可有胜算!

  唐骆面上一紧,心中却是有些捉摸不定,扫眼望去,对方几个手下,各个面色冷冽,坦然无惧,似是胸有成竹一般,不禁思忖道:对方仅有这几人仍有如此气焰,难不成另布暗手不成?他生性多疑,此刻越想越感不安,觉得要将对方等人战败留下实在没有十全把握,反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地,便微微萌生退意,但鬼叟不除,他也是心头难安,一时踟蹰不已,怔在当场。

  但那汉子见他面色数变,只是皱了皱眉便不多想,腕上一震,将钢鞭抖得笔直,“哗啦”声中直直向唐骆点去。

  唐骆面上一变,脚下微点,人已飘后两步,两手同时各扣了两枚梅花镖,分以双燕纷飞式、野马上槽式掷出,打向对方胸腹各穴。

  那汉子见他随手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打出,认穴也是极准,心中凛然,暗道唐门暗器当真不容小觑。钢鞭一抖,舞出圈花,将两枚梅花镖震脱,同时闪身避过另两枚镖器,再觅得空隙,钢鞭一抛一扫,又向唐骆攻去。

  唐骆连忙避让,同时随即掷出暗器,扰乱对方出招章法。

  数招过去,那汉子尚不觉怎样,唐骆受了鬼叟的毒伤,只觉真气渐塞,竟有发作的迹象,不禁骇出一身冷汗,抽神旁顾,杜先等人都是将对方五人牢牢缠住,却无人抽空助他,心中的退意立时大盛。

  匆忙间又连掷出数枚暗器,将那汉子攻势迫的一滞,身形便又飘退,却是将手一束,拱手道:“天罗教的手段,我唐门领教了,日后定有机会再作切磋!”

  那汉子早已看出唐骆有伤在身,此刻将他迫的技穷,怎肯相让,哈哈笑道:“唐门主何必吝啬,再指教在下两招何妨?”说着抬手便欲再攻。

  唐骆见状,面上陡沉,沉声喝道:“好,若阁下能安然接下在下这枚暗器,我唐某便将首级送与你!”说话间,探手入怀,取出一支直径寸许的金黄短管,正是唐门暗器中的一大杀器“满天星”。

  那汉子见唐骆取出此物,面色骤变,即使唐骆身负重伤,无法将此暗器威力使至最大,但他仍是没有把握安然接下,转念想到:若自己伤在这暗器之下,自己一众必然要交代在这里,当即转容笑道:“哈哈,既然唐门主另外有事,在下也不便多留了,唐门主请吧!”

  唐骆冷哼一声,将暗器持在手中,向手下众人作了个手势,便向岸边赶去,连回首多看一眼也没有,鬼叟之事更是绝口不提。

  杜先见唐骆转身便走,心中一突,生出战兢之感,招呼仅剩的二人,便也向林中撤去。

  这时鬼叟一眼瞥见,怒喝道:“站住!杜先,你莫要忘了今日所为,还有孙某并未如你愿死去!”

  那汉子闻言愣了愣,问道:“他是何人?”

  小三怒瞪杜先,答道:“他是我阴山的叛徒!”

  那汉子了然,笑道:“那要不要我帮忙将他擒下?”

  话音未息,鬼叟已断然喝道:“让他滚,我阴山的叛徒怎敢劳旁人之手!”

  那汉子并不介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杜先闻声一惊,逃也似的走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